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都市

四十無房

無法平常

四十無房 司馬防 2699 2019-09-29 22:58:50

  夫妻之間,沒有什么情緒是一張床平息不了的。特別是像田曉風和方云這樣各自自省的情緒。

  一夜無話。

  方云的手機鬧鈴早上六點就響了。早餐很簡單,電飯煲預約定時于六點煮好百合綠豆粥,方云起來洗漱好后,煎了四個雞蛋,這就是今天的早餐。

  田曉風在睡夢中隱隱約約聽到家里的動靜,他也醒了,只是困意朦朧,不想睜眼。他知道床上只有自,仰面躺著,四腳朝天,擺成了個舒適的“大”字。

  方云換好去上班的衣服,從床邊俯下身來,趴在丈夫胸膛上,輕輕撫摸那有些發(fā)青的臉頰。

  “還好,不算太腫?!?p>  “可是,疼?!碧飼燥L眼睛不睜,有點撒嬌。

  “怎么疼法?”

  “昨天辣疼,現(xiàn)在悶疼?!?p>  “沒事,今天在家休息一天,應該能消腫,然后就不疼了。”

  “嗯?!碧飼燥L摟著方云,不再說話。

  方云親了他一口,拍拍她的肩,從他身上起來:“好啦,本宮去上班了,你再懶一會,然后起來吃粥,你公司那邊也要請下假的吧,想想想怎么跟人家說?!?p>  臨出臥室的門,她又停了下來,嘟囔一句:“你們倆不會就這樣成有了不良案底吧?”

  田曉風回答不了這樣的問題,甚至都沒有去想過,方云的嘟囔讓他徹底醒了,但也只能繼續(xù)閉眼不起。閉著眼睛不去看,他仍能從傳到耳朵里的動靜知道方云在干嘛——拿包,換鞋,出門,關門,每天如此。

  方云上班的地方要比田曉風遠,而且身為財務經(jīng)理職位崗,按時上班似乎是財務工作謹小慎微必需的職業(yè)習慣和素養(yǎng)。不像田曉風,他之所以上下班可自我管理沒有行政約束,是因為老板同意他的關點:文字工作者應該有適當?shù)淖杂?,唯有一顆能感知自由的心,方能給別人編撰詩和遠方,畢竟拿刀架在脖子上的文字工作肯定是無趣的,自己都無趣了,又如何能做出別人喜聞樂見的雜志內(nèi)容?

  當然了,沒有絕對的自由。真正的自由都建立在責任心自我約束的基礎之上。請假是必須的,雖然這種請假更像是知會一聲。

  田曉風給行政經(jīng)理發(fā)了條微信,說今天有點私事要處理,可能來不了公司,有什么事可直接打他電話。

  行政經(jīng)理回復了兩個字,“收到”。

  接下來,他可繼續(xù)睡個回籠覺,時間尚早,也就七點出頭。但他竟已睡意全無。當家里只剩自己,似乎所有與“家”有關的氣息都向他襲來,需要他承擔。昨天發(fā)生的事、方云和自己的心緒、方云的哭泣、兩個人相互力求體諒對方的自省……不自覺地攪在一起,讓他在這個早晨無法再自由。

  他隨手拿起手機,在搜索引擎里輸入“四十歲沒有房子”,出來的結果有“中年人沒有房子就是失敗嗎”、“我四十歲了沒房沒車人生還有可能嗎”、“今年四十歲了還一無所有,人生到底該怎么辦”。他端詳著這些標題,抬起的拇指有些遲疑,拿不準自己想要看哪個。最終,另一只手卻扇了自己一個耳光,不重,卻正好是昨晚挨打的那邊臉。臉上的痛感讓他再也不想躺著了,他爬了起來。

  無論如何,四十歲沒有自己的房子的確是一個問題,從網(wǎng)上的搜索結果來看,這個現(xiàn)象有共性,這個問題有共識。若點進去看那些標題的內(nèi)容,無外乎給自己的心理尋同盟,或者找比下有余的安慰,又或者找比上愧不如人的沮喪。無論那種心理反應,都意味著某些在世為人的心理堤壩正在潰毀。所以,何必呢?

  把手機扔到床角后,他下床。今天,算是起了個大早了。什么也先別想,洗漱,早餐吧。

  晨光大好,窗外的動靜似乎與往日同中有異,但那種噪雜仍然不失福滿新村身為老小區(qū)的特色。樓外即圍墻,墻外即道路,小區(qū)北面的街巷還是水果小區(qū)一條街,不少攤販也在福滿新村租房。所以,這個老小區(qū)有著這個城市最本原生的喧囂。

  被扔在床角的手機與客廳里發(fā)呆的田曉風有些距離,但房子畢竟小,它一蜂響,立馬讓田曉風有些出竅的元神歸回原位。

  “舅舅,你怎么樣???”

  “能怎么樣,在家待著?!?p>  “臉腫得厲害嗎?”

  “還行。”

  “昨晚你和我舅媽沒事吧?”

  “沒有啊?!?p>  “沒有才怪。還想跟你們上樓切蛋糕,那樣因為我在舅媽肯定不能怎么樣,哼,不識好人心,我猜你肯定被修理了一番?!?p>  “就你聰明,你舅媽在你心中就那樣兇神惡煞?”

  “我舅媽在我心中形象光輝,是你該被修理。”

  田曉風一下子被她頂?shù)谜f不出話來,但心里一點不生氣,反而挺受用。

  事實上,陶青子并不在乎舅舅心里有何感受,她從來和說話舅舅都是隨口而出:“那昨天的蛋糕該有我的一份吧,要是沒有,你的車我就不開回來了,我先用幾天,哈哈?!?p>  “你舅媽給你留著呢。車你能有什么用,你還開著車帶客人去看房?不是說騎電動車更方便?”

  “現(xiàn)在哪有什么客人看房……算了,我先不說了,去上班先。舅舅,十一點多我過來,今天中飯歸你管哦?!?p>  “你看,這才是你打這個電話的真實目的吧?!痹捯徽f完,卻發(fā)現(xiàn)陶青子早已掛斷電話,根本不給舅舅嘲諷自己的機會。

  與福滿新村隔一條街,有家“湘妹子”,田曉風選擇在這里解決自己與外甥女的中飯。青子喜歡這里的剁椒魚頭,而他喜歡這里離家近。

  “湘妹子”不大,多卡座少圍桌,空間感簡明干練,特別是它竟然在自己的裝璜中以橙色系為主色調(diào),而不是川湘菜常見的紅。為什么?不得而知,但這讓它在田曉風心里增分不少。

  正坐等陶青子,方云打了電話,關心他的傷及中午吃什么。田曉風一一作答,卻隱瞞不說自己和陶青子吃湘菜,因為方云在電話里囑咐不要去吃辛辣。

  陶青子來了,她不用問都知道舅舅會坐在4號卡座等自己,那排卡座依玻璃墻而設,墻外是個花園。沿玻璃墻放置了憨態(tài)可掬的十二生肖充氣形象,它們在玻璃墻外朝里看。4號卡座正對著“卯兔”,這是青子最愛的動物。

  青子穿著稱身的深藍色西褲,白襯衣扎到了褲腰里。這是房地產(chǎn)中介們的制服風,精神飽滿颯爽干練簡明可信是這類制服想凸顯的職業(yè)形象和魅力。

  她不緊不慢地坐到舅舅對面,壞笑著打量舅舅的臉:“舅,這比我預想的好多了,看來昨晚那幫人也不是什么高手?!?p>  田曉風氣不打一處來:“你嫌他們打輕了?!?p>  “稍重點不是可以多休息兩天么,”青子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你看這腫的……估計明天就該消得差不多了。”

  田曉風直搖頭,在這外甥女跟前,他就從來沒有過長輩的威嚴。

  剁椒魚頭很快上來了,青子向舅舅舉起茶杯:“來,一賀舅舅又有機會和青子共享鮮美剁椒魚頭,二祝舅舅明天就恢復原狀,不讓舅媽操心?!?p>  田曉風任由他擺弄。菜陸續(xù)上齊了,兩個人四個菜,田曉風還是點了兩個不辣的。

  “舅舅,你可以把昨晚發(fā)生的事詳細告訴我嗎?你可不是會打架的人,怎么會……是你那個朋友惹的禍吧?”陶青子看著舅舅:“我舅媽人也太好,要是換了別人,肯定要說你的朋友?!?p>  “不會,舅媽又不是認識他一天兩天,他也不是那種生事打架的人。”

  “那怎么?”

  “他是開飯店的,昨晚因房東漲房租可能原店址無法繼租,心里郁悶,剛好被那幫人的說話刺到了,點著了?!?p>  “啊,那你算是池魚之殃羅?”

  “你舅我這是共同進退,什么池魚之殃。”

  “哼,還兩肋插刀呢?!鼻嘧釉掍h一轉(zhuǎn):“昨天還聽舅媽說你們想買房?”

  “嗯。正好,你給舅舅參謀參謀。”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置
設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