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鼠狼被人吃掉之后,我爸不知從哪兒牽回了一條渾身黑毛的大狼狗,看上去比黃鼠狼更威猛強壯,更高大。單單是站在那里,就感到一股巨大的壓迫力。它便是后來的獨眼龍,只是那時候兩只眼睛還好好的。
獨眼龍跟黃鼠狼最大的不同便是,志向!在它看來,黃鼠狼就一占道為生小土匪,天天想著撈點過路費。它決不當小土匪,而要當山大王——說白了就是想當全村的土匪頭子,村里每條道它都要撈過路費。這簡直比黃鼠狼還要過分。
關于駱父牽回大狼狗一事,伯父后來說,黃鼠狼死的那天晚上,家里丟了好些個值錢玩意兒,這把駱父給惹怒了,氣急敗壞之下當晚就出門去了,嘴里還叨叨著“我叫你們偷,看不咬死你們”。然后第二天中午他就把獨眼龍給牽回家了。有一點讓駱父沒想到,就是后來獨眼龍在村里稱王稱霸,把村子搞得雞犬不寧。
圓眼曾問:駱小四,你爸爸訓狗這么厲害,是干嘛的呀?
我說:就是個務農的!
關于駱父干嘛的,眾說紛紜。當事人更是絕口不提,表面上是個地道的莊稼漢,實際上就無從得知,人家若是奇怪,他干脆說:愛好而已!從這一點你也可以看出,駱父這個人的愛好帶有強烈的危險性,哪有人沒事干養(yǎng)一群惡狗玩!伯父對此也有說法:我二弟啊,以前當過幾年鄉(xiāng)村教師,后來因為學生太少就關門了,他干脆回來當莊稼漢了。至于為什么專養(yǎng)惡狗,主要因為當時他在學校結識了一位好養(yǎng)狗的老師,那老師后來不教書就成了惡狗專業(yè)戶!近朱者赤嘛!叔父聽了伯父這么一說之后,認為不對,他說我爸的副業(yè)就是養(yǎng)狗的:不說別的,單單看二哥(駱父)那身手,沒個四五年絕對練不出來,而且,全村的惡狗壞狗癩皮狗,見到二哥就跟見到專業(yè)屠狗戶一般,大老遠見到二哥就奪路而逃了!村里人則說,這駱父八成是給軍隊訓狗的。老村長則說:駱老二這個人還真有法子,用惡狗對付小偷!
言歸正傳,繼續(xù)說獨眼龍的光輝歲月。
自從獨眼龍來到本村之后,除了看家,天天趴在門前樹下琢磨,駱父起初還以為這狗是不是受打擊了——比如被母狗拒絕,悲傷過度?其實,它就是在琢磨如何當上全村的土匪頭子,收全村的過路費。當時本村惡狗眾多,且黃鼠狼還未成盤中餐之前,村東頭狗蛋家的灰眼大狼狗便是全村的狗王,即獨眼龍口中的土匪頭子——狗王沒駱小四家那幾條狗那么可惡,天天想著撈過路費。那它想啥呢?它想的是收保護費?。ㄟ@更過分,全村的家禽都得交)獨眼龍想了好久,一山不容二狗,山大王之位它獨眼龍坐定了!
大家都知道,駱小四家的惡狗都很靈性。獨眼龍更是如此,它為了把灰眼大狼狗拉下來,著實做了不少準備。首先是造勢,說什么全村的家禽深受其(灰眼大狼狗)害,苦不堪言;第二,打出一個討伐地頭蛇開創(chuàng)美好明天的口號;最后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裝出一副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樣子!在此插入一點,后來獨眼龍成了狗王,天天在村里逛,裝出一副生活所迫不得不強收過路費的痛苦模樣,但大家都知道,如若十聲之后不交過路費,它立馬一改前色,兇狠無比!灰眼大狼狗那時說,這新來的居然敢挑戰(zhàn)我的地位,簡直活膩歪了。遂兩狗定下日子,一決雌雄。
夏末之際,獨眼龍和灰眼大狼狗約定在村前夏收之后的金瓜子地決斗。那一天,全村的雞鴨鵝貓,還有樹林的飛禽全跑來觀看這場決斗,那場面尤其壯觀,人山人海,剛進廠的時候,歡呼聲跟洶涌波濤一樣,獨眼龍自認為大場面見過不少,還是被這么宏大的場面嚇了一跳——不止是人會覺得無聊,動物也會,而且還會面臨被吃的風險,所以大家都希望生活能來一場盛大的活動或者決斗,打發(fā)這生活。
獨眼龍和灰眼都是重量級狼狗,且都是壯年,爭狠斗惡不相上下,就跟兩個實力差不多的拳手擂臺比武,拼的是經驗,誰先出差錯誰就涼!兩大惡狗頻頻出擊,廝殺在一起,時不時引起全場的驚呼聲(誰贏它們都得交保護費,可惜它們沒想到這一點)。獨眼龍跟灰眼不一樣的一點是它經過特殊鍛煉,無論是耐力還是扛擊打能力都是非常強的。而灰眼則是家狗所生,后天成長起來的,多少差了那么一截。獨眼龍一直在等待一擊必殺的機會,起初雙方打得難解難分,但后來灰眼大狼狗漸漸有些體力不支,且身上多處受傷,漸顯疲態(tài)。獨眼龍跟它一樣,但獨眼龍勢頭還很猛。勝負差不多就要分出來了。
當灰眼露出疲態(tài)之后,獨眼龍則乘勝進攻。然而灰眼也不是什么癡呆之輩,它自知打持久戰(zhàn)肯定敗,便下定決心亡命進攻。獨眼龍眼中兇光大露,來吧!最后的結果大家都知道了,獨眼龍贏了,但失去了左眼?;已圯斄?,同時成了瘸子!此戰(zhàn)過后,獨眼龍成了村里的土匪頭子,逢人就收過路費,保護費偶爾才來收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