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ㄒ唬?p> 誰說老子生魂只剩一半?渾話!
老子是月出嶗山的仙資靈胎哎!仙凡一品,生魂輕靈,你不識貨了吧!
張月嶗突然意識到:在孔星離心里,這個被她輸送靈力搭救的,只是她心中悲憫的一個陌生人,一個生魂慘淡讓她憐愛的小仙使。
并不是他張月嶗!自己在這廂瞎幾把感動什么呢!
心有耿耿,于懷不釋。
恰如這場漫長的流星雨過去,帶來的是更大的宇宙風(fēng)雪。
一場風(fēng)雪突如其來。這種事情,在四時陽光和煦的天庭是根本遇不見的,那里都是坐享齊天之福的神仙嘛。只有在這種邊角落的地方,偶爾也會因為宇宙的動蕩,刮起大風(fēng),下起大雪。
星離最先感受到寒冷,同時意識到巨大的危險。月嶗身上經(jīng)常沒有暖和的時候,是從來都覺得冷的,所以,他察覺得更遲鈍一些。
“是,下雪了嗎?”星離在黑暗中自言自語,她在人間,是經(jīng)歷過風(fēng)霜雨雪的。
月嶗見過春夏秋,但是偏偏沒有在外經(jīng)歷過冬。
他心想:雪?白的那種嗎?
然后細(xì)細(xì)的雪花一下一下?lián)浯蛟谒哪樕希尤挥幸稽c點興奮。雪獅也是被這大風(fēng)雪給撩到了,顯得很開心,跳起來一掌一掌地?fù)浯蛑┗?,頑皮得很,怕是巴不得這個雪下久一點呢!
月嶗這個傻子,跟它闖出門去,一大一小玩得開心又帶勁。
只過了一會兒,星離伸開雙手,感受了一下,凌冽的風(fēng)如寒刀削過,雪花漸漸大到如洛陽的牡丹花瓣,這場雪很是不同啊。
星離一下犯了愁。
這顆星,雖然經(jīng)她的手修繕打理,枯樹著綠,也算繁盛,但是依舊是天為席地為被的,只有冰冷石屋遮身。兩個人每日幕天席地雖沒有覺察不妥,但比起暖殿安枕的生活差了好多,要不也不叫苦行。
今日這番風(fēng)雪,簡直地就把他們直接裸露在山頭田野一般,真的是要靠修行苦撐了。關(guān)鍵也不知道要挺多久。星離為難了,自己死了是如愿以償,可這個陌生人怎么辦?
嗅著他的氣息,靈力修為并不高,就怕真的只是哪個別苑的小仙使!默默地就這樣死了,見也沒有見過什么盛世美景,說也沒有說過什么俏皮笑話,是很可憐呢!
星離悲憫一起,心下反而更定了一些。
星離不管那兩個在撒潑打滾的東西,趕緊動手拽著能揪到的樹木蓬草,發(fā)了蠻力拖入屋內(nèi),鋪在地上。又將連枝帶葉的樹枝,給懟在了窗戶口。雖然還是漏風(fēng),卻多少有了遮蔽。
星離還攏了一堆火,無奈時時熄滅,頗是無法。
漸漸地,雪大到要迷了人的眼睛,雪獅才嗚嗚地叫著,要找星離。
星離一把揪住它的鬃毛把它給拽了進(jìn)來:
“小獅子,你給我進(jìn)來!大雪要把你凍死的!”
月嶗聽了,就當(dāng)她在喊自己,不論生疏,默默地跟了進(jìn)來。
原來“凍”會死人?。?p> 地方太小,雪獅太大,三個人攏在一起,星離感覺突然生出了一點“共度時艱”的情緒。
想到這個的時候,星離忍不住在黑暗中牽扯了嘴角,淺淺笑了。
近在咫尺的月嶗怎么不會感受到。
嗯?她笑?好久沒有見到了,那個笑容撲面而來的星離又活過來了!
他先是一陣開心,是依舊喜歡和我在一起的對吧?對,你看此刻,他明明又碰著了她單薄的肩頭,她也沒有厭棄避讓。
轉(zhuǎn)而又突然想到自己在她這里,只是一個陌生人,并不是那個任性驕縱縱橫天際被她喜歡過的張月嶗,頓時又情緒低落。
“小獅子,你先睡好嗎?這次大冷,我們就只能靠你了!”
小獅子聽話,乖乖放低龐大的身子,星離輕輕地靠了上去,小獅子拿了個爪子護(hù)在了她腰間。雪獅白毛絨絨,倒是暖和得很。
小獅子很快睡去,玩得太累了,也可能是星離給一直嗚嗚嘟囔的它施了安眠咒。星離仿佛也睡去了。月嶗坐在旁邊,因為雪獅雖然愛跟他玩,卻從不與他一同休息。
他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好閉上眼睛,聽風(fēng)聲從自己袖子見穿過。
漸漸地,月嶗開始意識模糊,因為他不知道天氣已經(jīng)變得極寒,自己離開了好床好鋪好星離,一直都是冷著的,現(xiàn)在也只是以為自然就是那么冷。
凍到最后他發(fā)覺不對勁的時候,眼皮已經(jīng)抬不起來了,人也開始發(fā)沉,手都有些硬了。
月嶗心慌起來,努力想醒過來,卻發(fā)現(xiàn)自己完全控制不了自己了。
額也,這難道就是孔星離說的要凍死了?
意識流失殆盡之時,他身邊的星離坐了起來。畢竟黑暗中,一點動靜都顯得比平時大。
星離摸索著把他推到了被她哄得熟睡的雪獅懷里,捋順雪獅的毛,一點點把他蓋好。雪獅的懷里已經(jīng)被星離睡熱了,暖烘烘的,月嶗一下就感受到了一股暖意,舒服得幾乎想伸長四肢,麻痹的軀干仿佛很快就能活過來。
星離卻沒有了保護(hù),她扛了一會兒,堪堪擠在他和雪獅的身邊,只有挨著他的脊背那一塊地方是熱的。又過了一會兒,月嶗感覺到她下意識地翻了個身,用手緊緊地抱住他們,溫?zé)嶙约旱男母购汀???仔请x已經(jīng)冷得不自知了。
月嶗的血液開始一點一點地回暖,雖然外面依然北風(fēng)凜然呼嘯雪花飄飄,但他手漸漸能動了,意識也在慢慢清醒。
這一夜,實在是漫長又可怕。
月嶗大腦完全醒過來的時候,非常近地看見了星離的臉。為什么在這個黑暗的星星上,他突然能看見了呢?
因為他的眼前變成了一團(tuán)光!
一團(tuán)孔星離幻化的光!
孔星離靈力耗盡,整個人都透著一團(tuán)薄薄的熒光,忽明忽滅。
還是那么美,柔和,睫毛長長地蓋住眼簾,臉頰變得通透,嘴上的唇色在一點一點的變淺變淡。一圈柔柔的佛光托著她的身體,那是摩伽送給她的,如今她這副虛弱的身體,也是存不住這最后一縷吉光了。
這是她要離開的征兆嗎?上一次撕心之刑的時候,險些歸于寂滅的那個場景幾乎重現(xiàn),只是此時看不見紅色的血腥。
月嶗半邊身子還是麻的,他伸出能動的那只手,想把星離摟緊,結(jié)果這手卻不聽使喚,反而把她撥楞開了,星離就像一粒小珠子,仿佛毫無重量,被他撥弄得幾乎要滾出這個小窩,半邊身子都探在了門口。
月嶗心里很急,他想向外面爬過去,卻根本還拖不動自己的身體,掙扎了許久,外面掀進(jìn)來的的大雪幾乎要蓋住星離大半邊了,她周身的佛光也越來越微弱,仿佛只再需要一絲風(fēng),就會噗嗤一下應(yīng)聲熄滅。
月嶗急得右手捶地,左手卻木木地僵在地上動不了。他急躁又無助地看著星離,下巴抬起枕在拳頭上,無聲地哭起來,淚水一汪一汪往外涌。
他再也不想裝作是一個口不能言的人了,他發(fā)急大喊:
“司眠,司眠,你醒來,你快點醒來!”
星離當(dāng)然沒有任何反應(yīng)。
也奇怪,當(dāng)他的淚水全部浸潤在他的左拳上時,拳頭突然松開了。月嶗一下就解除了全身的麻痹,他迅速伸手把星離扯了過來,一把塞進(jìn)雪獅的懷里。
大概太冰涼了,夢里的雪獅都顫了一下。
月嶗緊緊地貼在她的后背上。正好跟剛剛進(jìn)小窩的時候相反,這時候輪著他來溫暖星離了。月嶗覺得自己這樣貼身抱著星離,渾身都發(fā)燙,是一種自己從來沒有過的滾燙。
但是星離沒有暖過來。她一直冰著,冰得雪獅在夢里都嗚嗚叫。月嶗也能感受到,自己的熱度一貼上她,就如同一滴滾水化在冰上,滋地一聲化成一道霧氣。
再也沒有辦法了,月嶗果斷地把手掌探進(jìn)星離的左胸,開始給她灌輸靈力。只是靈力一進(jìn)去,那個空的洞口就像是一只怪獸的嘴巴,一下就把靈力全部攫走,瞬間那里又是空空蕩蕩。
月嶗憋住眼淚試了好幾次,都沒有用。星離的靈念空虛干癟,完全充盈不起來。月嶗咬著牙,逼回淚水,毫無辦法卻持續(xù)不斷地給星離輸送靈力。
依舊徒勞。
月嶗猛然想起玉帝曾經(jīng)跟自己開玩笑說,“我的兒,走投無路的時候,記得求人!”
月嶗趕緊大喊:“玉帝,佛祖,求你們,讓我和星離再有一次機(jī)會吧!”
無人回應(yīng)。
“求你們給我一次機(jī)會吧。”
無人回應(yīng)。
月嶗揪住自己左胸的衣襟,發(fā)狂大喊:“那我就把我的還給她!”
外面的大風(fēng)呼地一陣就把這句話給刮走了。仿佛嘲笑世間諾言原本都是輕飄飄的。
但是月嶗卻真的拿出紫刃,毫不猶豫在自己的胸口劃了一刀,血一下子迸了出來,呲得雪獅一激靈,張月嶗想掏出自己的心來。
鮮血一滴滴落在星離的唇上,星離依舊毫無反應(yīng)。但是,她身上的九孔玉笛開始鳴聲清越,里面似乎有東西在動,同時,月嶗手中的紫刃也發(fā)出回應(yīng)的錚鳴之聲,二個物事一唱一和,頓時讓人心波平如鏡,了無塵念。
當(dāng)啷一聲,玉笛中,也有一個物件掉了下來,正是一柄一模一樣的紫刃。
三把紫刃緊緊吸在一起,瑟瑟顫動,好像當(dāng)時問遙城蠢蠢欲動的樣子。
周遭突然一副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的征兆。
外面的風(fēng)看上去卻漸漸地要止了。
月嶗還沒來得及掏出自己的心,頭一歪,昏死在地上。
淺宅一生
寫著寫著,好想給大家上一張圖。 你,為什么對每一個陌生人都那么好? 星離瞪大了眼睛,是啊,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