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與人之間,是怎么產(chǎn)生愛情的呢?
詩里說一見鐘情,也說日久成愛。趙景玉覺得自己大概兩者都有。
始于面相,愛于點滴。
紅衣的新娘坐在妝臺前,拆著釵環(huán)發(fā)冠,臉被嫁衣映的雪白無瑕。被他折騰的感染風(fēng)寒也沒有責怪與他,日子一天天過,她足不出戶,他每日糾纏,隱衛(wèi)說她回門時她的妹妹對她不敬時,他會有小脾氣去報復(fù)。
喜歡粘著她,粘著她養(yǎng)的貓,喜歡玉樓里每日擺好等他來吃的糖酥和蜜餞,喜歡她靜靜坐在那看書的樣子。
日子安逸美好,如果除了那些勾心斗角的腌臜事。這種日子簡直是夢寐以求的。
他不知不覺的喜歡上,又后知后覺的發(fā)現(xiàn)溫嵐好像不是喜歡他。
她對他好應(yīng)原是心疼他癡傻,人人可欺。
現(xiàn)在知道他以前是在騙她,那她還會像以前那般待他嗎?
趙景玉抱著溫嵐,心里無端刮起了涼風(fēng)。
懷中的女子輕笑:“你處境這般糟糕,卻還有心思喜歡我嗎?”
趙景玉心里一痛:“我可以帶你走,帶你離開大梁,我們?nèi)e的地方生活?!?p> “趙景玉。”這是溫嵐第一次叫他名字:“你不傻,也不要天真?!?p> “你心里清楚我不會走?!?p> “我母親是誰?死于何處?我為何會嫁給你。你心里清楚不過,明白我不會跟你走?!睖貚剐Φ溃芙^慣了柳瑟新,對于怎么戳人痛點很是拿手,只是這會心里無端的疼痛讓她有些難過。
趙景玉松開手,緊緊的盯著溫嵐的眸。車夫馬車駕的極穩(wěn),趙景玉能在溫嵐的眼里看見一個完整的自己。
“你是喜歡我的對嗎?”
溫嵐眼睫一顫,趙景玉不錯眼珠的盯著她,看見這反應(yīng)突然就笑起來:“高宇說什么?你和他聯(lián)手,把我送上去,然后給你什么好處?”
溫嵐笑:“百里封地?!?p> “你為什么回永安嫁給我?!?p> “所為故人一事。”
“那你以后愿意當皇后嗎?”
“……”
趙景玉笑起來:“你想推開我,想摘清關(guān)系?!?p> “想等著以后事成,什么都成了灰,就自己山高水遠的離開。我到時也不用粘著你,看著你,每日煩你?!?p> “你這般熟練的戳我痛處,想必有人已經(jīng)遭受過荼毒?!壁w景玉笑的親切,溫嵐卻感覺了危險逼近。
“你喜歡過人嗎?我沒有?!壁w景玉盯著她:“你是第一個?!?p> “第一個我愿意為之去死的人?!?p> “你要是覺得我吵,我可以割掉我的舌頭,你要是覺得我不聽話,我可以打斷自己的腿?!痹捳f的越發(fā)狠厲,趙景玉也越逼越近:“可是你不能離開我。那樣,我寧愿被燒成一把灰,讓你吃下去,一輩子都跟我在一起。”
溫嵐后背已經(jīng)靠在了車壁上,早上被這人撲出的淤青正在隱隱作痛。她忍不住開口:“你離我……”
話沒說完,人就已經(jīng)被按在了車壁上,溫軟的唇就已經(jīng)壓了上來,呼吸交融間趙景玉嘗到了血腥味。
車轱轆好像撞上了小石子,趙景玉的齒磕在了她下巴上。
溫嵐趁機用力推開他,眸色冰冷:“自重。”
如果忽略溫嵐現(xiàn)在被吻的泛紅的臉,和唇上可疑的破口的話,大概這表情能讓趙景玉乖乖聽話。
剛剛得寸進尺討了便宜的趙景玉并不害怕,湊到溫嵐身邊輕輕攬住她:“自什么重,你是我媳婦,親兩口不行嗎?以后還要生孩子!”
溫嵐忍無可忍的掙開他:“再說我自己走回去!”
趙景玉識趣的不再說,他剛剛那番胡言亂語,有幾分戳在點上他也不知道。溫嵐不跟他走不是因為不喜歡他這點,他知道就好了。
既然這樣,趙景玉就寬心的想:那就當她是喜歡他的吧。
到府時,天色已黑,管事在外面著急的踱步。
馬車停下后,他家王爺蹦下馬車歡快道:“吃飯!”
管事看著后頭下來的溫嵐,一副放下心來的模樣:“菩薩保佑,王妃你沒事太好了?!?p> 然后老管事看著溫嵐唇上的破口,有些疑惑:“王妃你的嘴……”
溫嵐皮笑肉不笑:“狗咬的?!?p> 看出來溫嵐這會很生氣,管事不敢多言,派了下人前去打點行裝后,溫嵐先行一步回了玉樓。
然后看見了某個死皮賴臉不走的人。
趙景玉打招呼:“嗨,藍藍?!?p> 還珠鄙夷道:“你害不害臊?”
趙景玉點頭:“我也覺得這樣不太好,那我換個吧?!?p> 他勾唇一笑:“夫人,需要夫君給你伺候更衣嗎?”
溫嵐轉(zhuǎn)身就走:“把他轟出去?!?p> 被轟出去的趙景玉邁著歡快的小碎步回了東苑。
行燈驚奇的看著趙景玉,對于他這種哭著出去笑著回來的場景有些不解。
“主子,你笑什么?”
趙景玉摸了摸下巴:“行燈啊,你親過女孩子嘛?”
“……沒有?!?p> “我親了?!?p> 行燈瞪大眼睛看著他:“你你你……”
趙景玉笑著:“軟軟的?!?p> “……”
“還想親?!?p> “……”
隨后趙景玉嘆了口氣:“只是,今后日子,怕是不好過了?!?p> 行燈:“?”親都親了,您在這裝什么惆悵呢?
趙景玉走到桌案邊提筆道:“這封信給朱筆,讓后面的花鳥給我去查。”
行燈聽到是正事,跑過來一看,鐵畫銀鉤的四個大字。
“南書公主。”
夜半已經(jīng)三更,天寒地凍,風(fēng)如透骨冰針扎的人瑟瑟發(fā)抖。大牢里獄卒剛燙好了酒,準備開始一個人的秉燭夜談了。
這樣安靜的環(huán)境下,鐵靴磕在牢房冷冰冰的石板上回音很大,但是獄卒實在是有些困,那聲音轉(zhuǎn)眼間就到近前,一個虎背熊腰的男人走到他身后道:“管差。”
獄卒嚇了一跳回頭看去,看著那人肩上別甲,甲上锃亮的云輝二字,他站起身恭敬道:“云輝將軍來此,有何事?”
云輝將軍賀成舟,有個詩書儒雅的名字,卻長的虎背熊腰,年紀輕輕就戰(zhàn)功加身。
這男人眉眼極為粗獷,雙目如狼,盯人一會猶如刀斧加身那般令人膽顫。
“我來見一人。”
獄卒剛想說:“這有違例律。”看著賀成舟那雙眼情不自禁兩股戰(zhàn)戰(zhàn),沒出息的點了頭。
反正只有他知道。看就看吧。
賀成舟走了許久,才看到祝青山的牢房。他示意獄卒開門,祝滿風(fēng)已經(jīng)熟睡,祝青山淺眠,聽見動靜睜眼醒來。
他看見是賀成舟松了口氣:“我當是誰?!?p> 獄卒被賀成舟趕跑,祝青山站起身來:“什么時候能救我出去!”
賀成舟皺眉:“你以前那些腌臜事現(xiàn)在就擺在御史臺。要想出去,要么劫法場,要么我安排假死救你出去。但眼下所有人都盯著你和你兒子,皇上雖然近日不理朝政,但為保險起見,元帥的意思是等?!?p> 祝青山嘆了口氣:“可是,怎么樣才能讓趙景明不起疑?!?p> 賀成舟雙眼放光:“這些事,自有安排。你別急?!?p> 祝青山想起一事道:“溫老狗可拿到手書了?”
提起這事賀成舟就一臉陰沉:“有人盯上他了。他派去拿手書的探子死在了自己屋里?!?p> 祝青山大驚:“手書呢?!”
“丟了”
一時間祝青山急如熱鍋上螞蟻:“怎么能丟呢?!到時候扯出來的事,整個永安都得震一震。”
賀成舟不耐道:“你當你兒子和你的事,我和元帥瞞了這些年,是怎么突然事發(fā)的?”
祝青山一驚:“背后有人?”
賀成舟冷笑:“當然有人。溫丞相現(xiàn)在正在查呢,在他眼皮子底下弄死探子?,F(xiàn)在指不定想著扒皮抽筋呢。”
扒皮抽筋是不可能了,溫三思現(xiàn)在想著怎么把溫嵐給關(guān)起來,關(guān)在遠的不得了的地方,別在這里整天戳他心窩子。
大年三十這天不比二十九,今日永安挨家挨戶,坊間鄰里都掛上了紅燈籠,彩綢連綿不絕的從東頭掛到了西頭,兩街鬧市里雜耍戲班吵吵嚷嚷,戴著虎頭帽的小娃娃拿著幾根糖葫蘆跑的跟個飛腿子一樣。
溫嵐這日起身稍遲,頭腦有些昏脹。昨日實在是太勞累,她到頭便睡后,覺得五臟六腑都要移位。
她今早睜眼時眼前都是一片模糊的,還珠拿了手爐給她捂了好一會,她才能感覺到四肢站起來穿衣。
背后一大片紫色淤青看的人觸目驚心,還珠邊抹藥膏邊道:“后悔了沒?護著的是個狼崽子?!?p> 溫嵐一邊咬牙忍痛一邊翻白眼:“就你話多?!?p> 抹完藥穿好衣,溫嵐捻起一片糖酥放進嘴里,這糖酥買了不久,是裹了層蜜糖的花生片,香甜酥脆,卻讓人吃了口干,但極為飽腹。
吃了幾片,溫嵐看著她臥房門前的樹,一時間有些出神。
以往這個時候,趙景玉該跑過來粘著她要糖吃了,又或者在跟還珠掐架。
溫嵐想了想問:“今天王府有什么事嗎?”
還珠疑惑:“你問這個干什么?”
“沒什么?!睖貚拱l(fā)覺自己這話問的極為不合常理,連忙掐住話頭。
她繼續(xù)看著門前掃起堆積的雪,突然覺得院子安靜的有些可怕。
過了半晌,她還是耐不住站起了身,還珠問:“你去哪?”
“去花園走走。”
還珠一臉驚奇的看著她:“王府的花園?”
溫嵐腦子里浮現(xiàn)起那個全是綠草,沒有一株花的花園,對于自己今天犯得蠢有些無法解釋了。
她索性不去想,又坐了回去,準備靜下來看些書。
然后她剛?cè)攵ǖ男纳瘢捅荒抢轻套拥囊宦曔汉冉o一秒破功。
“夫人!我來帶你去吃飯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