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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殿下她是蛇蝎美人

第3章 溫白(二)

十二殿下她是蛇蝎美人 不度一二 3302 2019-09-29 21:48:06

  終于有一日,君黎世沒有四處跑,而是端端正正坐在梼杌面前,雖然梼杌見她眉目帶有憂愁,眼中有血絲,但也是難得如此正經,于是梼杌就生了些提點她一回的心意,整頓好衣著的梼杌也正襟危坐起來。

  梼杌一本正經道:“如斯汝這個年紀,本仙家本不該有拘謹于汝,可如今愈發(fā)任汝肆意逍遙,本仙家的滿山弟子愈發(fā)難以安定,黎世小友,汝可謹記,多收斂心性,方是世人修行的必不可少?!?p>  大約梼杌說得晦澀難懂,小娃娃并沒有露出徹悟的臉色,反而看起來更加郁結。

  梼杌又搖頭晃腦道:“本仙家所言,依汝尚小仍未開智,大抵是聽不懂,然而無礙,往后每日本仙家予汝授課,傳汝之道,切記,修身養(yǎng)性。”

  君黎世垂頭喪氣,嘆息一聲。

  梼杌方想再多體現自己的高深莫測學識淵博,君黎世倏然惆悵地開口道:“神仙姐姐,四哥哥死于非命,我這幾日要回去吊唁半月。”

  “你說什么?”

  這還要從幾日前的晨早說起,話說那日君黎世一早起床后,又一顛一顛地找麻煩去了,而梼杌想著已經好久沒曬日光,于是爬上宮殿上愜意去。

  剛歇息不到一時辰,耳邊便傳來嘈雜的議論聲,梼杌本不在意,直到“君黎世”三個字傳進了梼杌的耳朵里,他才微微睜眼看去。

  一位身著華服的男子應該是某個殿下對著身旁的宦官道:“君黎世那個賤人,本以為能死在念云殿的,如今卻安然無恙,段然不能讓她記起那場大火。”

  如此這般說君黎世,梼杌段然是不悅的,直接弄死了他。

  四殿下是人面獸心,表面上對君黎世十分要好,實則背地里什么陰狠手段都有,君黎世哭了好半天終于忍住傷心身前來跟梼杌道聲別,但沒想到聽梼杌絮絮叨叨了許多聽不懂的話,連思緒也跟著他惆悵起來。

  梼杌還是放她走了,大石妖坐在梼杌身側擔憂地看著他:“大王,您沒事吧?!?p>  梼杌訝然:“我能有什么事?”

  大石妖嘆氣一聲:“您都在門外坐一天了,我都是頭一次見您這樣傷懷的樣子?!?p>  “有嗎?”梼杌抬起頭,見到天色確實是悄聲無息地暗下了。

  “大王,您說那小娃娃還回來嗎?”

  “她是去吊唁,又不是去死。”

  “我覺得還是別來了。”

  “哦?為什么?”

  “畢竟人是人,妖是妖,一旦沾染上牽扯,可不大好辦?!?p>  梼杌琢磨了一番,覺得大石妖說得很對,不吝惜贊賞地夸他:“大塊頭,能有這樣覺悟,不枉我平日對你的疏導?!?p>  大石妖撓撓頭,笑得憨厚:“都是大王教的好?!?p>  梼杌深以為然。

  翌日金烏方生,此前的那些事兒似乎俱成過往云煙,而梼杌又過回那種沒事就在山頂立著曬日光的日子。

  其他妖靈也跟梼杌一個樣,很少人再談及君黎世,梼杌想這大抵就是妖和人不一樣的地方,也是妖生性涼薄的地方吧。

  日升日落,云卷云舒,應該照樣過的照樣過,沒什么分別。

  某日,天十分晴朗,無大風,一朵白云自左向右慢悠悠地飄過,梼杌依舊曬著太陽,一連串的腳步聲由遠至近,急促地遞進他的耳廓里。

  梼杌頭也沒抬地說:“大塊頭,你干嘛!”

  梼杌等了半天也沒見得大石妖發(fā)出什么聲響,叫他有些驚奇,這可難得一次沒有回答他的話,莫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于是梼杌抬起頭,打算好好嘲笑他一次,然而這抬眼一瞧,卻徑直將他震在當場。

  梼杌趴著,一個結著垂髫的小女孩站著,正臉色迷茫地看著他,許是靈光乍現醍醐灌頂,她倏然咧開嘴欣喜地喊出聲:“哈?神仙姐姐?!?p>  梼杌沒計過日子,因此也不知道他們有多久沒見過面了,但眼下看來,她卻是長高了不少,五官稍有稚嫩,還是看得出她以前年幼的模樣,但她臉上卻有不少的青腫。

  “阿玄?”

  “神仙姐姐!”君黎世顯得很興奮,一張嘴裂開笑得很開心,能一眼清晰明了地瞧見她的豁牙。

  梼杌緩緩開口:“黎世小友,汝此次前來,可有何事尋本仙家?”

  君黎世沒能理解梼杌的苦心,徑直擠上前來抱住梼杌的手臂:“沒什么事兒,就是吊唁結束了,很掛念神仙姐姐,就來了?!本枋烙滞鶙冭患缟喜淞瞬鋬上掠终f:“父王給阿玄請了授課先生,阿玄以后可以常來找神仙姐姐嗎?”

  沒變,這嘴依舊十分的甜。

  許是被這蜜糊糊了一腦門,梼杌腦子一熱,肯定說:“自然可以,你的臉怎么了?”

  君黎世聽到后立刻氣得發(fā)抖,臉變成個紫茄子:“他們說,念云殿住著的是怪物,四哥哥的死是和神仙姐姐有關,我氣不過,就和他們打了起來,可是阿玄勢單力薄……”說著,她眼睛里充滿了眼淚,卻還是不服輸的道。

  于是有了開頭,便不知道什么是結尾。

  開頭是君黎世住在念云殿,結果是每日梼杌都能見到準時出現在念云殿的君黎世,好在君黎世如今是個上學堂的年紀,每每梅梅扶著君黎世來都是快黃昏的時刻,倒也沒占用梼杌多少時候。

  每日君黎世都會與梼杌說些城里抑或學堂里發(fā)生的趣事,惹得附近各路妖怪每次都躲在殿外偷摸地聽。

  有時君黎世也會教梼杌一些夫子教給她的東西,譬如那句“蒹葭蒼蒼,白露為霜”便是君黎世教給他的,說得文縐縐的,梼杌也不知是個什么意思。

  可見梼杌會念,君黎世便是很高興,很奇怪的是,君黎世一高興,梼杌也會跟著高興,于是這句話究竟是個什么意思,也就便是不大重要了。

  君黎世說要教梼杌下棋,因此梼杌連夜把大石妖劈開一塊,做了個棋盤和兩碗棋子,左右大石妖還能再長出來,

  君黎世說要教梼杌讀詩,因此他連夜把她帶來的詩書看了一遍,將每個字都認了下來,左右他也閑的沒事。

  一夜里,梅梅因為病了就沒有陪同君黎世來念云殿,君黎世自念云殿走在會瑤華殿的宮道上,剛到瑤華殿,倏然一點細微的房瓦敲碰聲,君黎世耳朵一動,沿著聲響走去,自她雙眼看不見,耳朵就變得格外靈敏,細微的聲音她都能聽得清晰。

  “有人么?”君黎世朝上喊了一聲,良久,沒得到回應,她笑道:“莫以為不出聲,我就不曉得你在哪里了,即便你喘息聲收得發(fā)輕,我還是聽得到?!?p>  那人還是不開口。

  君黎世深覺有趣,彎腰摸索了一塊較為平滑石頭坐了下來,雙手攏入寬大的袖子里,對著墻上的那人道:“說說吧,你是觀賞念云殿的景色?是偷覷殿中的金銀?還是說,你是瞧上殿中的小宮娥?”君黎世輕輕一笑:“金山銀山你隨意搬,宮娥公公你隨意拐,日景月色你隨意賞,但我的梅梅必定要留給我,誰搶不得?!?p>  “如此能言善辯,想必腿腳早就好了罷。”

  君黎世心中大驚:“是你?你是溫白。”

  “名字倒叫得順口?!睖匕姿坪踝讼聛?,就在墻上,碰得瓦片一陣“吱嘎”響。君黎世仰起頭,笑著道:“以后你如若要走了,便與我說一聲,我看不見,是不知道你走了沒有?!?p>  “以后還要照面?”話語最后聲調被挑起。

  君黎世嘟嚷著:“即便消失于我來說,也不是件壞事,但既然你能記得回來找我,想必還有有緣有分,日后自然是要照面的?!?p>  夜風寒凌,周遭冷寂,君黎世將頭仰得極高,唔了一聲,問他:“今夜的月,可圓?”溫白回她:“今夜無月,星子倒是不少?!?p>  君黎世笑道:“你幫我數數星子吧?!?p>  好半響,溫白才回答她:“數不來,太多?!?p>  君黎世收斂起笑意,將斗篷收攏得跟緊了:“你知道嗎?我的眼里和暗夜一般,是沒有盡頭的黑,然暗夜時有星子,時有圓月,但我的眼里,是沒有的,于是我十分羨慕你們?!?p>  “南邊有一百三十六顆星子?!?p>  君黎世站起來,欣喜問:“那北邊呢?”

  溫白聽話地給她數起星子來:“一,二,三,四,五……”

  數數聲潛入腦海,猶如一根銀勾,將前事盡數勾了出來,閃現交疊,洶涌了君黎世的心懷中,感慨道:“你知道嗎?我原本是可以看見的……”

  溫白冷冷打斷她:“都被你吵得數亂了?!?p>  君黎世笑得雙肩不斷抽動,沒辦法止下來:“那哪能怪我?”

  被君黎世一亂,他索性不再數起,反而道:“你說好給我的犒勞?”

  君黎世仔細想了想,恍惚想起似乎真有這么件事:“你是來要犒勞的?”她攤開手道:“我還以為你是個不求回報的壯士,于是也沒有給你留什么,但你明日來,我給你多帶些?!?p>  君黎世聽見身后梅梅正遙遙喊著她,要是叫梅梅見著溫白,難保她不會口無遮攔,把其余的人護軍引過來,把溫白當作亂臣賊子,再紛紛亂箭扎死。

  君黎世道:“梅梅在叫我了,你明日午后必定要來明不明白?我會來找你的,如若你不來,我便站在這兒不走了。你不來一日,我站一日,你不來三日,我站三日。我這個人,最見不得欠人情了。”

  說罷,君黎世提著裙擺,踉蹌地摸著墻往回走。

  “十二殿下。”

  君黎世轉過頭:“嗯?”

  “溫白謝殿下,贈我這滿夜繁星,贈我南天的一百三十六顆星子?!睖匕仔α艘宦?,三分涼意:“我長這么大,還沒數過星子,此夜,是頭一回。”

  “那你一定很孤獨?!本枋赖馈?p>  溫白道:“去吧,我……走了?!?p>  房瓦敲碰叮錚,風裹挾而去,消散無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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