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道夫停止了哭泣，幾個呼吸后平復(fù)了情緒，看著賽德里克沒有開口。
“…”賽德里克陷入了回憶，也跟著沉默，場面頓時一片寂靜，直到賽德里克將手中的巨劍收起，并再次開口：“倫道夫…”
“請你相信我，不管發(fā)生什么事情，我都不會對亞黛爾出手，對于她的死，我很意外，也很憤怒，這幾年來也沒有停止追查真相?！毕喈?dāng)鄭重的語氣，表達了他的認真，賽德里克一個停頓，再接著道：“但很遺憾的是，如今的我已經(jīng)沒有辦法調(diào)動太多的力量了。”
賽德里克伸出了他的右手，將套在左手上的手套拿下，大方地將他的左手展示在倫道夫眼前。
賽德里克的左手只有四根手指頭，正中央的中指已經(jīng)消失，只在指根的地方留有一些痕跡，而他的食指和無名指則是各帶了一個戒指。
食指上面的戒指，整體呈現(xiàn)暗色系的色調(diào)，以黑色和紫色構(gòu)成了整體，正中央的部分鑲嵌著一塊紅色的寶石，寶石成正十二邊形，表面看上去相當(dāng)有層次，從不同的角度來看，寶石閃耀的光芒也會有所不同。
保養(yǎng)得相當(dāng)完美，沒有任何傷痕在上頭，但光是看到它就能感受到在它身上的歷史沉淀。
而無名指上的戒指相比食指上的戒指，則是看上去相當(dāng)樸實，外表乍看之看僅僅像是銀制的戒指，呈現(xiàn)淡淡的銀白色澤，沒有寶石在上頭，但戒指表面雕刻著一些亮色花紋，花紋并不是非常明顯，必須仔細看才能依稀看見。
“你…”倫道夫看著眼前的景像，似乎忽然失去了正常的語言表達能力，一時間失了神，連續(xù)“你…”了好多聲都沒有說出口。
雙方又是一陣短暫的沉默。
“我相信你?！眰惖婪蜷]上了眼睛，好一會才張開，接著將手中的長杖指向飄在空中的休伯特道：“但是，要我?guī)退€是不可能。”
倫道夫的情緒似乎再次被挑起，老人的嗓音在此時既像是瘋狂的老人，又宛如看透一切的神靈。
“他是噩夢的起源，也會是噩夢的終結(jié)！他是那些人的遺產(chǎn)，也是它的路標(biāo)，它會過來！而它帶來的就只有毀滅還有污穢，除此以外，什么都沒有！沒有?。?！”倫道夫嘶吼完，似乎有些疲倦，微微的喘氣。
“我就是因此才帶他來這里！”賽德里克跟著道，聲音也跟著提高。
“只有你能救他！”
“救他？？”倫道夫像是聽到了什么荒謬的事情，語氣猛地拔高。
“你知道，艾伯特知道，所有人都知道他繼續(xù)存在在世界上會有什么樣的后果！”
“而你卻這樣放任他活著！你們早就應(yīng)該將他解決了！”倫道夫再次咆哮。
“我相信你說的一切，也愿意相信你還是從前那光明而偉岸的賽德里克，但我不可能因為你，把毀滅留給這個世界?！眰惖婪蛟俅伟验L杖指向休伯特。
“我看到了，賽德里克，我看到了?！眰惖婪虻恼Z氣有些凄涼，左手放在自己胸前輕拍。
倫道夫此時的語氣，和先前那個斗篷人一樣，沒有抑揚頓挫，不帶絲毫感情，一字一句，宛如神正在向世界宣告祂的預(yù)言：
“那是一片黑暗、死寂的世界，它那些瘋狂的眷族在大地上奔跑，尸體污染了土地，鮮血滲入土壤，再也無法有生命的誕生，只剩下一片荒蕪的沙漠?！?p> “森林失去了生命的力量，樹木在倒榻、花朵在枯萎，動物在癲狂之下瘋狂掙扎，而人們則是在絕望之中死去…汪洋的海洋變成了死域，海面上飄蕩著無數(shù)的尸體?！?p> “云朵形成后不會下雨，天空變成了一片漆黑，大地不再有陽光的照耀，空氣失去了流動，寒冷與孤寂主宰了世界，世界停止了呼吸?！?p> “他不該出生在這世界上，他的生命沒有受到祝福，從生命的開端就注定了他的不幸，你并不是殺了他，而是在為他解脫。”
看著賽德里克依舊沉默，倫道夫恢復(fù)了他本來的語氣，有些惋惜、有些感嘆的道：“難道你想眼睜睜看著這個世界毀滅嗎？”
“放棄吧…里克。”倫道夫苦口婆心地勸道。
如果今天的對話是一篇樂章，那主旋律一定是沉默。
賽德里克沒有回應(yīng)倫道夫，而是默默看著他，那雙原本如海洋般湛藍的眼睛變得深邃，雙眸凝視著倫道夫的雙眼。
沉默了一小段時間，反倒是倫道夫自己的表情變得有些不自在，甚至帶著一點小心翼翼地討好道：“要不，我不動手，你把他帶走？”
沉默…
“我知道了！”倫道夫忽地高聲大喊，手中的長杖舉起。
“我們來召集一些人手，趁著它還處在虛弱的時候先下手為強？”倫道夫似乎想表現(xiàn)出自己高昂的興致，語調(diào)高亢，將手上的長杖當(dāng)成是棍子向前揮了揮，但用著老人的聲音說出這樣的話，顯得不倫不類。
還是沉默…
“好啦好啦，你到底要怎么樣，你說，我照做還不行嗎？”倫道夫的聲音竟是帶著哭腔。
賽德里克的嘴角勾了勾，帶著一點笑意，似乎是怕倫道夫反悔，立刻道：“好，就這么說定了?！?p> “我…我…唉！你和艾伯特到底想要干什么？”
“事情涉及到你和那個小鬼，我根本看不穿，只能推測?！?p> 似乎終于下定決心，倫道夫這話說得有些咬牙切齒。
“事實上，我根本不懂你在想什么，從你當(dāng)初的選擇我就看不懂，你不出手永決后患的理由，我唯一想到的可能性只有一個?！?p> “你是打算把他當(dāng)成陷阱還是誘餌？”倫道夫的目光銳利地看向賽德里克，就像要看透他的內(nèi)心一樣。
“不，那是本來的打算?！辟惖吕锟藫u了搖頭，往前走了幾步，用自己少了一只指頭的左手輕輕摸了摸休伯特的頭。
“我本來確實，打算將這孩子當(dāng)作誘餌，吸引它前來，從一開始就這么想了?！?p> “我沒辦法接受那個災(zāi)難的源頭居然不用付出代價?！辟惖吕锟舜藭r的聲音冷冽，其中蘊含的怒火，讓人僅僅是聽到他的聲音就不由得讓人打了個冷顫。
“太多太多的人因為它而死，它才是罪惡的源頭，我即使是死，也要讓它付出代價。不管它是什么東西！”
“為了這個，一切都是可以犧牲的。”冰寒而冷酷、沒有感情的聲音，轉(zhuǎn)瞬之間消融：“本來我是這樣想的?！?p> “但這樣，他活不下來?！辟惖吕锟碎]上了眼，似乎在腦海中回憶著什么，冰寒被驅(qū)散，此時的他的語氣竟是充滿溫暖。
“我明白了，他并不是我復(fù)仇的工具，而是我的學(xué)生，也是我的孩子?！?p> “或許他會不理解，或許他會恨我，也或許最終他會失敗，但我會用盡全力，守護他?。 ?p> 賽德里克用著溫柔的語氣，說著有如宣言的話語。
倫道夫愣愣地看著賽德里克，終于露出了今天發(fā)自內(nèi)心的第一個笑容。
“這才是我認識的賽德里克啊！那冷冰冰的樣子真的不適合你。”并接著道：“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我打算…”賽德里克開始述說他那瘋狂的計劃。
命運在這一刻開始走向叉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