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嵐揉了揉突突直跳的眉心,趙景玉今日穿的花花綠綠的,看起來極為傷眼。
還珠一看就樂了:“喲,狼崽子你這是要去干啥?當花孔雀嗎?”
趙景玉嫌棄的捻起衣服道:“這是往年趙景明賜的,我也沒什么衣服可以進宮穿,他喜歡看我笑話,穿穿也就穿了。”
自從昨日裝瘋賣傻一事暴露,趙景玉來玉樓的感覺越發(fā)輕松。他目光上移,看見溫嵐蒼白的唇上一點嫣紅的破口,覺得更開心了。
他跑上階坐到溫嵐身邊:“今天年三十,咱們要按理去宮里吃年夜飯,守完歲再回府。”
溫嵐點頭,趙景玉給自己倒了杯熱茶繼續(xù)說:“你要是不想去可以不去。反正趙景明也不在乎我們?nèi)]有。只是王府一向清貧,就能蹭一頓是一頓?!?p> “哎你知道嗎,皇宮后花園還是好看的。你要是想看,咱們可以早些去?!?p> “還有帝鸞塔,那真真是大梁頂尖觀景的好地方。”
“藍藍想看花嗎,我可以把王府花園的草給拔了?!?p> “你喜歡哪種花啊?”
剛剛覺得安靜的可怕的院子,突然被趙景玉叭叭個不停的噪音填滿,溫嵐沒覺得吵,反而覺得心里踏實不少。
聽完最后這句話,溫嵐仔細思考了一下:“種長春吧?!?p> 趙景玉點頭:“好,回頭我就讓老杜去辦?!?p> 溫嵐疑惑:“老杜?”
“管事啊?!壁w景玉像是找到什么話題一般開始滔滔不絕。
講他是怎么碰見管事,怎么救下管事,心里覺得管事很可憐,然后老杜就來了王府成了他的管事。
還珠覺得這一幕很和諧,又很新奇。
溫嵐是個喜歡安靜的人,能容忍吵鬧的也就那么幾個,這是第一個在她面前吵吵個不停,她還愿意安安靜靜去聽的人。
趙景玉說的口干舌燥,看見桌上的糖酥,笑:“我喜歡吃這個?!?p> 溫嵐頓了頓點頭:“我知道?!?p> “老杜養(yǎng)的。”趙景玉覺得自己沒說清楚補充道:“有一月,王府拮據(jù),吃不起飯,糖酥比較果腹,老杜自己偷偷每天只吃這個,才讓我能吃的上飯?!?p> 溫嵐怔了怔:“那你……”
趙景玉聳肩笑:“然后傷自尊了唄,自己的人飯都吃不上,于是我也死活不吃飯,吵著要吃糖酥?!?p> 話語輕松里,透出了心酸,他的那些年就像是陳醋潑透了底的紙,他用盡力氣去想甜膩的糖果才能在這逼人發(fā)瘋的永安里活著。
溫嵐勾了勾唇:“我看你不像是什么都往心里去的?!?p> 福至心靈,趙景玉脫口而出:“只把你往心里去?!?p> 溫嵐看著他:“也許只是有個人陪你說話,待你好些,能給你吃糖你待我與旁人不同些就是。怎么能說喜歡呢?”
趙景玉反唇相譏:“愿意花時間陪我,聽我說廢話,被我欺負也不還手的,你還說你一點都不喜歡我嗎?”
“不喜歡?!?p> 趙景玉氣的拍桌子:“媳婦你太過分了!”
溫嵐勾唇:“你能怎么樣?”
趙景玉閉嘴,氣呼呼的撐下巴不看她,看著院子里那顆禿的不得了的樹,嘟囔道:“這樹忒難看了,一點葉子也沒有?!?p> “是啊是啊,唯一那么幾片,還是你揪掉的?!睖貚勾鹚?。
還珠笑出了聲,想起那些日子里這人爬上樹揪葉子的傻樣。
趙景玉嘖嘖兩聲:“昨天轟我出去的是誰?今天就知道拿我尋開心了?”
還珠鄙夷:“騙我們小姐許久,還不讓人發(fā)脾氣了,王爺好大的架子?!?p> 她話音剛落,就看那架子好大的王爺,眼圈一紅哭哭啼啼的挨在溫嵐身邊,扯著溫嵐袖子撒嬌:“媳婦,你丫鬟欺負我?!?p> 溫嵐嘆了口氣:“你是不是來叫我去吃飯的?”
“是啊,宮里丟了個請?zhí)麃?,沒人接就走了,我們想什么時候去就什么時候去。”
溫嵐想了想:“我想去看看帝鸞塔。”
“這么冷的天,去那里可冷了?!?p> 溫嵐抬眼看他:“去不去。”
趙景玉一秒敗陣:“去去去,你要上天我都給你捧上去?!?p> 還珠切了一聲道:“吹!”
趙景玉翻白眼:“你跟藍藍那只貓,都不喜歡我巴著你家主子?!闭f完看了看四周:“小白呢?”
還珠炸毛:“什么小白!它叫飛飛!”
趙景玉一抖:“飛飛?”
還珠點頭:“跑的可快了,跟飛一樣?!?p> “還珠?!壁w景玉一本正經(jīng)的看著她:“我覺得你應該多識一些字?!?p> 還珠作勢要打他,溫嵐頭疼道:“什么飛飛,你叫它一聲看它答不答應?!?p> 還珠喊著,白貓無影無蹤。
趙景玉哈哈大笑:“你看貓都不搭理你?!?p> 溫嵐小了起來,站起身喚道:“雪霖!”
白影一閃,喵嗚一聲撲入溫嵐懷里。還珠氣鼓鼓:“白眼狼!一直都是我喂著呢!”
溫嵐笑著看她:“你平時也沒少捉弄?!?p> 趙景玉從她懷里揪出雪霖,催促道:“快去換衣服,今天把雪霖也帶出去逛逛?!?p> 就這樣,玉親王府的馬車里多添了一個活物啟程去了皇宮。
溫嵐四平八穩(wěn)的坐在車上給貓順著毛,趙景玉看的一臉嫉妒,恨不得被順毛的是自己。還珠啃著蜜餞,腮幫子鼓鼓道:“皇宮里有好吃的嗎?”
趙景玉點頭:“是啊。”
“有多好吃?!?p> 趙景玉想了想:“跟一品樓的廚子比起來還好吃?!?p> 還珠疑惑:“你怎么知道?”
“一品樓的廚子是御廚的徒弟啊?!?p> 溫嵐拿眼瞅他:“小道消息倒是知道的多。正經(jīng)事也不懂著點,不然何至于被高家……”
趙景玉一直彎起來的嘴角平了平:“還不是時候,他們?nèi)缭敢詢敽蟠蟾拍芊盼易吡税伞N乙膊皇呛芟氪谟腊病!?p> 溫嵐揉貓的手一頓,雪霖抬起小腦袋看著溫嵐,敏銳的感覺到溫嵐似乎有些難過,它伸出粉紅的舌頭舔了舔溫嵐的手指。
趙景玉看見大罵:“你個色貓!”
溫嵐護著貓:“它還小?!?p> 還珠附和:“跟貓一般見識什么?”
趙景玉哼唧唧不理會這兩個見貓走不動路的人,入了宮,沒有內(nèi)侍接待引路,趙景玉帶著溫嵐就這樣左拐右拐的走到了后宮。
后花園真真是姹紫嫣紅,這樣寒冷的天里,雖不如春夏季節(jié)繁茂,卻有別的一番風骨。
雪霖邁著小步伐在前面走著,這嗅嗅那嗅嗅,趙景玉跟在貓屁股后面也這嗅嗅那嗅嗅。
還珠疑惑:“他這干啥呢?”
“演戲呢。”
“哦?!边€珠抬眼望天,看見了一個高聳入云的塔尖。
她拉了拉溫嵐的袖子指著道:“那個是帝鸞塔嗎?”
溫嵐也抬眼看去:“嗯?!?p> 塔上已經(jīng)掛了許多燈籠,燈籠里已經(jīng)亮了火,影影約約的似乎有字,大概是祈求國泰民安的一些祈福愿望。
這塔看起來細尖細尖,走到近前時才發(fā)現(xiàn),尖尖細細都是假象,實際上這塔的基座有一座行宮那么大。
趙景玉抓著貓一頓揉道:“小白小白,乖,等會給你吃好吃的。”
雪霖嫌棄的拍了他一爪,守著門的護衛(wèi)看見是趙景玉,面露不屑,目光看向溫嵐時眼睛一亮,這王妃倒是生的極好看,是個美人??上Ъ蘖藗€傻子。
溫嵐一路走來,幾乎從每個人的面部表情上都能看出不屑和可惜來。
趙景玉倒是混不在意,還珠已經(jīng)有些生氣:“大過年的干啥啊,這么瞅著,等我不高興了給他眼珠子挖出來?!?p> 溫嵐打了她一下:“呸呸呸,你這大過年的犯血腥話干什么?!?p> 還珠打了打自己的嘴:“是是是,不該說不該說?!?p> 她輕輕打,卻被一個尖酸刻薄的女聲打斷:“喲,我這小叔子是個傻得,沒想到他王妃的婢女也是個傻得。如此說來,也該是婢女上位啊,怎么把我們這位溫大美人兒給做了正主?!?p> 溫嵐疑惑回頭看去,看見一身粉裙妝容妖艷的女人。
還珠悄聲:“誰啊?”
“不認識。”溫嵐回答。
女人美目一豎狠厲道:“賤婢,在我面前還交頭接耳?給我打!”
溫嵐懵了,什么情況?這是一見面就開打嗎?原來宮里的人都這么蠻不講理的?
女人嘴角勾起冷笑,幾個婢女沖上來按住還珠就要動手,溫嵐身份在那她不敢打,一個小小奴婢還打不得嗎?
溫嵐面色一冷,纖細瘦弱的手揚起落下,正要動手的婢女被這巴掌打的一懵。
趙景玉適當?shù)拇罂奁饋恚骸巴?!”哭的感天動地,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p> 女人驚怒交加的看著她:“你敢打我的人?”
溫嵐冷聲:“你是哪來的狗東西?打我的人?”她把還珠拉到身后:“看你這身衣服就不像是個良家子,還敢管我的婢女?”
被打的奴婢狠聲:“你知道我們娘娘……”
溫嵐打斷她:“娘什么娘,你娘在哪你不知道?”
粉裙女人氣的尖叫一聲沖上來就要打溫嵐,溫嵐的耳朵敏銳的捕捉到了一些女人環(huán)佩叮當?shù)穆曇?,面前囂張跋扈的女人的巴掌還沒落下,溫嵐麻溜的捂著臉倒在地上。
然后粉裙女人就看見剛剛打人氣勢囂張的溫嵐,倒在地上,眼淚嘩嘩往下淌,像是起不來一樣爬到趙景玉身邊,握著趙景玉的手說:“對不起王爺,是臣妾沒能保護好你,讓你被這種一看就不是良家子的女人欺負?!彼f著,似乎真的悲從中來,眼淚像是豆子一樣掉下來。
還珠一秒就懂了自己主子的用心,在看見遠處的浩浩蕩蕩一群人時,還珠立馬毫不猶豫的也撲通跪下不住磕頭:“還請姐姐饒命,我們家主子畢竟是王妃,身體弱經(jīng)不住打啊,會出人命的!”她越說越委屈:“你要打就打奴婢把,雖不知道我們做錯了什么,但是你要是想要一條命,就請拿奴婢的吧。”
一切發(fā)生的可謂是電光石火間,粉裙女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聲怒喝驚去了三魂七魄。
“干什么?!”
這聲音是趙景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