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無涉世不深,不認識‘良權(quán)’也是情有可原,白寒輕聲解釋道,“你知道‘三閣’,那可知道‘三鬼’?!?p> “三鬼,從未聽過。”
“‘三鬼’是江湖人給的稱號,分別是良權(quán),雙菊,師心,這三人早年皆效忠于蕭潯手下,各有一技之長,身法獨特,一時難逢敵手。許多事并不需要蕭潯親手去做,那三人自會料理干凈,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左膀右臂也不過如此。身為江湖人士能盡忠一時已經(jīng)是不了多得,因此朝廷安穩(wěn)之后,師心皈依佛門不問世事,雙菊隱士江湖無人知曉其蹤跡,可這良權(quán)卻留了下來,忠心不二,頗為賞識?!?p> “那這良權(quán)便也是一位高人了?”
白寒略微搖了搖頭,“只知其名,未見其人?!?p> 有關(guān)良權(quán)的傳聞并不少,良權(quán)年少坎坷,父親嗜賭成性整日酗酒,與體弱多病的母親相依為命,生活所迫,所以比同齡的孩子都弱小些,免不了時常受欺負,對常人而言暖衣裹身,飯能飽腹的這種最為容易的事,對于他而言確實遙不可及。鎮(zhèn)上有一所武館,館主見他可憐便常常照拂,誰知看似身材弱小的良權(quán)卻對武學得天獨厚,平時看上兩眼回家照模學樣的自己琢磨,倒還真讓他鉆研出了自己的路數(shù),館主見了,大為欣賞,便收在門下悉心教導,鋒芒漸露,生活這才好些。
可他那沒出息的父親知曉了,便回家要錢,孤兒寡母近況漸轉(zhuǎn)哪來的錢給他。他父親便對他母親大打出手,差點被打死,忍無可忍的良權(quán)一怒之下誤殺了他父親。這事被坊間知道了,以訛傳訛,那話是要多難聽有多難聽,這種情況下,館主那還能要一個小小年紀就做出殺父的事的人來,將他趕出了門中。
這良權(quán)也是個知恩圖報的,整整在武館門前磕了三個響頭才起身離開,可日子也愈發(fā)的艱難,母親無錢治病,死了以后連一張席子都買不起,碰巧被年少的蕭潯碰上這事,便幫了一把,葬了母親。
傳聞當時良權(quán)只對蕭潯說了一句話,“他日我定當出人頭地,報答于你。”
一個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孩子說的話,誰會放在心上,蕭潯笑笑便不了了之,誰知后來良權(quán)果真名動江湖,自此便留在了蕭潯身邊,在皇權(quán)紛爭中,良權(quán)還招攬了雙菊,師心二人共助蕭潯一臂之力,若說如今蕭潯身邊最不可舍的人是誰,那便非良權(quán)莫屬了。
白寒見莫無還不明白,才提醒道,“良權(quán)很少示人,看皇上的意思你今日怕是要和良權(quán)打一場了,這便是要試你莫家了,良權(quán)是老江湖,定在我之上?!?p> 莫無還真沒明白這層意思,以自己如今的實力,如何與良權(quán)對陣。先不說這一面,輸是肯定要輸?shù)?,但是怎么輸,何時輸才是蕭潯要試的。不能收為己用的人,若將來必成大患,那就應該早早斬草除根,用自己來逼爺爺,真是好手段。
只見殿后緩緩走出一人,腰間一把重劍,殺伐之氣躍于臉上,表情肅穆,對蕭潯也是目不斜視,不施任何禮數(shù),卻沒人敢呵斥分毫。
莫景目露憤色,幾欲起身,看了莫無一眼,莫無微微對他搖了搖頭,心中躊躇再三,才換了表情強壓下心中的怒氣穩(wěn)穩(wěn)坐下。
白寒也擔憂至極,開口的托詞還沒說出來,莫無就沒給他機會,讓他硬生生的憋在了喉嚨里,差點咽氣。
只見莫無大步上前走了兩步,不禁蕭潯刮目相看,在場的聽過良權(quán)之名的都將她當做了傻子,送死倒是趕的挺快的。
莫無面不改色的走了兩步停下,出聲道,“皇上仁厚,民女不過是一鄉(xiāng)間里出來的沒見過世面的小丫頭,今日是第一次見到如這宮里一般輝煌的奇景,實在是汗顏的很。想來想去,還是無名大山里的旮旯里待的舒服,這種拘束的日子實在不是民女這種見識短的人消瘦的起的,還望皇上明鑒?!?p> 這話聽著挑不出錯,可深思就不是那么客氣了。蕭潯不怒自威,“好伶俐的丫頭,不知道手腳是不是也如此,就讓良權(quán)領(lǐng)教領(lǐng)教,如何!”
莫景即刻起身道,“皇上……”
可莫無沒等他說完便刻聲插了句,“求之不得!”還轉(zhuǎn)身給了莫景一個放心的笑,莫景的胡子都豎直了,心下卻繃得緊緊的。
白寒手里捏了一把汗,別的人要么就是當好戲看了,稍微有點同情心的也都暗自為莫無感到憐惜。
莫無現(xiàn)在沒功夫計較這些了,雖然她一時也沒弄明白時局,但一點她是明白的,爺爺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蕭潯心下有疑還略微有些忌憚,但是并不確定,所以必須要試,若是爺爺順了便當個鬧劇過去,想知道的慢慢再查。要是最后關(guān)頭,莫景不為所動,那就是蕭潯他自己多慮了,留下莫景和一個不成氣候的丫頭片子,不足為慮。
莫無知道不管爺爺?shù)降子袥]有事,但這朝廷是決不能再踏進一步了,所以只能自己上,這么多人看著呢,總不能真讓自己死在這殿上吧。以前爺爺總說自己心氣比天高,這次恐怕真的要‘高’一次了。
良權(quán)并沒因為對手是一個小姑娘就少看一分,莫無覺得簡直能用盛氣凌人來形容了,從一出場就沒說過一句話,換過任何表情的人應當也不是什么憐香惜玉之輩,往哪一站,那把重劍仿佛就已經(jīng)開始嗡嗡作響,妄想著脫鞘而出,斬斷對方的頭顱,殺氣具顯。
莫無下意識的摸了一把腰間的無名,卻摸了個空,這才想起來剛才進宮時沒有受到蕭潯特準的是不能佩戴兵器的,便繳了上去——難不成要赤手空拳的和良權(quán)對陣,那自己恐怕一招之內(nèi)就要去傳說中的蓬萊仙山游蕩一番了。
好在白寒的君征還在,見莫無兩受空空,趕緊讓人遞了過去,莫無此時簡直想抱著他痛哭流涕了。雖說君征沒有無名使著順手——完全就不是一個路數(shù)。但好在是個兵器,莫無也不是沒使過劍,更何況還是白寒的君征,拿在手里都與其他兵器不同,心里想著白寒,更對君征親近了幾分。
蕭潯見白寒將君征遞了出去,眼瞼之下的眸子沉了幾分,一個眼色,良權(quán)的重劍已經(jīng)出鞘,劍快如風,與莫無先前碰到的什么黑衣人相比,那簡直就是小孩子過家家了。良權(quán)才是她自出清風以來碰到的真正的江湖高手。劍意當頭就劈了下來,用君征以自己的那點內(nèi)力去擋肯定當場以一分二,好在近來刀法沒有落下,暗九式的詭莫無自認為練的還不錯,借這靈巧瘦小的身姿,小心的閃躲著,才不至于被良權(quán)重創(chuàng)。君征是把寒涼的劍,刃上都泛著涼意,良權(quán)內(nèi)力深厚,又有重劍加持,對著莫無橫過一劍,本著初生不怕牛犢,一招‘旋字’從重劍上方險險繞過,但還是被劍氣劃破了腰間的衣擺,至于有沒有割破皮膚,莫無也沒時間去細細體會,莫無心下一橫提起君征就刺了過去,但長劍到底不比短刀,暗九式完全被壓制,無奈只能使刀法。
莫景死死盯著場中的二人,剛才良權(quán)致命的一擊差點就要喊出“停手”二字,莫無聰慧,知曉他的難處,但他萬萬不能讓自己的孫女傷到一分一毫。
一邊要和良權(quán)拖著,一邊還要心下算計怎樣應對,容不得莫無多想片刻,良權(quán)手中的重劍一鳴,莫無只覺得頭頂一座大山幾乎要將她壓倒在這殿上,膝蓋一軟,差點跪下,情急之下君征向后一挑近處的一想桌子直接被她翻了過來,拼著最后一點力氣向良權(quán)側(cè)面摔過去,手腕回轉(zhuǎn),桌子已經(jīng)被劈的四分五裂,倒是硬讓她殺出一條生路來,從錯綜復雜的劍氣里一口氣近了良權(quán)的身,趁著空中木屑齊飛,用內(nèi)力將‘隱字’揮到極致,倒到底初出茅廬修為太淺,‘暗字’相輔也沒當初鳩伯那一招的三分之一,君征還沒揮出去,就被良權(quán)的重劍輕輕一別,當場脫手而出,莫無只覺得整條手臂突然之間失去了知覺,接著良權(quán)頭都沒回左手一掌莫無就推了數(shù)丈,胸前一陣刺痛,喉間腥甜硬是被她不顧眼前的一片模糊強行咽了下去。
眼前稍微清明一些,轉(zhuǎn)身拔出插在地上的君征又迎了上去,以卵擊石恐怕不過如此,這次良權(quán)連重劍提都沒提,一臂錯開君征,莫無不但沒怕還微微勾了一下唇角,借這良權(quán)一時大意佇在地上的重劍用力一踩,君征“一旋一刺”,竟還真讓他劃傷了良權(quán)的手臂,接著悶在胸腔中的一口氣還提著,生疼生疼的,但她顧不了那么多,盡管盡力的退了,還是被良權(quán)再次一掌揮了出去,這次直接一口血就噴了出來,五臟內(nèi)府都在絞痛,莫無還從沒受過如此的傷,一時動一下都扯的生痛。
耍了些小聰明也不過才在良權(quán)手下?lián)瘟瞬贿^三十招,若是他日真當遇到此等高手,恐怕打起來連還手的力氣都使不出來,莫無這樣想著,嗓子里的腥甜讓人反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