第七十二章 簡單的疑點

　　秦夢瑤的事還沒有結(jié)果，張東信還在煩惱中。又迎來了一個大案子，查到最后，居然給了金冰雁重重的一擊。

　　縣衙接到魏杰報案，說自己的妻子被同村的陶偉殺了。

　　既然是兇殺案，張東信親自帶人去勘察現(xiàn)場。狄仵作一直以來享受著優(yōu)厚待遇，卻只能教徒弟，這次終于有了用武之地，顛顛的帶著三個新徒弟一起來了。

　　這無關(guān)于道德，就是一種自然反應(yīng)。誰都不希望壞事發(fā)生。在已經(jīng)形成的事情面前，行動之前心情稍微有點興奮并不是壞事。

　　文大夫也帶著孫女文君來了，文君的哥哥文彥站在人群后面張望。

　　張東信點頭示意，狄仵作全程示范開始。

　　狄仵作問道:“這是兇案的第一現(xiàn)場嗎？”

　　“就是?！?p>　　“不知道?！?p>　　說“就是”的人是原告魏杰，說“不知道”的人是被告陶偉。

　　狄仵作問陶偉道:“你說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陶偉回答說:“今天早上我開門就看見魏杰的妻子吊在這里。我也納悶怎么人在這里。”

　　旁觀的張東信心說:“這個陶偉腦子還挺靈活，沒被嚇傻。這個回答對自己挺有利。這些話是要成為呈堂證供的?！?p>　　狄仵作沒有在繼續(xù)詢問，而是進行了下一步，即:親自帶著徒弟驗尸。邊驗邊匯報，每一步都有書吏記錄。

　　很快，狄仵作就停下來對張東信說:“啟稟大人，傷口檢查完畢。死者是死后被人吊起來的，這不是殺人第一現(xiàn)場。具體死因還需另外查驗?！?p>　　張東信顯得很穩(wěn)，說道:“知道了，你繼續(xù)吧?！?p>　　又轉(zhuǎn)過來問文君道:“你覺得呢？”

　　文君說:“我的意見一樣。死者不是被勒死的，是服毒死的?！?p>　　張東信很想問:“你又是聞出來的嗎？”考慮到懷璧有罪的后果，張東信忍了，只是對文君點點頭。

　　接下來的事情很順利，驗尸結(jié)果就是中毒而死。死者的某些部位，特別是特殊部位中毒特征明顯。

　　魏杰早就開始表現(xiàn)的很慌亂了，這下不得不承認了。

　　原來，魏杰妻子是爭吵后服砒霜自殺的。只是因為魏杰和陶偉有仇，所以半夜把妻子尸體掛在陶偉家門口。兩家離的很近，魏杰一直關(guān)注著動靜。早上陶偉一開門，剛一驚叫，魏杰就過來質(zhì)問陶偉。然后就拉拉扯扯的一起去縣衙了。

　　有了魏杰的口供，再加上后來的鄉(xiāng)鄰走訪調(diào)查，前面還有驗尸結(jié)果，案子就結(jié)了。

　　本以為事情就此結(jié)束，想不到很快又生枝節(jié)。

　　張東信回到縣衙，將魏杰定肘收監(jiān)。

　　這時，文君終于忍不住問道:“張公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死者不是自殺？我的意思是，你在我們驗尸以前就知道魏杰有問題?！?p>　　兇殺是大案，今天跟著來的熟人很多。聽了文君的發(fā)問，其他人也好奇的盯著張東信看。

　　張東信顯得謙虛又有遠見，提前給對方找好了臺階，淡淡的說:“這沒什么，人的優(yōu)點不同。比如驗尸方面，你就能甩我好幾條街。人都是習(xí)慣用自己擅長的方式思考問題的。

　　昨天是雨天，現(xiàn)在地上還是濕的。死者的鞋卻干燥又干凈。所以我看了一眼就知道，死者是死后被人扛起來帶到這里的。

　　狄仵作也很厲害呀，看一眼勒痕就知道這是死后吊的。文君也很厲害，具體我就不說了?！?p>　　盡管張東信給了別人足夠的臺階。但是無論如何也不能阻止在場的所有人恍然大悟。

　　金柳更是拍著腦袋說道:“這么簡單。我怎么想不到呢！”

　　張東信勉強開玩笑說:“你呀！我能分分鐘把你忽悠瘸了信不？”

　　金柳卻沒笑，臉上多了一絲憂傷，說道:“夫君，我知道，你不開心？別難過了，商大嫂可憐，但也沒有辦法。要怪就怪魏杰不是人，怎么能逼死自己妻子呢。還嫁禍別人?！?p>　　張東信說:“沒事，就是有點感傷。說實話，真的受不了女人地位這么低?！?p>　　又說了幾句，張東信決定還是和魏杰再談?wù)劇?p>　　到了死囚牢，也不能說張東信嘴欠，完全是出于責(zé)任心，就多問了一句。

　　“女人不是撒氣桶，多大的冷暴力才能逼得結(jié)發(fā)妻子自殺。沒有打過她就沒責(zé)任了嗎？你知不知道，從嫁給你那一刻，她就以你為天。你卻這樣對他。能不能告訴我，你平時到底怎么想的？”

　　魏杰一句話說的張東信心里咯噔一下。

　　“以前她還能做點活計貼補家用。前幾個月開始找不到活了。我就多罵了她幾次沒用的臭娘們。誰知道她心窄就死了?！?p>　　張東信的聯(lián)想能力和推理速度都是非一般的，立刻擔(dān)心的想道:“這件事不會和雁子收留了大量被遺棄女孩后，打著我的旗號把很多女人的活計攬了過來，導(dǎo)致上百女性勞動者失業(yè)那次有關(guān)吧？”

　　強忍著心悸，張東信說:“魏杰，你們有沒有孩子？我可以幫你照顧。但是，我想要你以命抵命。希望你能在死前反省?！?p>　　又說了一會兒，張東信反身往外走，順手招呼牢頭一起，走的遠遠的才說道：“你多注意著這個魏杰。你明白嗎？”

　　牢頭排著胸脯說：“明白！大人您盡管放心?！?p>　　張東信努力調(diào)整自己的狀態(tài)，緩了緩問道：“那你給我說說你要怎么做？”

　　牢頭說：“這個...我...”

　　張東信理了理思路說道：“我給你點提示。像魏杰這樣的人，應(yīng)不應(yīng)該懺悔？應(yīng)不應(yīng)該把自己的懺悔心得告訴別人，讓更多的人引以為戒？”

　　牢頭想了一下，回答說：“明白了。屬下一定讓他好好懺悔?！?p>　　張東信還是有點不放心，耐著性子循循善誘道：“你吃了沒？吃的什么？”

　　牢頭一愣，說道：“吃了。謝大人關(guān)心，有菜有肉，白飯也管夠。聽說今天的飯菜還是有弟兄從外面酒樓買來的?！?p>　　張東信問：“那就好?；锸潮纫郧叭绾危俊?p>　　牢頭回答說：“這個可不是小的我夸您。真的是打從您來了以后，給留下的弟兄們加了月俸，伙食也好了許多。兄弟們都對您感恩戴德。”

　　張東信沒有打斷他，等對方說完了才接著問道：“去醉春樓吃過幾次飯？”

　　牢頭有點警惕的回答道：“沒去過幾次?！?p>　　張東信說：“行了，馬不吃夜料不肥，我懂的。不是查你，你別太過分就行。我再問你，你的內(nèi)人去過嫣然坊幾次？”

　　牢頭不好意思的笑笑，說道：“小的確實去醉春樓吃過幾次酒。內(nèi)人她沒去過嫣然坊。”

　　張東信嘆了口氣說道：“果然。知道我想說什么了嗎？對你女人好點，她才是決定你的兒女以后孝不孝順你的關(guān)鍵。

　　知道讓你盯著魏杰的意圖了嗎？就當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希望別的男人見過魏杰以后就能反省自己，反省家庭。防止再出現(xiàn)這類人間慘劇。

　　我已經(jīng)派人放出了風(fēng)聲。相信外面的人也很好奇死刑犯在處決前有什么想法感受。到時候我會專門在縣衙騰一間會客室，就讓魏杰在里面待著?！?p>　　牢頭嘆服道：“大人，小的雖然是個粗人，也能體會你的良苦用心。這事就交給我了?！?p>　　張東信這次沒再說什么，拍了拍牢頭的肩膀，扭身走了。

　　牢頭這才想起來，在后面喊道：“張大人放心，我回去就帶上孩子他娘去嫣然坊?！?p>　　張東信扭回頭說道：“要是你倆一起去，就把孩子也帶上吧。別去嫣然坊了，里面都是女孩子。你們一家去醉春樓喝酒也挺好?！?p>　　接下來，張東信找人細細調(diào)查了魏杰家。

　　這個結(jié)論來的很快，真的和金冰雁那次有關(guān)。雖說是間接且沒有必然聯(lián)系的原因，張東信還是心慌了，總預(yù)感金冰雁會過不去這個心結(jié)。

　　張東信沒打算瞞著金冰雁，因為不一定瞞得住，也因為不能保證以后有沒有類似的事情發(fā)生。干脆反其道而行之，希望金冰雁能以此為契機，變得更堅強，鍛煉出大心臟。

　　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張東信不好的預(yù)感越來越強烈。

　　可惜，到了這個時候，再想封鎖消息已經(jīng)來不及了。

　　…

　　時間回到剛把魏杰收押起來的日子。

　　禍不單行，秦夢瑤那邊的調(diào)查結(jié)果也出來了，未婚夫果然是全家嚴重不靠譜。

　　同時收到的還有一個小的壞消息，臨縣出現(xiàn)了按摩店。

　　本來張東信要在臨近幾個縣試著開分店呢，結(jié)果有人搶先了。見張東信心情不好，匯報的人也沒敢多說。張東信也不細問，直接就支了幾個陰招。

　　轉(zhuǎn)天，張東信讓金柳去請秦夢瑤過來，理由是讓秦夢瑤親自來挑十個丫鬟。

　　然后，張東信和趙嫣然一起去找金冰雁聊天開導(dǎo)。

　　金冰雁表現(xiàn)的還算正常，就是話有點少。

　　秦夢瑤很快來了。金冰雁這邊就先這樣了。

　　秦夢瑤情緒明顯不好，一見面就強顏歡笑的說道：“弟弟，你有心了，還讓我親自挑選。”

　　張東信正色道：“秦姐姐，有件事告訴你。”

　　秦夢瑤也是伶俐人，一聽就明白不是小事，說道：“你說吧?！?p>　　張東信說：“丘家全家都有問題。我是你的親人，就不挑好聽的說了?，F(xiàn)在傷心好過嫁過去以后受氣。你也知道，你現(xiàn)在的未婚夫丘濤暢是新過繼的。我查到，丘家的財政狀況并不好，可能欠著不小的外債。

　　最近趕上一個機會，有可能會升官?？墒?，升官需要活動，費用可不是小數(shù)目。想了一圈，最后就把主意打在你身上了。過繼的這個丘濤暢好吃懶做，據(jù)說是妻子跑了。當然，這種人丘家最放心，好控制嘛?！?p>　　話說到這兒已經(jīng)可以了。

　　秦夢瑤之前也有疑惑，只是不愿意把人往壞處想。畢竟是故交，已經(jīng)勉強算得上親人了。現(xiàn)以用張東信的調(diào)查結(jié)論為基礎(chǔ)再想一遍，一切就顯得合理了。

　　良久，秦夢瑤說:“沒什么好難過的。那你說我該怎么辦？”

　　張東信說:“我覺得，這種人不能嫁。其他的以后再說。你先試著打發(fā)他們走，不行有我們呢。”

　　秦夢瑤苦笑著說:“好，我知道了。我要跟嫣然妹妹她們說會兒話?！?p>　　這是委婉的說法，秦夢瑤想靜靜了，張東信明白，就告辭離去了。

　　走到了另一個跨院，見剛才匯報的人還沒走，張東信問道:“鐵騫，你還有事？”

　　鐵騫是丐幫新提拔上來的，因為在之前佟尤氏案期間，鐵騫在輿論戰(zhàn)中表現(xiàn)優(yōu)異。雖然最終還是沒有扭轉(zhuǎn)輿論，但是鐵騫根據(jù)張東信的意圖自我發(fā)揮的很好，虛構(gòu)的流言質(zhì)量也很不錯。

　　鐵騫說:“您給出的陰招太狠了，能不能讓我先拿自己的方法試試，我明白，影響她們的生意嘛！”

　　張東信說:“可以。還有別的事沒？”

　　鐵騫說:“沒了。那我這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