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府內(nèi),餐桌上擺滿了豐盛的菜肴
傅惟璇看出氣氛緊張尷尬,也感覺到了耀瀾叢似乎對蕭明寒以及她這位蕭明寒的朋友有不小的敵意,就借故去照料馬兒去了。
而坐在餐桌上的四人顯得……
耀瀾叢臉憋得通紅,全無了先前身為叱咤戰(zhàn)場之血鐵屠統(tǒng)領的形象,時不時抬頭看看被云凌言冷冽的目光掃的又把頭低了下去。
云尹翼看了看自己女兒表情冷的跟雪山似的,拍了拍云尹水,一副你惹出來的禍,自己解決。
云尹水鄙夷地看了看自己怕女兒的大哥,笑呵呵地對著云凌言開口說道:“凌言啊,這位呢。是西戎國的五王子,這次到紀國來襄助我們訓練騎兵的。”
“西戎國?那次要不是明寒幫你們設計抓走老爹,你們西戎國不過是我紀國大軍的手下敗將罷了。要他來訓練騎兵作甚?”
“凌言啊,這位西戎王子是血鐵屠的統(tǒng)領?!?p> “血鐵屠?”云凌言皺了皺秀眉,原來是這樣。
她也曾聽過這支西戎超精銳部隊的名頭,并且知道多次戰(zhàn)役血鐵屠沒有參與。只是當年定北王率軍攻西,圍困耀風,西戎面臨亡國之危時,血鐵屠的主將兇悍地率不過數(shù)百人的血鐵屠殺入紀軍大陣中,斬下定北王人頭并救出了耀風。
“可是,你為什么要叫……等一下,你是瀾叢?”
云凌言看著眼前少年的面容,昔日跟隨父親前往西戎賑災時的回憶終于涌上心頭。
她也想起了那個稱得上是自己學生的少年。
她的記憶力何等之強,自然也記起了當時耀瀾叢策馬追在她馬車之后那件事。
只不過,在云凌言心里,那只是少年的一個玩笑罷了。
“言言姐姐,你終于想起我了?!?p> 耀瀾叢開心了起來,看著自己朝思暮想的女孩:“你走的這些年,我一直有在努力。真地,我參加血鐵屠的訓練營,拼了命地往上爬,做到統(tǒng)領,就是有朝一日在你有需要的時候我可以幫你。言言姐姐,雖然,我知道……”
云凌言有些納悶地看著他低下了頭,剛剛高興了些的臉又紅通了起來。
“我知道我現(xiàn)在還比不上那個男人,他很強大,強大到我王叔都不斷地稱贊他。但是,我希望你可以給我一次挑戰(zhàn)他的機會。我認為,我不一定會輸給他!”
耀瀾叢睜大了眼睛望著云凌言。
他的眸子澄澈而又明凈,其內(nèi)神情顯得堅定無比,兩側(cè)的肩膀更是繃的緊直,隨時都要與敵交戰(zhàn)一般。
“噗嗤……”
云凌言噗的笑了出來,讓云尹翼和云尹水有些不解地看著她。耀瀾叢更是瞪著眼睛不知道她為什么要笑。
“行,你要跟他比武可以。如果輸了,千萬別哭喲。等她來了,你就跟他比吧?!痹屏柩孕χf,耀瀾叢猛地點了點頭,他沒想到云凌言答應的如此輕松,心中更是做好了要打敗蕭明寒的準備。
“父親,現(xiàn)在我們應該說一下正事了?!?p> 云凌言接過一口糖醋排骨,有些思慮地說道:“自從父親與皇室決裂后,寧生銘成為了?;逝傻念I袖,帶著南戰(zhàn)天退居東海城。而父親提到,東境大軍王昊晟已經(jīng)倒向了皇室,還有部分與皇室有關聯(lián)的屯田軍也已經(jīng)選擇站在皇室一邊。我粗略和惟璇商議過,如果情報沒有問題。目前寧生銘手中的軍隊有接近三十五萬左右,李承漠和邵天復兩位東境大將的轄部已經(jīng)退卻,和皇室涇渭分明地分開后,我們可以動用的兵力遠勝于皇室。只是,父親,南境你不可以太過信任李往?!?p> “凌言,你這是何意?即便李往不是真心實意與我們站在一起,他手中握有的兵力以及南境大軍的戰(zhàn)力,都不應該成為我們擔心的點吧?!?p> 云尹翼吃了口菜,先前還帶著笑意的表情同樣嚴肅起來。
云凌言看著一臉胸有成竹表情的云尹翼,嘆了口氣說道:“父親,在南蠻之外的南疆之地,有一個大一統(tǒng)帝國正在北窺,并且,我和明寒在來的路上遇到了他們的人企圖襲擊我們。所以,我和明寒都認為,李往很有可能已經(jīng)叛變了。”
“嘭?!?p> 云尹翼手中的筷子落在了地上,驚訝的目光看了一眼云尹水。
相比自己,二弟的學識更為淵博。
聽到云凌言的話后,云尹水也是若有所思地想了想,說道:“凌言,二叔在一本古史書上讀到過。四國未裂之時,即前朝之時,南疆曾有一個實力頗為強勁的大一統(tǒng)王朝北攻卻為前朝所敗。至今已經(jīng)數(shù)百年了,南疆王朝絲毫未動,因路途遙遠,我們中原之地也不得知其近況。凌言,你又是怎么知道這個王朝的近況的?”
他疑惑的同時耀瀾叢也是睜大著眼睛看著她表示著不解。
云凌言示意了一下云尹翼四周侍從。
云尹翼當即喝退左右。
侍衛(wèi)們紛紛恭敬應諾,同時關上門窗。
“左相大人,因為我就來自南疆的那個大一統(tǒng)王朝,崢朝?!?p> 清冷嬌柔卻不失英氣的聲音從屏風后傳出,到云凌言房中更換了衣袍的傅惟璇走了出來,朝云尹翼微微鞠了個躬:“左相大人,重新認識一下。我是崢朝先帝的三女,傅惟璇?!?p> “崢朝,先帝?那你為何會在這里?!?p> 云尹翼震撼地打量著眼前的女子。
“惟璇是被我那狼子野心的同胞弟弟親自逼出崢朝的?!?p> “狼子野心,弟弟?同胞?”云尹翼狐疑地打量著她、
傅惟璇淡淡地說道:“我的同胞弟弟正是當代崢帝,傅惟杰?!?p> 云尹翼兄弟面面相覷。
二人的表情都是一模一樣的震驚,云凌言則是不慌不忙地飲了口水,她早就知道一切詳情。而耀瀾叢看了看淡定的云凌言,心中只有一個想法,言言姐姐果然是最厲害的。
……
“相比中原歷經(jīng)數(shù)百年亂世,原先力量遠不及中原的南疆崢朝在長時間一統(tǒng)的環(huán)境下人口增長,財富積蓄,如今已有與中原博弈之力。而我那弟弟更是野心勃勃,惟璇與云大小姐結(jié)交,來到左相大人跟前就是提醒左相大人,切不可輕啟戰(zhàn)端。否則,就是給我胞弟北窺的機會了?!?p> 傅惟璇輕嘆了口氣,
卻帶給云尹翼泰山壓頂一般的壓力。
她說的沒錯,即便國庫不充裕,紀國本身的實力比西戎,楠國,煥國甚至原先尚存的北漠加起來還要強上半倍,才能同時在幾線發(fā)動戰(zhàn)事。
如果紀國爆發(fā)內(nèi)戰(zhàn)的話,
大軍對沖,整個國家遭受的重創(chuàng)將遠比與外國開戰(zhàn)嚴重。
而依照傅惟璇所描述的,崢朝的實力,中原諸國,只有紀國可與之一戰(zhàn)了。他總不能相信,龍圖斯特所主的散亂孱弱的南蠻,憑借他們的蠻,去抵抗崢朝吧。
“左相大人,今日倉促前來實屬抱歉,只不過事出緊急。必須要提醒左相大人,在這件事情上多提防我那胞弟的滲透。”
傅惟璇低沉地說道。
云尹翼苦笑了一下:“傅小姐大可放心,本相也不愿主動開戰(zhàn)。只是這南戰(zhàn)天的身體,本相實在頗為擔心,寧生銘又與南方聯(lián)系緊密?!?p> “父親,你請放心。惟璇手握當今最強的‘燃’情報組織,她會派人打探東邊的情況。只是,父親,我們要暫緩立新君的計劃,讓整個國家名義上歸于一統(tǒng)。”
云凌言放下手中茶杯,沉著冷靜地說道:“寧生銘手中的兵力不足。西邊有我們的軍隊,北邊有李承漠和邵天復二位將軍所掌控的另外一半東境大軍在虎視眈眈,他不敢妄言與我們開戰(zhàn),我們在短時間內(nèi)不公開與他那個所謂的朝廷對抗。他也不會翻臉。”
“凌言,你對寧生銘有信心嗎?”
云尹水有些憂慮:“此人野心勃勃,先是許你虛情假意,又成了陛下的駙馬與我云氏公然對抗。東海一案竟成了他帶頭鼓動皇室與我云氏決裂的利器,二叔可不太相信他愿意就此放下。不再窺視帝都了。”
“不,二叔?!痹屏柩孕α艘幌?,又似苦笑又似歡笑著說道:“寧生銘這個人,我還是十分了解的。他并非對我虛情假意,只是命運使然,另加,我不愛他罷了。他出身寒族,心性變得有些扭曲,前幾年我一直支持父親重用寒族士人也是為了讓他們有安全感,而寧生銘??峙戮褪菦]有這份安全感,所以他一直在謀求權(quán)力,權(quán)力能夠帶給他安定感?!?p> “那好,就先這么辦。”
云尹翼點了點頭,看向云凌言:“凌言,過幾日你派人以你的名義傳信到東海城,我相信那里的實權(quán)定然掌握在寧生銘手中。只要按時密會,我們就能夠與之保證和平。”
“好,請父親放心。另外……嗯?惟璇?”
傅惟璇走到云凌言耳邊密語了幾句,她示意傅惟璇可以出去。
“父親,惟璇收到組織傳訊,我讓她去接收了?!?p> “無妨,凌言,你先前要提何事?”既然已經(jīng)協(xié)議合作,云尹翼自不會多問,倒是對云凌言剛剛未說出口的話頗感好奇。
“兵陣改革一事,于圣藥谷休養(yǎng)期間,女兒有不少見解。既然瀾叢此次是來替父親訓練更精銳的騎兵,那不妨可以多加交流一下。”
云尹翼笑道:“為父也頗為期待你的見解,王子殿下,我們一起聽一聽吧?!?p> “那是自然,言言姐姐的建議,一定要聽的?!?p> 耀瀾叢連忙點了點頭,把嘴里的肉嚼干凈之后,乖巧地把椅子搬前了些。
就像當年在帳篷當中。
少年聽著少女講課一般,乖巧伶俐。
突然家中多了一個乖孩子讓云凌言有些不適應,不過她還是按照自己的想法講了起來。
“我紀國兵陣,在中原諸國當中向來是最強的。只是凌言認為還是有諸多缺點,如若這些缺點可以改正,還能更近第一步。第一,地方屯田軍過于冗雜,父親可令兵部在我們能夠掌控的區(qū)域內(nèi)進行重新整編和規(guī)劃,戰(zhàn)力較好,較為年輕的可以選派進入邊境大軍。年紀較大的刪減部分,留任;第二,屯田軍的主將要適時輪換,不能長期地讓一位將領把控地方的軍政;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關于邊境大軍,也就是我紀軍主力的問題。”
云凌言拿著一根筷子,在空中比劃著。
“我紀軍步軍訓練有素,戰(zhàn)力最強??梢园凑瘴抑安捎玫膽?zhàn)陣,比如說長槍陣在前,長刀手在后進行排兵布陣,而長弓軍采用的弓弩?!?p> 云凌言從一旁的囊袋中取出幾份圖紙遞給云尹水。
“這是和明寒在圣藥谷中休養(yǎng)時我所擬出的幾份圖紙,對原先我們紀軍采用的弓弩作了改良。長弓軍當中優(yōu)秀的射手應該改用這種強弓,而長弓軍前排所用的人手連弩,女兒也作了改動,可以連射八支箭后再作裝填?!?p> “我的天吶,凌言,你是我云氏的女兒,真乃云氏之幸啊?!?p> 云尹水也略通兵工之事,他驚嘆地看著手中的幾幅圖紙。
“有此等勁器,我紀軍長弓軍的戰(zhàn)力將再上一個層次啊?!?p> 耀瀾叢默不作聲地看著云尹翼和云尹水傳遞的那幾幅圖紙。
他在想,
如果這些強力的武器,能夠給西戎軍使用,他們的弓箭部隊,不用拿著那幾張破弓。
西戎又何至如此窘境。
即便對云凌言情深意重,耀瀾叢也比誰都清楚,她親手開發(fā)出的武器幾次三番在戰(zhàn)場上重創(chuàng)西戎軍。
正是她所制作的破軍巨弩,讓西戎軍最引以為傲的騎兵不敢肆意南下。
就算是戰(zhàn)場殺伐的雍琨,
都對南策在軍工方面的才能贊賞不已。
并多次嘆息南策之生,是天意在眷顧紀國。
“言言姐姐,你……”
耀瀾叢突發(fā)奇想,讓云凌言好奇地抬起頭看他要說什么。
“可以開發(fā)一些讓騎兵使用的武器嗎?言言姐姐開發(fā)了步軍和弓軍所用的利器,如若騎軍能夠使用。那”
耀瀾叢帶著無比肯定的語氣。
“戰(zhàn)力定當成倍增加。目前紀國的騎軍最大的問題有兩個,一是跨在戰(zhàn)馬之上之時的心性尚不夠堅定,騎射之術不夠熟練,這我有辦法;二是他們所用的武器實在是較差,我觀看云二叔隨行騎兵所用的還是普通的長槍,也只有一把貼身小弓。這不足以組織一支戰(zhàn)力強橫,沖擊敵陣的強軍。”
耀瀾叢的話讓云尹水深表贊同。
云尹翼倒也沒有反對。
紀國因領地大多為平原,從紀國太祖開始,以步軍建設為主。后來,前朝裂土為王時的草原諸侯北漠和西戎屢屢南下,紀國被迫只能依托天險配合強大步軍防守。
在幾代皇帝的防守之后,痛定思痛,才開始發(fā)展騎軍。
只是屢屢,建設總有困難。
紀國人不比得草原上長大的人,天生就對馬匹有一定的恐懼之心,要好幾番的訓練,才能踏上戰(zhàn)場,能夠成為精銳騎兵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還有紀國馬匹出產(chǎn)少等等問題,都阻礙了紀國騎軍的建設。
只是云凌言和他們二人的看法不同。
“王子殿下是想等我開發(fā)出騎兵用的順手的兵器后帶回去讓西戎軍用嗎?”
她的話點醒了還在稱贊耀瀾叢的云尹翼兄弟倆。
無論當前是否是合作關系,耀瀾叢終究來自西戎,那個騎軍遠比紀國更強大的國家。
“言言姐姐,我知道你和左相大人對我一定有所疑心。”
耀瀾叢的表情變得堅定起來。
“我也不愿戰(zhàn)亂紛爭再禍害這個時間,我可以向你們承諾,日后我若一統(tǒng)草原諸部改制為集權(quán)中央。我愿以藩王向紀國天子臣服?!?p> “這……”
云尹水有些驚訝。云尹翼深邃的眸子里似乎明白了什么。
而云凌言為之動容。她想起了十多年前的時候。
“言言姐姐,藩王是什么呀?”
“藩王,就是被允許自治,向中央朝廷臣服納稅的地方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