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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在匣中藏

71.指點(diǎn)

劍在匣中藏 方知同 2041 2019-11-18 11:30:00

  和朱凝的這次會面,是青水這么多年來難得的袒露心扉——不是他不想,而是一直沒人給他這個機(jī)會。也因?yàn)檫@次意外相遇、交心攀談,使得掛著母親忌日的慘淡生辰,而多了一絲明媚。

  回到白家,已是掌燈時分。

  青水本想悄無聲息地進(jìn)門,卻不想還不到門口,管家白福就急慌慌地迎了上來,笑道:“表少爺,你總算回來了!”

  青水頗為詫異:“出什么事了嗎?”

  白福連忙擺手:“沒有,沒有。今天不是你的生辰嗎,夫人安排了酒菜,要為表少爺慶賀生日。見你一直沒回來,還預(yù)備讓我去閻府問問呢,不想你就回來了。表少爺,快進(jìn)去吧,大家都等著你呢!”

  白福的話讓青水意外,也不著痕跡地?zé)崃怂男乜凇?p>  原以為親人雖親,自己也逃不過寄人籬下的宿命,如今卻突然發(fā)現(xiàn),平淡光陰下是被他的猜疑和自卑誤解的關(guān)切與溫情。有些事情不能鉆牛角尖,比如舅舅讓他拜閻木昔為師一事,自己想不開了,便覺得在舅舅眼里,自己不過是一枚可以為金刀門換取一條出路的棋子,如今想開了卻也不難發(fā)現(xiàn),舅舅有他自己的難處,讓他拜入閻府門下,不過是最劃算、最省事的辦法了。

  想通了這些,青水的胸口就更熱了,甚至眼睛還有些濕潤。他不愿別人看見他的脆弱,在白福身后,不動聲色地擦了擦眼睛整理了情緒,掛著淡淡地微笑進(jìn)了膳廳。

  餐桌上是不輸過年的豐盛酒菜,因是慶賀,如趙英這般有家的弟子也沒有回家,一張圓桌坐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眾人原是閑聊,見青水來便一齊圍了上來,趙紅眉嗔怪道:“怎么這么晚回來,今日是你生辰,難不成自己還忘了?”

  青水不敢答應(yīng),只推說習(xí)武忘了時辰。

  趙紅眉也不追問,拉著他落了座,眾人熱熱鬧鬧地開席。

  平素在家不飲酒,今日卻是個例外,青水作為壽星多飲了幾杯,腦袋便有些發(fā)暈。雖是為他慶賀十九歲生辰,然而都是一家人,吃過壽面喝過酒以后,話題便如往日一般散漫隨談了。

  青水一如往常不說話,卻沒有往日那般想要開口卻插不上嘴的窘迫,而是靜靜地聽靜靜地看,隨著眾人的歡笑一起歡笑,絲毫沒有覺得受到了冷落。這樣熱鬧而融洽的氣氛,叫他心情很是暢快。

  這一夜,青水睡得極好,第二日辰時,如往常一般準(zhǔn)時到了閻府。

  對于昨日的曠課,青水心里多少還是有些忐忑,但還是有很大把握不會被師父放在心上。畢竟自己雖然一直勤勉,但不論是閻木昔還是他自己,都不會真心相信他是真的愿意在此拜師學(xué)藝。所以,那些再三巴結(jié)才能成為閻府入幕之賓的弟子們,都光明正大地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他這個本不應(yīng)該成為弟子的弟子,偶爾的缺席又算得了什么呢?

  抱著這種態(tài)度,青水頗為坦蕩地進(jìn)了門,一如往常到師父面前叩早問安。

  閻木昔的態(tài)度就有些意思了。

  他不像平常一樣,點(diǎn)個頭,發(fā)出一聲“嗯”的輕音,隨即便打發(fā)青水出去,而是好一會兒都沒有作聲。青水在地上跪得生了疑惑,抬起頭來,便見閻木昔稍稍皺著眉,看著他,眼神里既沒怒氣也沒疑惑,顯得十分平淡,然而這平淡在青水看來便十分不尋常。

  有那么一瞬間,青水覺得師父是想詢問自己昨日的無故曠業(yè),可是這個念頭冒出來,他又覺得自己自作多情了。他告訴自己,師父或是在想旁的事情,只是如今兩人都不說話,情形多少有些尷尬,他只能沒話找話道:“師父恕罪,昨日弟子生辰,被金刀門幾個師兄拽去游玩賀生,也沒來得及向師父告假,還望師父不要怪罪?!?p>  閻木昔點(diǎn)點(diǎn)頭,道:“無妨!”

  兩個字說得一如往常的淡漠,然而在青水聽來,卻好似松了一口氣一般。青水覺得奇怪,再三告誡自己莫要多想,可還是忍不住懷疑,師父對自己的無故曠業(yè),其實(shí)頗有幾分擔(dān)心。

  這份猜想很快被證實(shí),閻木昔緊接著問:“伙僧棍練得怎么樣了?”

  青水好不詫異,閻木昔何曾對自己的功夫這般上心過,便是上次傳他伙僧棍,也只是給了字籍,隨便指點(diǎn)了幾句,如何能想到幾日之后便要親自考教。

  恍惚間,青水幾乎懷疑是不是自己與朱凝師姐的見面和會談落入了閻木昔的眼中耳中,以至于他對自己生了疑惑,打起了不為人知的算盤。可是粗瞧閻木昔的神情,十分的稀松平常,如何也看不出來藏著什么壞心眼。

  青水便越發(fā)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忙道:“弟子悟性低,還……還無法領(lǐng)會伙僧棍的要義,練得很是生疏!”

  閻木昔道:“無妨!伙僧棍乃是三階武人所練,對筋骨皮肉要求甚高,你才初入二階,駕馭不住也十分正常!你且耍來我瞧瞧!”

  青水不知何意,只好硬著頭皮答應(yīng)下來,在院中抽了一根木棍,便將一套伙僧棍磕磕巴巴地耍了下來。閻木昔瞧著,臉色并無太多變化,也瞧不出是高興還是生氣。

  青水心里打鼓,忙道:“弟子天資愚鈍、學(xué)武不精,枉費(fèi)了師父的一番苦心,還望師父……”

  “無妨!”閻木昔打斷,史無前例地突然笑了起來,道,“如今武道雖不如十幾二十年前興旺,習(xí)武的也約摸有幾萬人,十中有九以天資過人自居。你能識得自己天資有限,也算難得!”

  說著,走下臺階,將木棍從青水手中接過來,把一套伙僧棍原原本本地再演示了一遍。閻木昔不愧是當(dāng)世高手,一套棍法在青水手中看起來又鈍又拙,在他手里卻威風(fēng)赫赫、殺機(jī)凜凜。

  而更令青水吃驚的是,閻木昔的棍法使得忽快忽慢,快的恰好是他打得頗為自如的地方,而慢處,便是他無法順當(dāng)銜接領(lǐng)會之處。經(jīng)閻木昔這一番演練,青水便不聰明,也頗有豁然開朗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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