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接近尾聲，天氣很熱了。行走在太陽底下，汗是直流。日子一直這么過著。
直到六月上旬的一天，黃禺滿臉煩惱地來找戚小易。戚小易一見，知道有事了，就問:“怎么了?是有心事還是病了?”黃禺說:“沒病?！钡扔诔姓J(rèn)他有心事。戚小易說:“有什么事說出來。”黃禺嘆了口氣，說:“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說?！逼菪∫渍f:“想怎么說就怎么說?！秉S禺說:“王若水不是有人追嗎?”戚小易笑，說:“這是好事啊?！薄昂檬?”黃禺驚訝地問，“怎么說?”戚小易說:“女人有人追，而且追的人很多，就說明她有被追的價值?！秉S禺大聲說:“有價值個屁，你知道追她的男生是她一直暗戀的對象嗎?”“什么?這回輪到戚小易驚訝了，“那王若水怎么說?！秉S禺說:“她什么也沒說，正因為這，我才煩惱。”
戚小易也不知道說什么了，但沒忘記要安慰黃禺，于是信口說:“這時候，女孩子不說話，一般有兩層意思。其一，她不說話，說明她有喜歡另一個人的傾向，卻又因喜歡眼前的人而遲疑不決，她這是在做內(nèi)心選擇，在比較兩個人。其二，她不說話，是因為她覺得沒有說話的必要，這意思很明確，就是要你相信她的感情，她絕不會對別人動心的。
黃禺聽得喜憂參半，他說:“要是王若水是第一層意思怎么辦?”
戚小易說:“那也不要緊，她不是在比較嗎，在事實還沒有出來之前，你還是占很大優(yōu)勢的，因為你們都是初戀撒。”
黃禺點頭稱是。戚小易拍著他的肩膀說:“任何女孩子都不會忘懷初戀的，所以她不會不選擇你的?！?p> 黃禺還是放心不下地說:“只好拭目以待了?！?p> 戚小易也不敢多說了。事后，黃禺去找饒江尋求對策。饒江建議他寫幾封信給王若水，內(nèi)容是回憶他們走過的點點滴滴，包括快樂和不快樂的，特別是那些叫她感動的事要多寫?？嘤跓o從下手，黃禺只好照辦，但幾封信下來，也沒見王若水有回特別火熱或感動的信，均是平淡而寂靜，看得他心涼了一半，又去找饒江。饒江翻開他那本已完成的《在愛情攻堅戰(zhàn)中的奇兵》手冊，讓黃禺看。手冊上說:當(dāng)一個女孩有另一個男孩追求時，特別是她欣賞或者暗戀的，她會觀望兩端，一端是她已經(jīng)了解的情人，另一端是她還不了解的追求者，如果女孩是個愛幻想又喜歡尋求刺激的人，她會選擇后者:如果女孩是個重實際又向往平淡的人，會選擇前者。當(dāng)女孩是前種時，你努力去挽回，她會看低你，因為你在害怕失去她:當(dāng)女孩是后一種時，你努力挽回，她也會看低你，因為你不相信她的愛。看到這，黃禺垂頭喪氣。戚小易在一旁說:“手冊怎么沒有說明該如何應(yīng)對這兩種情況?”
饒江回答說:“有些愛情只能分析，應(yīng)對還得靠局內(nèi)人?！?p> 戚小易又問:“那王若水的事怎么辦?”饒江苦笑著說:“我不是圣人?！逼菪∫滓彩强嘈?。
威小易去找王若水談話，她不動聲色，他便問不出所以然來。他想他只能祝福黃禺了，祝福的事是希望的事，希望的東西往往容易是失望，由此推知，祝福是會帶來失望的。無論黃禺怎么挽回，王若水還是離他而去，他傷心絕望。這是六月中旬的一天。黃禺對戚小易說:“王若水要和我分手?！逼菪∫讍?“你打算怎么辦?”黃禺不無哀傷地說:“我又能怎么辦?”戚小易很替黃禺抱不平，想了很久，說:“你知道西方人在面對情敵時是怎么做的嗎?”黃禺搖頭。戚小易說:“是決斗?！秉S禺重復(fù)了一句，說“決斗?”戚小易說:“對。但你不能決斗，社會主義國家不允許。我的意思是你可以發(fā)泄一下的你氣?！?p> 黃禺說:“揍那小子一頓?”戚小易點頭說:“恩。”
黃禺說出一句讓戚小易受不了的話，他說:“那小子是一介文弱書生，手無縛雞之力，我怕勝之不武?！?p> 戚小易諷刺地說:“你還真仁慈啊?！?p> 黃禺沒說什么。戚小易又說:“你難道就眼看著王若水在那小子懷里微笑?”黃禺聽完這話，眼里立現(xiàn)怨恨之光，握著拳頭說:“我們現(xiàn)在就去?！?p> 于是二人去找那個小子。也巧，王若水正和那小子在教室內(nèi)。黃禺沖了上去，剛要揮拳時，王若水擋在那男孩前面，厲聲地說:“你要做什么?”
黃禺伸出的拳頭停在空中，臉上是痛苦的。他沒回答，因為這也用不著。戚小易看到那男孩，很瘦，在一旁輕抖。他走了上去，準(zhǔn)備問黃禺話。王若水見他上前，急喝道:“小易，你想幫忙?”
戚小易沒點頭也沒搖頭，依舊走著。王若水把那男孩護得更緊，一眼恨意。教室內(nèi)也有十幾雙眼看著戚小易，他們在猜測他會怎么做。他走到黃禺旁邊，說:“你決定了沒?”
黃禺瞅了戚小易一眼，然后去看那男孩，握緊的拳頭節(jié)骨作響。王若水現(xiàn)在完全把男孩護在身后了。黃禺看著她的臉，那是他曾經(jīng)無數(shù)次撫摸和親吻的臉，現(xiàn)在卻滿是憤恨，他感到一陣陣錐心之痛。慢慢地，他的拳頭散開了，最后看了那男孩一眼，轉(zhuǎn)身走了。戚小易在他眼里看到的是無邊無際的痛苦。
坐在楓樹下，戚小易看著黃禺，黃禺也看著他。戚小易說:“能成全別人的人并不多，你必是一大情圣?！秉S禺慘然一笑，說:“我心已死。”這一句話，叫戚小易心痛。
從此，黃禺那種明亮的眼神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