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寒和莫景同時站了起來,“莫無……”,“無兒……”,可莫無此刻連想應(yīng)一聲的力氣都使不出來,只能無神的瞪著一雙黑眸,君征還在一旁泛著寒光,照著莫無蒼白的小臉。雖說傷到了良權(quán),但自己幾乎是拼了半條命就刺破了人家一點皮膚,哪能痛快??倸w還是自己太弱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莫無猛甩了幾下頭破掉耳腔內(nèi)不安分的嗡鳴,良權(quán)提著重劍竟直直的朝莫無而來,無一絲頓色,讓人毫不懷疑下一刻這把重劍將血濺三尺。莫無大驚,難不成真要自己葬送在這殿上不成。
白寒先莫景一步重重的跪在殿中,厲聲道,“皇上……”
蕭潯沉了沉,這才不緊不慢的開口,“好了,良權(quán),退下吧!”
良權(quán)轉(zhuǎn)身將重劍收回鞘中迅速退下,莫無從良權(quán)身上看到了另一種忠于的服從,反正她心底里是佩服這種剛而不屈的高手的。莫無用上搬山的力氣勉強(qiáng)站起來,“謝皇上!”蕭潯指不定怎么想的,自己還是本分點好,莫無這么想著,多虧了白寒,否則爺爺必定按捺不住,到時候情況只怕比現(xiàn)在更糟。
此刻莫無半站半跪在白寒身邊,臉色依舊蒼白,嘴角還噙著血跡,要多狼狽有多狼狽。蕭潯看著一起的兩人,足足盯了莫無有五息,突然大笑,“不必拘束,能在良權(quán)手下?lián)芜^這幾十招也足矣讓人刮目相看了,不錯,不錯?!?p> 莫無耳中裝模作樣的聽著蕭潯的贊賞,一邊忍著渾身的不舒坦打著自己的心思,“都是些什么道理,讓人打我一頓,打個半死,再夸幾句?!眱H這半天之內(nèi)莫無小腦回路都繞了東西南北跑了兩圈了,傷腦傷神還傷了身,帝王心思果然無法揣測。
莫景從清風(fēng)見到影衛(wèi)時便做好了一切打算,只要不將莫無牽扯進(jìn)來,他自有退路,可人算不如天算,若說剛才還有些許動搖,那現(xiàn)在早已定了心思。沉聲道,“皇上明德,如今這世上僅有我爺孫兩人,實在撐不起任何事了,朝中人才濟(jì)濟(jì),自有人為皇上解去煩憂,望皇上垂憐?!?p> “先生這話,倒是朕冒進(jìn)強(qiáng)人所難了,也罷,來日方長,先生若有心,朕也不急于這一時?!?p> 白寒對莫無微微一笑,臉上的擔(dān)憂之色褪去不少,蕭潯見了縮了縮神,轉(zhuǎn)而淡淡的道,“白卿最近可是閑來無事,既如此,巨蟻食人案七日內(nèi)查清楚再來匯報吧!”
“是!”
一場風(fēng)波漸平,能將巨蟻食人案這等燙手的山芋丟出去,最高興的莫過于張爭了。白寒帶著莫無前腳剛走,張爭就一臉殷勤的追了過來,“張大人有事嗎?”
張爭笑著道,“皇上看重白公子,只是這奇異的案子原本是我辦的,如今交于白公子,有些事想與白公子告知一番而已?!?p> 莫無在一旁聽張爭嘰里呱啦說了半天,原以為他有什么進(jìn)展,半天結(jié)果屁用的線索都沒有。過了一會莫景才緊步出來,“無兒…”,聲音說不出的溫慈,莫無心下一暖,猛然見到莫景,才發(fā)覺近一年未見,她想她家老爺子想的緊,不由得眼眶一酸,“老家主……”
“傻孩子,受苦了,傷的怎樣,”照莫景剛才所見,莫無傷的不輕,可現(xiàn)下一看,卻又不似那般重。
好不容易打發(fā)了啰嗦個沒完沒了的張爭,白寒對莫景行了一禮,“莫家主?!?p> 剛才白寒的行為莫景看在眼里,便多了幾分欣賞,莫無覺得莫景看白寒的眼神怪怪的,不忍再直視,咳了一聲,“白寒,剛才多謝你了,還連累到你?!?p> 白寒輕笑著道,“無妨,你可有何不適?”
莫無看了一眼還尚在宮外,“車?yán)镎f?!?p> 三個人上了將軍府的馬車,白寒吩咐了一聲去莫無住的小院,莫無這才低聲道,“我沒什么大事,良權(quán)留了手的。我與他不過毫厘之距,他完全可以用重劍將我重傷,但兩次近身他都用了掌,內(nèi)力用了不足五分,否則我便不能坐這了?!?p> 白寒凝神思索了一會,“良權(quán)此人確實稱得上‘豪杰’二字了,應(yīng)當(dāng)是不忍看你因此殞命。雖說出手招招致命,卻暗中為你留了生機(jī),未曾讓人看出來?!?p> 莫無跟著點了點頭,“是,這次還真是要多謝他了,一開始我也以為他出了重手,確實也覺得自己傷重,后來緩了一會便沒那么痛苦了,想來應(yīng)當(dāng)是暫封了我的穴位才讓我誤以為自己重傷,也好讓他人看不出來。”
不過話雖如此,到底還是受了傷,說了這會話,胸口一陣一陣的疼。
很快便回到了小院,莫無一下車就看到十七在門口踱來踱去張望著,為了保險起見,她硬是讓十七在小院中待著等自己回來,差點磨破了嘴皮子好說歹說才將十七安撫好。
十七看到馬車就奔了過來,看到莫景時更是嚇了一跳,“老家主,你怎么也來這京城了!”
轉(zhuǎn)而看到莫無心又跳了一拍,急聲道,“莫無,你受傷了!”
莫無無法體會到十七此刻的心跳起伏,只覺得他聲音甚大。“我沒事,你不用這么大聲,受了些輕傷。”
白寒自覺莫景在自己也不好在跟進(jìn)去,便先行離開了。
十七拉著莫無從頭發(fā)絲到腳趾齊齊打量了好幾遍,活脫脫像個老媽子,莫無見他真的一臉焦急之色連一旁的莫景都顧不上問了,到口的話硬生生吞了下去,任十七仔細(xì)檢查了一遍。
進(jìn)了院中沒想到一抬頭看到院中坐了一人慢慢的喝著茶水——來人了,十七怎么沒說,細(xì)看了兩眼才認(rèn)出來是姚鏜,不免有些驚訝,“姚神醫(yī)?”
姚鏜聞聲轉(zhuǎn)過身來,莫無突然覺得他和剛才的莫景有些像,一樣的風(fēng)塵仆仆,想來也是快馬加鞭才趕到的。
莫景見了姚鏜也十分驚訝,本以為不會再見到了,兩個發(fā)須帶白的老人相視一笑,肩也塌了不少,相顧無言,只有經(jīng)歷了滄桑的人才能感知到其中的深意吧。
“你個老家伙,不好好在藥谷待著,跑來京城做甚!消息比我還快?!?p> 姚鏜皺了皺眉,繃著臉直直道,“一聽你出了清風(fēng)我還能待的住嗎?藥谷避世雖好,卻也避不了一輩子,還不是人來人往,噪雜的很。我怕趕的遲了,只能見到尸體了,好在,還來得及?!?p> “莫無,你可回來了,師父快急死了!”謝務(wù)卿端著一盤栗子糕滿嘴糕屑的快步走了出來,真沒看出來他那里擔(dān)心了。
風(fēng)一吹莫無咳了幾聲,謝務(wù)卿看她臉色不好,這才覺得有些不對,放下手中的糕點盤也不計較的拉著莫無的手一把擼起莫無的袖子就搭了上去,莫無咬了咬牙,這要在以往,謝務(wù)卿必能死在她的無名之下。謝務(wù)卿一診就知道莫無受傷了,“是內(nèi)力震的,肺腑受了些傷,還不輕,快坐下……”
莫景姚鏜也顧不上相逢之喜,姚鏜又診了一次,莫景連聲道,“無兒怎么樣?”
姚鏜嘆了口氣,那表情莫無覺得自己下一刻就要死了,讓幾人一驚,姚鏜才慢慢開口道,“傷的是不輕,你也太胡鬧了,需要養(yǎng)著日子了,平時顧忌著,有你吃苦的時候,過兩日只怕會更痛?!?p> 被一圈人圍著,莫無都有些喘不過氣來,“謝謝姚神醫(yī),緩幾日應(yīng)當(dāng)就沒事了?!?p> “姚神醫(yī),好大的威風(fēng)呀!”莫景不咸不淡的說道,莫無見狀趕緊改口,“多謝姚爺爺。”
姚鏜大笑,“好,好……”
“憑白讓你多了個孫女,便宜你了?!睅兹私孕?,姚鏜神色微沉,低聲正經(jīng)道,“發(fā)生什么事了,無兒怎么會受傷?”
莫景也添了一抹重色,只有謝務(wù)卿不知什么時候又抱起了盤子一臉的好奇之色,“說來話長,好在暫時沒了事,你都出了藥谷了,心里還不清楚嗎?”
“來的路上確實又聽了不少閑言俗語,怕是要再起風(fēng)云了,清風(fēng)鎮(zhèn)都已經(jīng)不清靜了,藥谷也差不多?!?p> 莫景瞪了他一眼,“孩子面前,說這些做什么?”莫無心想,除了謝務(wù)卿個大傻子,誰是孩子了,盡管如此,她也覺得江湖不平靜了,刀劍碰撞是免不了的,但愿能少一些血腥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