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我回來之前,我就已經(jīng)跟許振中聯(lián)系了,兩個人一直相約著見一面,但是由于種種原因,這一面拖了大半個月我們才見上,不知道這不是成年人的慣例,還是他的性格特點。不只是這件事,包括后來在一起創(chuàng)業(yè)之后,許振中答應(yīng)過的很多事情,都要拖好久才能完成。當(dāng)然,還有可能完不成。
認(rèn)識許振中是個意外,若不是那年我出去闖蕩江湖,恐怕這輩子都不會認(rèn)識這個大我十歲的大哥,許振中86年生人,整整大我十歲?;蛟S是性格秉性太過直接,大家背地里都叫他娃娃,沒什么心機沒什么城府的那種,這本來是個不錯的代名詞,但是從那些30幾歲的老男人口里說出來,總覺的有種陰陽怪氣的味道。
不像是稱贊,更覺得是一種嘲諷,沒個成年人樣子和想法的許振中,活成了他們眼里的笑話。那些酒后的談資,多半是關(guān)于他;那些所謂的兄弟,往往在關(guān)鍵時刻拿著刀子往他身上插。
但是我們兩個聊得特別投機,大概是一個喜歡寫文章,一個曾學(xué)過畫畫的緣故,所以兩個人的骨子里面,都對這個社會懷抱著一些怨恨和不解。且許振中三十幾歲依舊沒結(jié)婚,在我們那邊像他這個年紀(jì)還不結(jié)婚,基本上已經(jīng)步入老光棍的后塵了,但用他的話說,就是在尋找一份屬于自己的愛情。
結(jié)婚對象一定要是自己喜歡的人才行吖!
后來我才知道,他口中的這份愛情,許振中從十六歲找到現(xiàn)在,整整十幾年的時間,依舊沒有結(jié)果......
他到開封那天,特意到學(xué)校門口接我,不知什么時候,我們兩個人開始變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對于這個大我整整十歲的大哥,我愣是沒察覺出半點的代溝。那時候我就覺得,可能我到了三十歲左右,性格應(yīng)該會像他一樣的吧?但是命運和家庭方面的話,最好還是要好一點才行。
老實說許振中并沒那么優(yōu)秀,三十歲的他沒能出人頭地,也沒能成家立業(yè),后備箱里裝著鋪蓋卷,走到哪住到哪,走到哪停到哪。但對于這樣的一個大哥,我始終心存感激,那些艱難的創(chuàng)業(yè)日子,若不是他第一筆資金的強力支援,我們可能就沒有后來的故事了。
開封之所以出名,主要是基于它的夜市和景點,誠然,景點沒那么好看,遠遠不是宣傳片里的那種感覺,去了第一次就不想去第二次,留不住人的。夜市也沒那么好吃,鼓樓和西司橋的也是貴的要死,一頓飯下來基本上不想再來。但是那沒關(guān)系,作為一個旅游城市,人流量總是特別的大,能坑的人也不少,這樣算來那些深夜在街邊擺攤的小市民們應(yīng)該不少賺。
大部分人吃夜市,吃的都只是那種感覺,早在我來開封之前,許振中就已經(jīng)浸淫這座城市好多年,從十六歲就獨自求學(xué)到這的許振中那時候還是個高中生,背著一塊厚厚的畫板戴著一副厚厚的眼鏡,穿梭在十幾年前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那時候的開封還沒現(xiàn)在這么亂,那時候的許振中還沒現(xiàn)在這么不堪。
夜市吃的就是那種感覺,我們幾個很少去鼓樓和西司橋,老河大南門有條燒烤街,那里沒有很多人,能找到的人也不多,要么是土生土長的開封人,要么是隔壁大學(xué)里的二十幾歲的青年才俊。
那是個沒有很多人的地方,夜市也沒那么貴,特別真實的一種感覺,喝多了酒男人們會脫了上衣聊家常,侃工作,一整個城市滿滿的煙火氣都集中在這里。
我特別喜歡那個地方,每次來朋友都會去那里,就像是那時候的許振中一樣。
后來的我成了那時的許振中,那時的許振中,像極了后來的我。
許是知道我創(chuàng)業(yè)沒錢,許振中擼了幾個串子之后端起杯子跟我碰杯,“兄弟啊,有啥困難就跟哥說,哥有錢出錢有力出力,就當(dāng)是支持你創(chuàng)業(yè)了。”這個大我十歲的老男人,總愛把兄弟兩個字掛在嘴邊,張口閉口都是兄弟,但是我知道,能讓他坦誠相待的那些兄弟,其實寥寥無幾。
很幸運,我能跟這個大我十歲的人玩到一塊,他沒嫌我年齡小,我沒棄他一事無成。
我沒矯情,端起面前的杯子一飲而盡,比我多出來的十年社會經(jīng)驗擺在那里,很多事情都需要幫忙,那時候我們都沒什么錢,但是他的找錢渠道比我多得多,就像是現(xiàn)在的我比旁人多了不止一種賺錢方法一樣。
同行的還有兩個人,認(rèn)識但是不熟,跟他差不多的年紀(jì),一杯酒接著一杯酒喝完,腳下的酒瓶東倒西歪,桌子上的菜也所剩無幾,我陪著幾個哥哥談天說地。喝醉了的男人大都一個樣,不知道是烈酒上頭還是精蟲上腦,喝醉了的他們要找娛樂項目,其中一個立馬拿出來手機說我知道一個地方,那的妹子長得挺好看。
我醉的迷迷糊糊,但是這話聽得一清二楚,慌亂之下醒了酒,沒等我想好理由怎么回拒,振中就一腳踹了過去“要去你自己去,別帶壞我家小兄弟!”那時我初出校門,成年人的游戲?qū)乙姴货r,屢次都有驚無險的躲了過去,但是那一次,若非振中執(zhí)意阻攔,若是他們幾個都是一樣的心思......
我不敢想結(jié)果。
被踹了一腳之后似乎意識到自己酒后失了言,他應(yīng)該沒注意到身后的幾個姑娘眼睛里的不屑和鄙夷的目光,我坐在他對面瞧得一清二楚,估計在她們眼里我們都是一樣的人。冤死我了,當(dāng)時就覺得應(yīng)該保持點距離。
嗯,我不是啥好人,但是也沒那么痞里痞氣。
許是沒能找成姑娘有些掃興,他們帶我去了洗浴中心,能泡澡的那種,四個人一到地方就坐在了麻將桌旁邊,老實說我不想玩,但三缺一的局面很尷尬。也知道不能再掃了他們的興,剛坐在牌桌上他們就說點炮五塊,自摸每人十塊。
那是我從小到大玩過的最大的一次麻將,我一邊含糊不清的答應(yīng)著一邊想著自己的錢夠不夠輸,微信里面還有一百多塊錢,應(yīng)該夠陪他們玩一陣子。
我想的太樂觀,大概是沒能經(jīng)歷過大場面,短短的一個多小時里面輸?shù)袅私陌賶K,我輸?shù)脻M臉通紅,他們贏得心花怒放,一邊贏一邊語重心長的告訴我牌不是這么大的,那樣子像極了家長教育小學(xué)生,可是我不喜歡。
我不是他們家的小孩子,他們也不是我家長。
除了發(fā)出去的紅包,還欠了兩百多,一邊繼續(xù)打一邊想著待會找誰借點錢。我打牌有個特點,先輸后贏,那天也一樣,沒等到我開口借錢,就等到了自己的時來運轉(zhuǎn)。
點炮暗杠加自摸,我在一個半小時輸?shù)舻哪切╁X,又在后來的近三個小時里面一點一點的贏了回來,其實本就是玩玩而已,但沒人能想到我會輸那么多,也沒人能想到我會后半場翻盤。
記得很清楚,那天打完最后一局,我剛好不輸不贏,清了外債,也拿回了自己的那一百多塊。那次經(jīng)歷之后我都不再跟人打那么大的牌,總覺得人性在牌桌上體現(xiàn)的一絲不漏,贏的人紅了眼,輸?shù)娜艘布t了眼,像極了幾十年前的那場侵略戰(zhàn)爭,侵略者和保衛(wèi)者混成一團,除了桌子上的那些錢,什么也看不見。
都是一樣的道理,好在那天有驚,但是無險。
那天林陽在出租屋里工作到凌晨,我在洗浴中心打牌到深夜,第一次覺得創(chuàng)業(yè)有點難,要面對很多自己不喜歡的東西,也是第一次覺得有賭未必輸,那天的牌局影響了我很長一段時間,跟人性沒關(guān)。后來自己遇到的很多事情,大都是靠著一次次的賭徒心理躲過去,每次狹路相逢,我都勝在了有驚無險。
如同那天夜里的牌局一樣,有驚,無險。
幸好是洗浴中心不是娛樂會所,幸好是牌局,不是其他什么東西。
第二天我一早醒來,跟振中打了招呼就自行撤退,該說的不該說的前一天晚上就已經(jīng)說過了的,困得倆眼迷瞪的振中說你走吧兄弟,放心,錢過幾天就到位了,我先給你轉(zhuǎn)2000花著,順便問問辦理公司啥的。
仗義的振中當(dāng)面給我轉(zhuǎn)了錢,盡管我說不要,但他還是執(zhí)意轉(zhuǎn)過來,昨晚應(yīng)該發(fā)現(xiàn)了的,有錢的話剛開始應(yīng)該不會欠那么多。
我?guī)е謾C里的兩千塊和疲憊不堪的自己走出了洗浴中心,心想這一晚上可真是難熬。
黃小邪的夢
人性在牌桌上體現(xiàn)的一絲不漏,贏的人紅了眼,輸?shù)娜艘布t了眼,像極了幾十年前的那場侵略戰(zhàn)爭,侵略者和保衛(wèi)者混成一團,除了桌子上的那些錢,什么也看不見。 都是一樣的道理,好在那天有驚,但是無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