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5
凌晨十二點。
挑燈解數(shù)學題的黎雨晗同學面對課本一臉無奈，皺著細眉不停唉聲嘆氣。草稿紙浪費了四五張，她依然在費力與一道有關函數(shù)的圖像題目做最后斗爭。
之前發(fā)送給蘇辰軒求救，沒想到對方淡淡回復一句“明天慢慢教你”。閨蜜尤靜同學的數(shù)學思維能力還比不上黎雨晗，自然更沒有指望。
燈前的少女不斷給自己打氣，她只能自力更生。
一遍遍來回計算作圖，正當她開始摸索到解題思路的時候，手機鈴聲乍然響起。趕忙拿起手機，見是陌生號碼，黎雨晗不禁打了個寒顫，午夜兇鈴的故事在腦海中不自覺回蕩。猶豫遲疑幾秒鐘，她還是大膽劃過接聽鍵。
當然不是午夜兇鈴！
“小黎，是你嗎？”有幾分耳熟的嗓音，宛如最動聽的鋼琴曲。
“你……是陸煜辭？”她不太確定地問。
“傻瓜，當然是我?！睂Ψ降姆重悏旱蛶追?，卻能明顯聽見他在笑。
“你怎么會有我的手機號碼？”
“我有臥底，哈哈，明天帶你見個大人物，去不兒？”
“明天周二，我要上學呢！”
“曠課一天和見國家藝術協(xié)會的會長白銘淵相比，孰輕孰重你自己掂量吧。”
“白銘淵會長？天哪！真的假的？”黎雨晗連忙捂住嘴，她差點興奮得尖叫出聲。
白銘淵——真是位不折不扣的大人物。
她從未曾奢想和他相見。
“白會長最近來A市小住，為了監(jiān)督安排接下來藝術展覽節(jié)的事宜。明天原本是我父親設宴款待，可惜他老人家臨時有事脫不開身，只能交給我負責?！?p> “我去合適嗎？”少女猶豫起來。
“你放心，除了我和白會長，再無他人?！睂Ψ较袷锹犆靼姿念檻]，給她吃了一顆定心丸。
“那太好了，機會太難得?。∶魈鞄c？在哪兒？”黎雨晗此刻激動得連聲音都在輕顫。
偶像要帶她去見藝術協(xié)會百年難遇的前輩，這份激動足以讓她徹夜難眠。
“小傻瓜明早我來接你，把你家地址發(fā)給我?！?p> 掛斷電話，少女跑進衛(wèi)生間對著鏡子沖涼水，她開始懷疑這一切是否真實。從什么時候？不知不覺她居然和陸煜辭熟絡起來，光芒萬丈遙不可及的陸神，現(xiàn)如今居然親昵稱呼她為“小傻瓜”。
再這樣發(fā)展下去，她生怕自己會越來越貪心……她不能太貪心，那樣會消磨掉她的好運氣。
鏡子中少女漂亮白皙的小臉蛋不自覺泛起紅暈，垂下的睫毛宛如茸茸羽翼，投射下一小片陰影。
這一晚上，她真的失眠了……
第二天清早，天蒙蒙亮時分，因興奮而失眠一晚上的黎雨晗迷糊睡去，以至于她錯過了陸煜辭打來的三個電話。
等她一覺醒來是十點鐘。
看著手機上的未接來電，她這才猛然意識到她家陸神可能已經(jīng)出發(fā)來接她了。
事實上等黎雨晗換了衣服洗漱打扮，再用完早餐，然后自以為很著急的趕下樓時，陸煜辭已經(jīng)等了她整整倆小時并且在駕駛座里睡著了。
治愈系男神畫家、人氣偶像、百戰(zhàn)百勝的陸神，這些標簽給他帶來的不止是風光璀璨，還有沉重的負擔和壓力以及經(jīng)常忙碌到三更半夜的辛苦疲憊。工作期間他平均每晚只能入睡五小時，這份辛苦一般人忍受不了，可是從大學到今天陸煜辭從沒有停歇過腳步。
紅色的法拉利停在她家樓下，線條時尚而流暢的外觀造型十分吸引人眼球。黎雨晗不用猜也知道，這肯定是陸煜辭的座駕。
果不其然，車的主人趴在方向盤上沉沉睡著，睫毛纖長閉合遮住了他一雙動人心魄的桃花眼，毫無瑕疵的俊容惹人心醉，美麗的唇微微張開。
少女敲了敲車窗玻璃，陸煜辭悠悠醒轉，隔著玻璃沖她一笑。等她坐進副駕駛，他抬手瞥了眼腕上的手表，唇畔漾起宛如夜霧般的笑容：“你遲到了，不過今天真漂亮?！?p> 黎雨晗低頭嬌羞一笑：“哪里有你漂亮啊?！?p> 誠然單論容貌，她的確比陸煜辭遜色幾分，畢竟他是妖孽一枚。
“傻瓜，我是男人。”他笑罵。
捕捉到他眉梢的疲憊，黎雨晗下意識關心道：“你好像昨晚沒睡好的樣子?！?p> 陸煜辭怔了怔，旋即開玩笑說：“我有兩年沒見過白會長，昨晚有點激動才失眠了?！?p> 黎雨晗凝視他的側顏，深深感受到自愧弗如四個字的含義，同時笑問：“我們去哪兒見白會長？”
“盛熙酒店?！标戩限o很快又補充道，“白會長下榻在那里?！?p> 黎雨晗點點頭，不再叨擾他開車。即便他盡力用笑容在掩飾，她依然能感覺到他有些心不在焉。自從經(jīng)歷過前些天的車禍，黎雨晗恐怕這輩子都不敢和司機隨意攀談。
事實上陸煜辭的思緒果真已經(jīng)不由控制的飄遠。
昨晚的事歷歷在目，他忍不住要勾起煩人且痛心的思緒……
昨晚，十點一刻鐘。
“亦晴，大家好聚好散，兩年多了，請你別再糾纏我行嗎？你走吧，我今天很累，不想同你爭執(zhí)吵架?！苯Y束工作帶著一身疲倦的陸煜辭回到自己的公寓，推門第一眼看見的便是那抹熟悉的倩影，安然坐在他家客廳沙發(fā)邊。
曾幾何時，他不管多晚回家，她都會給他留燈等他歸來。這份溫暖可以掃空他所有的苦和累，然而現(xiàn)在，他卻怕極了她的等候。
因為他實在沒精力應付她。
“煜辭，我今天過來只想和你說一句話。”坐在沙發(fā)上的麗人面部被吊燈投射下的光芒籠罩，看不清楚她的表情，聲音聽起來倒是很平靜，“我們和好如初。”
因她突如其來的話語怔住，陸煜辭許久才回過神。他的目光驟然從不耐煩變成冰冷寒光，緊盯著她，他胸口一窒冷笑起來：“陳亦晴，你當你是誰？你想要我的時候就和好，等興致沒了就隨手拋棄。難不成你還當我是十八歲時候的陸煜辭嗎？”
“煜辭，我和季子賢之間……”
“不要跟我提這個名字！陳亦晴，你應該比我更清楚，你父母有可能接受他那樣家庭背景的男人娶你嗎？”陸煜辭斜睨她，唇邊盡是濃濃的嘲諷和不屑。
她霍地站起身，快步走到他面前，急于想要解釋清楚：“我再重復一遍，我陳亦晴和季子賢不是情人關系，從來不是！”
“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陳亦晴你別太自以為是，也別侮辱我的智商！”他對她怒目而視，因惱怒而脊背微微顫抖。
“你從來不相信我，因為我不是宋琳寧?！彼才耍劭艉芗t，發(fā)怒時卻笑得像一朵妖冶絢爛的玫瑰。
陸煜辭感覺心臟一陣劇烈的絞痛，太多復雜的情緒涌上心口，此時他只能轉過身冰冷地背對著她。
“后悔了么？是不是后悔那年盛夏你牽著我的手站在她面前？”
“你閉嘴！”他咆哮，手指緊握成拳頭。
陳亦晴很久說不出話，喉嚨里像是卡了一根尖尖的刺，卡得她生疼。
末了，不知隔了多久，她從身后輕輕擁住他，像以前他每次傷心難過或者發(fā)怒生氣時一樣。
在她記憶中，以前每當她從身后擁住他，陸煜辭都會立馬轉身溫柔地笑起來，他的笑容好看得宛如黑夜中最璀璨的星辰。
可惜，今天他只是冷漠地推開她，神情中仿佛厭倦至極。
“煜辭……”陳亦晴失神地喊他。
陸煜辭努力深呼吸，希望自己可以盡快平復心緒，恢復冷靜。
“亦晴，我們不可能回到過去，你死心吧！你背叛我一次，等于是一百次，所以我不會原諒你。”他合眸嘆息，說話時分貝很低，他真的很累了，胸口處痛得他快要窒息死去。
陳亦晴僵在原地，一動不動。她究竟該怎樣解釋才能讓他相信？她從小機智聰明擅長言辭，可惜感情這玩意太奇妙，任憑她再口齒伶俐，到了他面前的時候，居然會手足無措得像個小孩子，往往語無倫次到真話聽起來也像是謊言。
無奈地笑了笑，也罷。眼前這個叫陸煜辭的男人也許注定是她陳亦晴生命中的一場劫難，不過沒關系，總有一天她會渡劫成功。
“既然你始終不肯相信我，我也沒辦法繼續(xù)解釋?？墒顷戩限o，遲早有一天你會明白，我對你的感情從十六歲開始到現(xiàn)在，七年如一日從未改變過分毫。”說完，她轉身提起手包揚長而去，沒再停留片刻。
屋內留下他獨自淚眼婆娑。
陸煜辭此刻不再感覺疲憊，因為心臟傳來的刺痛完全能趕走倦意。
他不解，十幾歲時笑容堪比七月艷陽的陳亦晴去了哪里？
腦海中不斷浮現(xiàn)出她曾經(jīng)與他走過的朝朝暮暮，嬉笑怒罵皆在彈指揮間，他愛慕她的才華和驕傲，更喜愛她的赤誠單純?？上髞砭尤灰驗榧咀淤t而背叛他！
當年他曾瘋狂愛慕過陳亦晴，那種不顧一切的喜歡，可以為了陳亦晴背棄他的初戀女友，卻未料到隨著時間推移，往事逐漸隨風模糊。
究竟他和陳亦晴，誰變了？
思緒戛然收住，是因為前方的紅綠燈。陸煜辭有條不紊地踩下急剎車，卻驚出黎雨晗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