俠客聯(lián)盟總部。
昔日雄偉壯觀的數(shù)十層高口,如今破敗不堪。
樓頂。
陸南北坐在樓的邊沿。
江東站在他身后。
兩人目視前方,都默不吭聲。
最后是陸南北打破了這長久的寂靜。
“師父,世上沒有玄氣了,對吧?”
“對?!?p> “師父,咱們俠客聯(lián)盟,不是自愿解散的,而是被強(qiáng)行拆解的,是不是?”
“是。”
江東的答復(fù)言簡意賅。
這兩個問題過后,殘酷的現(xiàn)實,便是展現(xiàn)在陸南北面前。
江東想,陸南北一定會為此傷心不已。
他做好了安慰陸南北的準(zhǔn)備。
可陸南北卻猛然站了起來,轉(zhuǎn)身,微笑看向他江東。
“師父,你教我怎么鍛煉身體吧,雖說現(xiàn)在沒了玄力,但你曾經(jīng)訓(xùn)練武者的法子,在強(qiáng)身健體上,還是大有用處的?!?p> “你鍛煉身體做什么?”江東疑惑。
“師父,我要變強(qiáng)?”
“變強(qiáng)?”
“沒錯,我要變得強(qiáng)大,前幾天,那個女生被一群流氓欺負(fù),我本來是上去救她,卻挨了一頓揍,幸好那個女生跑得快,要不然我的莽撞,肯定會激起那群流氓,更加殘忍地折磨那個女生,我絕不要讓這種情況再次發(fā)生?!?p> “你變強(qiáng)大,是為了幫助別人?”江東雙眼瞪得滾圓,直勾勾地看著陸南北,恍若是在看一個怪物。
“對,我希望自己,能為別人獻(xiàn)上微薄之力!”陸南北回答得分外堅定。
“哈哈……”
“師父,你在笑什么?”
“沒事,我只是覺得你的想法,很可笑而已?!?p> “這有什么可笑的。”
“幫助別人?這難道不可笑嗎?哈哈……”江東越笑越大聲。
“師父!”
“陸南北!”
兩個人對吼一聲。
第一次和師父頂嘴的陸南北,下意識膽怯地沉默下來。
江東卻很激動。
他沖陸南北發(fā)出一連串咆哮:
“陸南北,你瞧瞧你腳下這個地方,它當(dāng)初是多么輝煌,可現(xiàn)在呢?屁都不是,剛才上樓的時候,你在這里面,見過多少坨屎和多少垃圾,不用我提醒你吧!那些人把這里當(dāng)成廁所、垃圾站!”
“來來來,你曾經(jīng)不是總是問,師父身上的疤痕,都是怎么來的嘛,師父當(dāng)初怕嚇到你,沒跟你說過,今天師父,就跟你好好介紹一下,你看這一道疤痕,是和火龍戰(zhàn)斗時留下的,這一道疤痕,是和劍獸廝殺時留下的,這一道疤痕……”
“給你介紹完舊疤痕,師父再跟你介紹一下新疤痕,這些新疤痕,你都沒見過,是師父這九年來留下的,這一個個疤痕點,是別人用煙頭燙出來的,這一條疤痕,是別人用刀子割出來的,這一條疤痕,是……”
“陸南北,你這些天,不是一直在問,你最喜歡的陳一水叔叔去了哪里嗎?我告訴你他去了哪里,他去了陰曹地府!”
“陳一水死了!”
“他被那些普通人活活打死了,那些人一邊打他,一邊罵他是暴徒!”
“咱們俠客聯(lián)盟,為救他們那些普通人,犧牲了無數(shù)條生命,可到頭來呢,玄力一消失,那些普通人就開始落井下石,他們羅織出一條條卑鄙的罪狀,或是把咱們殺死,或是把咱們?nèi)舆M(jìn)監(jiān)獄!”
“這就是那些普通人對咱們做的事!”
“他們那些普通人,值得幫助?”
“我呸!”
江東越說越起勁。
陸南北的頭,越來越低
江東想讓陸南北成為一個殘忍的人。
因為現(xiàn)實是殘忍的。
如果自己不殘忍,怎能在這殘忍的世界活下去?
回家的路上,江東特意帶著陸南北,去見識了一下現(xiàn)實的黑暗:
某一公司的老板在隨意捉弄店里的女員工,無論是客人,還是其他員工,無一人膽敢吱聲,甚至還會發(fā)出促狹的笑意;
狂奔的馬車,在路上疾馳,將一名孩童撞死,馬車停也不停,孩童的母親嚎啕大哭,其他人則無動于衷,看了會兒熱鬧散場;
街角,有人在當(dāng)眾搶劫;
巷尾,有一群人拿棍子掄一學(xué)生的右腿;
鄉(xiāng)間小路上,有不知被誰殺死的尸體;
衙役們優(yōu)哉游哉逛著,人們照常生活,仿佛他們看不見身旁有人挨打,看不見有人在搶劫金錢,看不見有人在行兇殺人,他們當(dāng)然不是看不見,他們只是不想管。
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
這就是人們的處世之道。
幾天之后,午夜時分,趕過幾座城市,江東和陸南北,回到了闊別幾日的酒館,陸南北低著頭,一路上一直默不作聲,江東明白這幾天的視覺沖擊,正讓陸南北心中掀起滔天海浪。
一到家,陸南北就回了自己房間,不知他是去睡覺了,還是去回味這些天的所見所聞。
江東喝了一會兒酒。
略有些醉意時,他晃晃悠悠上樓,躺在柔軟的床上,準(zhǔn)備進(jìn)入甜蜜的夢鄉(xiāng),可他躺下不到五分鐘,就聽到樓下傳來哐當(dāng)一聲。
“是誰搞出這么大動靜?”
“難道是南北?”
江東立刻下床。
開門。
他先去了陸南北房間。
拐了一個彎,站在過道盡頭的陸南北門前。
江東小心翼翼擰開門,見到陸南北正躺在床上安睡。
“不是南北,那,是小偷?”
“媽的,居然敢來我家偷東西!”
酒勁使江東膽子大了許多,他拿了一根木棍,直奔樓下,當(dāng)借著微弱的月光,看見小偷只有一個人時,江東越發(fā)膽大。
他憤然上前,一棍子砸在小偷身上。
借著是第二棍子。
第三棍子……
“我讓你來我家偷東西!”
“我讓你來我家偷東西!”
江東奮力掄著木棍。
被打的小偷連連哀嚎。
開口求饒。
“別打了,求求您,不要再打了?!?p> “我妻子已經(jīng)三四天沒吃過東西了,我兒子也快餓死了,我實在是沒別的辦法,所以才來您這里偷點東西吃!”
“求求您,可憐可憐我吧!”
小偷聲音含糊不清。
顯然,他嘴里正咀嚼著食物。
江東停了下來。
不再掄棍打小偷。
不是他突然大發(fā)善心。
而是他發(fā)覺,小偷的聲音,很熟悉。
他點燃油燈,照向小偷的臉,許久過后,他認(rèn)出小偷是誰。
小偷是杜冬晨。
九年前,年少有為,最負(fù)盛名,十三歲時,就將一條惡龍斬殺,其后屢創(chuàng)奇跡,在二十五歲,成為第十二集團(tuán)軍將軍,在與妖獸的第四大激烈會戰(zhàn),天河溝會戰(zhàn)中,一劍斬殺上千只妖獸,逆轉(zhuǎn)戰(zhàn)局的杜冬晨!
此時此刻,杜冬晨胡子拉碴,臟兮兮的手,正不停把饅頭塞到嘴里,饅頭太干,把他給噎住了,他劇烈咳嗽了好一會兒,終于把噎住自己的饅頭,給咳了出來,然后,杜冬晨又拼命地把饅頭,往嘴巴里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