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事情頗多，顧夢雪都沒有時間制香了。
她忙著幫母親一起，準備顧秀蕾的嫁妝和婚事。
而這府里最高興的，莫過于張姨娘了。有時顧夢雪也喜到張姨娘院子里坐坐，看著她一針一線刺出來的嫁衣，承載著她最深厚的對女兒的祝福。這種母親的心情很讓人安心。
有時吳姨娘也會來串門，明里暗里諷刺兩句，不過也不敢太過，無人理她，她來幾次也就消停了。這三個姨娘，張姨娘和陳姨娘都是安分不惹事的，這么多年，也習(xí)慣了讓吳姨娘嘴上逞逞強。
聽母親說，那太子側(cè)妃的人選也定下來了，是朝中一從二品官員的嫡次女，據(jù)說不僅知書達禮，亦能歌善舞，算得上京都里的一大才女?；槠诙ㄔ谙略轮醒€邀請了一眾官員攜子女赴宴。這又是要求把家里兒子女兒帶上的，看來皇宮里的主兒們也到了適婚年齡，著急著相人家了。
這突然之間的，顧夢雪就感覺這婚嫁之事多了起來。好似人人都在說，家家都在念。每每聽得父母親在飯后都要談?wù)撘环?，誰家的兒子幾歲了，誰家的和誰家的已經(jīng)定親了，誰家的女兒賢名在外，既替自己的幾個女兒相婿，也替自己的兒子物色媳婦兒。
還有這幾次參加宴席，那些或十五六歲，或十七八歲的清貴公子，如走馬觀花一般，大家都算相識了一遍，但真正留下印象的，除了原本就相熟的堂兄表兄們，就只有程子禾和晏容竹了。
然而宴席之外，連說句話的機會都沒有，談何相處？想要相處？等到入洞房以后吧。著實無趣。
顧夢雪不能放棄自己先談戀愛，再談婚姻的原則。奈何，這可選的對象實在太少，她對那些十五六歲的男孩著實提不起興趣。至于程子禾，那是個意外。原本如果沒有那個意外，他也不會在她的考慮范圍之內(nèi)。
她啊，還沒有談過戀愛呢，她啊，只想談一場戀愛。
新月來喚她，說是祖母找她。等她到了凈慈舍的時候，幾個姐妹已經(jīng)聚在一處了。
“孫女給祖母請安。”顧夢雪見禮到。
“雪兒啊，快坐。祖母叫你們來，是商議為著蕾兒的婚事去升山寺祈福。這兩日天氣也好，祖母想帶你們一起去，你們姐妹之間，很快就要各自為婦了，也趁著這剩下的時日，好好珍惜才是?！?p> “祖母，這日子還沒定呢，蕾兒還，還要在家里待很久的。”顧秀蕾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
“傻丫頭，再久又能有多久，祖母只希望你們一個個的都能夠嫁的稱心如意，平平靜靜，安安穩(wěn)穩(wěn)過日子，謹記平安是福。此去寺里，須一日來回，我們明日出發(fā)，后日回來，因此會在寺廟住宿一晚，你們幾個到時候可要懂得寺廟的規(guī)矩，不準帶小食，面妝清雅即可，寺里三餐皆是素食，過堂皆有規(guī)矩……”
幾人應(yīng)下祖母的囑咐，回到華芳苑各自整理行裝。
這事兒在幾個姐妹看來，就是出去郊游。正值人間四月天，山寺桃花始盛開，幾人都雀躍不已。
翌日一大早，吃過早飯后，祖母帶著四姐妹，分坐兩輛馬車朝著城外駛?cè)ァ?p> 除了顧夢雪，從江南而來，見過漢國風(fēng)光，其余三人皆是第一次出城門，一路上掀開轎簾東張西望，交頭接耳，好不熱鬧。
即便是顧錦蘭那般扭捏的性子，這一路上也是心懷開顏，恢復(fù)成一個天真少女模樣。本來嘛，誰的十七年華不大好，誰的錦瑟十弦不動聽？只是皆付這深院樓閣，硬生生把一個個天真少女磨得刻板呆滯。
她其實很能理解顧錦蘭，畢竟在她這個現(xiàn)代人看來，像顧秀蕾這樣神經(jīng)大條，顧麗蓮這樣心思單純，輕而易舉就接受這個社會的價值觀和安排的人，反而是異類。她其實倒是很支持顧錦蘭的反叛心，只是，小姑娘的心不夠靜，行為有些拙劣，反而失了下乘。如若給她時間，給她機會，顧夢雪相信，未來的顧錦蘭一定會是那個后院里的勝利者。不過，反正也和她沒什么關(guān)系就是了。
不管誰喜歡程子禾，都與她沒什么關(guān)系。第一重要的是她喜不喜歡他，第二重要的是，他喜不喜歡自己。
出了城門，漸漸往西北方向走，駛過長長的官道，轉(zhuǎn)為小路，又穿過幾片樹林，開始進入山道。山道無人，只有顧家兩輛馬車的車轱轆發(fā)出吱吱呀呀的聲響。幾人索性把轎簾打開，任那山河碧色風(fēng)光印入眼簾。瞧慣了深宅后院里的小橋流水，桃花杏枝，才覺得這蔚然山野，林間密趣，開人胸襟，暢人心意。
時至未時末，也就是大概下午三點，才到了升山寺。
有小沙彌前來迎接，安排好食宿后，再跟著祖母去上香，祈福，許愿種種。臨至傍晚，姐妹眾人才有了自由時間，可以稍稍在寺廟里欣賞一番風(fēng)景。
這升山寺，隸屬皇家寺廟，因此布局廣大，整座寺廟依山而建，氣勢恢宏，主要建筑分東、中、西三路，中路由七進院落和五層殿堂組成中軸線，左右還有多種配殿和配樓，處處皆是神態(tài)各異，造型逼真的羅漢菩薩，從山頂禪堂一眼望去，升山寺隱匿在山谷之間，與升山渾然一體、層巒疊嶂、閣塔錯落，好不莊嚴。
難怪祖母要不辭車馬，來這升山寺祈福，這氣度卻非一般小寺小廟可比擬。當(dāng)然，拜佛看的是心誠，有條件的情況下，那自然是去最大的寺廟，方能體現(xiàn)心誠啦。
禪院鎖了院門，游客免進。禪院外的平臺之上，有一株百年香樟木，樹下有一石桌，兩石凳，正好供顧夢雪和顧麗蓮休息片刻。兩人一路從山腳的居士樓爬到這寺廟山頂?shù)亩U院，平日久不行路，腳底都該起泡了。
夜色降臨，日光未盡，新月已出。兩人靜靜地看著這山光天色，心情舒暢。
“你說，這世上，真有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