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4

　　秋風(fēng)掃落葉，夾雜寒意卻不覺得刺骨。陽光淡淡照耀在圣君高中的綠地之上，像是鍍上了一層金輝。抬眼望去前方是標準的塑膠環(huán)形跑道，操場上青春洋溢的男孩子盡情揮灑汗水，三三兩兩的女生并肩嬉鬧。

　　在聽完身側(cè)少女敘述完前兩天發(fā)生的事情之后，蘇辰軒微微沉吟了片刻。

　　仰頭望著湛藍的天空，少女突然轉(zhuǎn)移了話題，輕笑著說：“還有五天是我的生日?！?p>　　蘇辰軒挑眉一笑，她的小心思他自然明白，這句話的潛臺詞是提醒他準備好生日禮物。他當然不會馬虎，這可是他們在一起以來，黎雨晗的第一個生日。

　　少年的俊顏宛如美玉，只見他唇瓣輕輕翹起，風(fēng)輕云淡地問：“今年的藝術(shù)展覽節(jié)，你想?yún)⒓用?？?p>　　黎雨晗欣喜地感嘆一聲，而后有些失落地搖頭：“以我現(xiàn)在的水平離藝術(shù)展覽節(jié)還相差甚遠……辰軒，你不懂美術(shù)，自然不曉得這里面的功夫要花費好多年的精力和時間。這是一條明知不好走，但我偏想堅持走的路，你能理解嗎？”

　　她的理想，她的未來，與美術(shù)息息相關(guān)。

　　蘇辰軒笑了笑，不動聲色地撫摸她漸漸長長的秀發(fā)，清澈如水的眸子含著可見的溫柔：“我懂你。雨晗，不管夢想的彼岸有多難抵達，你都不能放棄，我會永遠在你身邊支持你?！?p>　　少女反問他：“那你的夢想是什么？”

　　蘇辰軒沖她揚眉一笑：“將來我想當一個陳列師?！?p>　　“聽說你會出國念大學(xué)？”這個傳聞是以前黎雨晗從尤靜那兒聽到的，不知真假，但她想問問他。

　　“以前確實有這個打算，現(xiàn)在看你的。”

　　看著面前呆愣的少女，蘇辰軒忍不住笑著捏了捏她的臉蛋。他最喜歡捏她，她的臉頰光滑細膩，捏起來有幾分肉感，他承認手感極佳。

　　黎雨晗接下來的問題有點欠揍，她確實以自己的不穩(wěn)定心理去衡量別人，于是故作認真地問：“辰軒，難道你是認真的？”

　　其實吧，她本來想說的原話是“你是認真要跟我在一起嗎？”。不過她感覺這句話不太對勁，有點諷刺，于是簡單縮略了一番。

　　幸好，沒說完整版……

　　少年瞇起狹長的眼眸，不愉的情緒未加掩飾，他微慍是因為她的不信任。他們相處兩個多月，她還認為他在開玩笑嗎？又或者說她僅是把這段感情當成一個消遣時光的玩物，打算畢業(yè)就分道揚鑣？

　　他需要重復(fù)多少遍？他是認真想跟她一直走下去，他想把喜歡她這個習(xí)慣延續(xù)到永恒……

　　隨后他淡淡一笑，眉心輕動，看似有些玩味：“我認不認真，你明白了么？”

　　黎雨晗下意識咬唇，偏過頭不再看他。

　　蘇辰軒像是早知如此，低頭笑了起來。

　　他應(yīng)該再有點耐心才對，他需要給她足夠的時間讓她接受。

　　這兩個月的相處，他們之間有溫馨有歡笑，卻唯獨沒有更進一步的激情。她應(yīng)該是信任他的，不然怎么會主動傾訴前兩天的意外？可是她似乎還不太喜歡他，因為她對他的感情始終是平靜如水，既不會主動找他，更不會黏人，即使偶爾撒撒嬌也像是一種補償。

　　蘇辰軒從尤靜嘴里得知，黎雨晗非常喜歡一個叫陸煜辭的男人，是他們的學(xué)長，還來過圣君高中演講，她對他崇拜、欣賞甚至是著迷。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還是黎雨晗先耐不住打破沉寂：“喂，今天英語作業(yè)是什么？”

　　“你在跟誰說話？”蘇辰軒不滿地挑了挑眉稍。

　　黎雨晗不以為然：“當然是和你說話。”

　　“我是誰？”他壞笑著不依不饒地問。

　　“你是我男朋友?！崩栌觋厦摽诙?，說完后瞥了眼少年滿意的表情，頓時再次臉紅。

　　真有些意外，她潛意識里居然已經(jīng)把他當成男友了。不過……貌似事實就是如此。

　　“親愛的，你男朋友渴了，想喝曼特寧，能不能幫忙買一杯？”蘇辰軒的笑容不再像往常那般清淺，而是蔓延到眼底發(fā)自肺腑的笑容。

　　“好吧?！贝饝?yīng)之后，黎雨晗居然鬼使神差湊上前親了他的側(cè)臉，趁他沒回過神的時候，她趕緊起身跑開。

　　圣君高中校門外向前走一百米有家很小資的咖啡館，咖啡館的店名叫做“貓”。因為臨近學(xué)校，每天中午、下午放學(xué)后總有學(xué)生前來光顧，“貓”咖啡館的生意一直不錯。

　　藤蔓裝飾成拱門，店里飄著紫羅蘭的味道，咖啡館的頂部鋪著可以透光的玻璃。頭頂能曬太陽，窩在舒適的沙發(fā)里看書的學(xué)生經(jīng)常會不小心耽誤上課時間，比如尤靜同學(xué)就有過類似經(jīng)歷。

　　在圣君高中念書一年多時間，“貓”咖啡館黎雨晗去得次數(shù)并不多。她不喜歡喝咖啡，況且這家店以熱飲為主，她討厭溫度過高的食物和飲品，因此不常去光顧。

　　今天是周一，圣君高中的選修課普遍集中于周一、周二，所以今天中午來“貓”咖啡館的學(xué)生不算太多，寬敞的咖啡館里星羅棋布坐了幾桌人。黎雨晗走至圓形吧臺，對服務(wù)生說點一杯曼特寧和一杯香草風(fēng)味拿鐵，其中曼特寧打包。

　　一道聲音忽然響起：“這位小姐的兩杯咖啡我請了?！本o接著男子先一步把卡遞給吧臺里的服務(wù)生，他自己點了杯馥芮白。

　　黎雨晗望著眼前陌生的面孔，驚訝得不可置信。她應(yīng)該還沒有美麗到值得陌生人主動幫她買咖啡搭訕的地步吧？印象中只有偶像劇里會發(fā)生的橋段，最近怎么三番五次發(fā)生在她的生活中！上次在曼陀拉酒吧就是因為好奇，她才陰差陽錯結(jié)識了陸煜辭。眼前這位斯文儒雅的男士，不知又是何方神圣？

　　“請問這位先生，您認識我嗎？”少女客氣地問旁邊的男士。

　　“不認識?！奔咀淤t坦言說。

　　黎雨晗又問：“既然如此，這兩杯咖啡的錢，您為什么要幫我付？”

　　只見他失笑：“因為一面之緣，我們見過?！?p>　　“您什么意思？我們見過？”黎雨晗越發(fā)吃驚，努力搜索記憶，可惜她真的毫無印象。

　　季子賢指了指左方的座位，微笑起來：“坐下說?！?p>　　黎雨晗滿腹狐疑，以她強烈的好奇心自然是想搞明白。

　　兩人相對而坐，很快開始互相打量。

　　少女開門見山，直入主題：“請問我們在哪里見過？什么時候？我一點也不記得?！?p>　　“上周五陸煜辭的畫展，世貿(mào)大廈?！奔咀淤t這副似笑非笑的樣子，讓人看不真切他的真實情緒，“你站在那幅名為《你》的畫前，一個人站了很久?！?p>　　聽他這么說，黎雨晗恍惚記起來，她的確是在那幅命名為《你》的畫前停留了許久，甚至還莫名其妙的流眼淚。當時好像是有一個男子跟她隨意說了兩句，不過她沒有興致搭理陌生人。

　　少女淡淡地笑，盡量保持禮貌：“我想起來了，確有其事。”

　　“你好，我叫季子賢。”

　　男子忽而伸出手，想要與她相握。

　　黎雨晗在聽見“季子賢”三個字時瞬間驚愕，連忙再度注意面前的人。二十七八歲的年齡，一身掩蓋不住的書卷氣息，清瘦的面孔略顯蒼白，輪廓優(yōu)美的眼睛平靜如水，配上瘦瘦高高的個頭，倒也算是外貌出眾。

　　季子賢，當今文壇翹楚，文藝界的風(fēng)云人物。

　　她最近好像很幸運，出門便能遇見名人。

　　收攏思緒，黎雨晗趕緊回以微笑：“你好，很高興認識您。”

　　季子賢輕輕一笑，眼中意味深長：“你們年輕人可能不認識我，但你肯定知道陳亦晴，我是她的老師?！?p>　　陳亦晴，又是這個名字……

　　黎雨晗從沒見過陳亦晴本尊，卻聽見過這個名字無數(shù)次。

　　陸煜辭是陳亦晴的前男友，而此時她對面的季子賢居然是陳亦晴的老師？黎雨晗不得不發(fā)散性聯(lián)想，陸煜辭會不會認識季子賢？

　　少女如實說：“陳亦晴是我的學(xué)姐，可惜我從沒見過她本人?！?p>　　季子賢的笑意更深了幾分：“亦晴畢業(yè)于圣君高中，每次聊起母校，她都很是眷戀?？上ぷ鞣泵?，一直抽不出空閑回母?？纯??！?p>　　黎雨晗敏銳捕捉到談起陳亦晴時，季子賢眼底故作掩飾的一片溫柔。

　　“您是她的大學(xué)老師嗎？”少女試探性問。

　　“不是?！奔咀淤t輕啜一口馥芮白，唇角微勾，“我和亦晴認識許多年了，可能年代太久遠，我隱約記不清晰。你去看陸煜辭的畫展，想來也是他的追捧者吧？有沒有興趣聽一聽陸煜辭和亦晴的故事？”

　　“你……”黎雨晗感覺不太對勁，下意識拒絕道，“抱歉季先生，我馬上還要上課，今天先走一步，咱們后會有期?！闭f完，她拿著打包好的曼特寧匆匆離開“貓”咖啡館。

　　眼睜睜看著匆忙離去的少女，季子賢嘆了口氣，眸光繼而一沉。

　　世界上長相頗有幾分相似的人存在，可是為什么偏偏讓他親眼看見一個長得像宋琳寧的女孩子？除了沒有宋琳寧那頭漆黑如墨的及腰長發(fā)，其余太相似了，尤其是她們的大眼睛。

　　假如陸煜辭生命中最先牽手的第一個女孩是陳亦晴，假如陸煜辭從來不認識或者沒有愛過宋琳寧，假如陸煜辭后來可以深愛陳亦晴超越宋琳寧，那么現(xiàn)如今的陸煜辭和陳亦晴一定會非常幸福吧？

　　季子賢此生最期盼的事就是陳亦晴幸福，哪怕她的幸福并非由他給予。假如她可以得到她心心念念最愛的陸煜辭，那么他季子賢也能夠安心離開。

　　現(xiàn)在他的時間所剩不多……

　　在他臨走之前，他渴望看見陸煜辭與陳亦晴和好如初，絕對不能有任何潛在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