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顧棲隱匿在BJ,新生活,新工作環(huán)境,日子照常進行。只是身邊多了些新面孔需要她去適應(yīng)結(jié)交。好在大老板人好心善,待她不薄,也許是看在失憶前兩人那點微薄的發(fā)小關(guān)系,對她照顧有加。
那晚之后,她沒再見過司承碩,聽梅清瑩說他去了國外,之后便再也毫無音訊。兩人像回到不認識的時候,顧棲的世界沒有他影子出現(xiàn)。
初春時分,剛下過雨的BJ老巷胡同里,陽光斜射,屋檐外圍的青磚黛瓦上灑了一層金色暖陽,柳梢上芽葉翠綠細嫩,迎著光繁茂生長。
顧棲倚在靠枕上,手里拿著書,雙眼半闔,胸前半合的書,被風(fēng)一吹啪嗒一聲掉在石階上。地上的書看上去年代久遠,泛黃的封面本就殘破,像凋零的枯葉,禁不起秋風(fēng)的摧殘,夾在中間的寄語卡片被風(fēng)刮走,沾滿塵土。
顧棲被書落地的聲音驚醒,睜開眼緩了半刻,才低頭撿起來,書背面沾了泥土,黑跡斑斑。書角處也被地上的小石子劃破。
顧棲摸了下被磨破的地方,有些心疼。進屋用毛巾連擦好幾遍。奈何泥水已經(jīng)浸透紙張,再怎么擦還是留下了一層礙眼的泥印。
BJ今年春天雨水多,早晨雨剛停,這會天又黑沉起來。顧棲將院子里笤帚,收拾到屋檐下。換衣服準備去公司。
她在BJ待了快半年,對這里已經(jīng)輕車熟路。她住的地方是外婆生前留給她的兩層樓平房,前年過繼到她名下的,當時她收到房產(chǎn)證和一封外婆寄給她的信,袋子里還夾了一個暗紅色錦囊。
信上記錄了她的人生經(jīng)歷和感悟,訴說了許多磨難,也記錄了許多幸福美好的時刻。
她八歲時外公患癌去世,外婆獨自守著這座院子,頤養(yǎng)天年。記得以往每次探望老人,院子里總是一片綠油油的,各式各樣的蔬菜和花花草草。
顧棲駕車趕到公司,一路堵了近半小時,比約定時間晚到了兩分鐘。
崔蕊在門口東張西望,看見顧棲的車子忙跑過去:“可算來了,人都到了,就等你呢?!?p> 顧棲歉意一笑:“路上堵車了?!?p> “趕緊的,待會人給等跑了?!?p> 顧棲乘電梯上樓,從手提袋里拿出昨天擬好的稿子,疾步往會議室走。屋內(nèi)傳出模糊的談話聲,顧棲站在門口敲了兩下。
“請進。”孔鈺靖的聲音傳進耳膜。
顧棲推門而入,微微頷首:“不好意思,讓二位就等了?!?p> 和孔靖鈺對立而坐的人姓李,公司新合作客戶。顧棲簡單的做了自我介紹,將手中的稿子遞給孔靖鈺和李維各一份,然后打開電腦,開始講解自己的修改好的劇本。
完事后顧棲喝了口水,微笑地看向二位:“還希望你們能站在觀眾的角度,給一些提議或是建議?!?p> 孔靖鈺淡笑,態(tài)度謙和:“李先生請?!?p> 李維搖頭:“不必,我們對貴公司口碑十分信任,投資款項我已經(jīng)寫到合同里了,請孔總過目。”
孔靖鈺翻開合同大致掃了眼,前后用了不到兩分鐘。隨后伸手與李維交握:“一定不負眾望。”
兩人寒暄幾句,李謙說有事要先走,改天有時間聚一聚,崔蕊親自將送人到公司樓下。
會議室孔靖鈺說:“把門關(guān)上,我有話和你說?!?p> 顧棲關(guān)上門,走到對面坐下問:“怎么?”
“明晚有空么?要沒事陪我回去吃個飯,幫我應(yīng)付一下?!?p> 顧棲喝水的動作一頓,立馬開口拒絕:“沒空,你找梅清瑩,她肯定幫你?!?p> 孔靖鈺:“你沒明白我的意思?!?p> 顧棲:“嗯?”
他搖頭:“你看出來我對她沒那意思,還瞎湊合?”
顧棲抿唇:“所以你是想借我的手,讓她死心?”
她諷刺:“果然,商人就是商人,誰都能成為你的棋子?!?p> 孔靖鈺淡笑:“幫不幫你心里早就有數(shù)了,明晚六點在你家門口見。”
“如果我說放過她呢?”
“顧棲,你搞錯順序了,是他們想要的太多?!?p> 顧棲目光染上痛色:“我先走了?!?p> 孔靖鈺目光在她的背影上停了片刻,低頭繼續(xù)工作。
顧棲坐在車上,不想這么早回去,開車沿三環(huán)漫無邊際地行駛了一圈。
人為什么會有這么多骯臟的思想和卑鄙的交易?為金錢?或是愛情?也許這是最真實最直觀的答案。
職場外,孔靖鈺可以是好朋友,但職場上他對誰都不曾心慈手軟過,和他做對手會被吃的連骨頭不剩。這個人的心思,顧棲沒有一刻琢磨透過。
第二天晚上六點,孔靖鈺準時出現(xiàn)在顧棲家門口,顧棲一身米色長裙,同色高跟鞋,襯得肌膚如脂凝,氣質(zhì)清韻優(yōu)雅,宛如高傲的天鵝。
“你穿這裙子很好看。”孔靖鈺如實夸贊道。
“謝謝?!鳖櫁Σ贿_眼底說,“走吧。”
她本想坐后座,孔靖鈺笑說:“做戲做全套,才有價值?!?p> 顧棲會意,對他的話不可置否,換了方向,上了副駕,路上顧棲格外沉默,只字不提有關(guān)他的事。
孔靖鈺目不斜視地開口:“就沒什么想問的嗎?”
顧棲:“既然給不了我想要的答案,問了有什么意義?”
孔靖鈺:“棲棲,不要為難我?!?p> 顧棲皮笑肉不笑:“虧我之前還覺得你是個好人?!?p> “你下一句是不是準備說:也沒有想象中那么壞?!?p> “你即將讓我傷害一個,我這輩子都不想傷害的人?!?p> “那不是傷害,是舍棄?!?p> “不想聽你妖言惑眾。”顧棲臉轉(zhuǎn)向另一邊。
“你心虛了?!?p> 他的話像導(dǎo)火索,顧棲怒極反笑:“那你也管不著?!?p> 孔家住東城的一處四合院,中式風(fēng)的裝飾,跟古時候的建筑極其應(yīng)景,畫風(fēng)幾乎融為一體。
孔靖鈺站在外面敲門,一個五十出頭的阿姨給開的門,她卑躬屈膝道:“您回來了。”而后對顧棲點頭問好。
顧棲行回敬之禮,孔靖鈺說:“用不著拘束,怎么隨意怎么來。”
顧棲翻白眼:“那我現(xiàn)在可以回去么?”
“我也沒要挾你來?!?p> 顧棲被嗆地說不出話來,聲音戛然而止,不再與他爭論。兩人一言不發(fā)的往前走,只有跟在身后的阿姨,面帶喜色。
客廳內(nèi),一屋子談話聲,小孩嬉鬧的聲音悉數(shù)混合,熱鬧非凡,顧棲一眼看見做在沙發(fā)上梅清瑩。
老人抬眼看見孫子回來了,眼睛高興地瞇起一條縫兒。
“鈺兒回來了,快過來坐?!崩先苏f完,看向他身后的顧棲,“這位小姐是?”
孔靖鈺說是朋友,并未多做解釋。
顧棲對上梅清瑩的視線,心底一抹愧疚滋生。
梅清瑩移開目光,繼續(xù)和老太太說話,心里卻平靜不下來,臉上表情也不自然。她知道顧棲前段時間簽約盈創(chuàng),卻不知道這兩人關(guān)系已經(jīng)好到可以同時出現(xiàn)在家宴上。心像千層浪,一波推一波。
孔靖鈺很自然的牽起顧棲的手,把她帶到旁邊的空位上。目光自始至終沒在梅清瑩身上停留半分。
顧棲身體微僵,如坐針氈。
梅清瑩臉色十分難看,內(nèi)心屈辱又難堪:“奶奶,我出去給媽媽打個電話。”未等人說話,已經(jīng)起身快步出了大門。
老人明白其中原委,怒瞪孫子做法欠思考。費力的動著身體,想要站起來,被孔靖鈺按下。
“奶奶,無論你多著急抱孫子,我也不可能和她結(jié)婚。”
“隨你。”老太太撥開他的手,提高嗓音,賭氣地站起來,管家阿姨忙上前扶穩(wěn)她,跟著上樓。
顧棲說:“我出去看看?!?p> 孔靖鈺:“需要我一起么?”
顧棲說:“不用?!?p> 大院門口,顧棲見梅清瑩站在院子里,發(fā)愣似的盯著遠處,聽見腳步聲也沒回頭。
顧棲走近,她出聲問:“為什么這么做?”
顧棲的回答潦草敷衍:“清瑩,你和他不合適?!?p> 梅清瑩淡笑一聲,諷刺道:“那你們就合適了?這世界上誰我都能接受,唯獨你顧棲,我無法忍受?!?p> 她質(zhì)問:“什么時候你還學(xué)會玩電視劇里的爛把戲了?”
顧棲忽略她話里的尖酸刻薄,說:“我們很早就認識了?!?p> “所以呢?”梅清瑩聲音略微嘶啞,“你是來彰顯你和他的親密關(guān)系,讓我知難而退?”
顧棲抬頭直視她,勸道:“你自己都清楚他不愛你,為什么還……”
梅清瑩失了理智,傷人的話脫口而出:“我以前怎么沒看出來你還有這本事?還是你裝的太深?”
即便顧棲心里早有準備,可聽見這話還是刺耳無比。
梅清瑩說完走了,顧棲閉了閉眼,也準備打個車回家,剛踏出石階,孔靖鈺的車停在門口,朝她招招手。
“戲演完了?!鳖櫁鏌o表情。
孔靖鈺:“我送你沒別的意思?!?p> 顧棲不想爭論了,妥協(xié)上了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