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宗慈猶豫道,“云茵這孩子,唉,自從那年服侍夫人,有緣得見殿下一面,就心心念念一直未有相忘,她父母早逝,夫人在這世上,就只剩這么一個嫡親的侄女,云茵身子又弱,既存了這份心思,我等亦不忍迫她另嫁,”
他抬頭望向元昔為難道,“如今云茵她年歲越發(fā)大了,屬下身為云茵的嫡親姑父,大膽代云茵相詢,能否將她留在身邊伺候?”
元昔聞言,心中對云茵的形象卻不甚清晰,反而浮現(xiàn)出一名女子眉飛色舞,顧盼神飛的模樣,竟是不知不覺之間將玉兒的一顰一笑都印刻于腦海心間。
他沉默了半晌,久得令衛(wèi)宗慈都覺得鄭云茵已經(jīng)心愿無望的時候,元昔回道,“當(dāng)年我確曾許諾會照顧云茵一輩子,只衛(wèi)大人也當(dāng)明白,許她正妻之位絕無可能,而我一日頂著衛(wèi)氏公子的頭銜,云茵只能有侍妾的身份,但她也是高門嫡女,這未免太委屈了她?”
衛(wèi)宗慈聞言大喜,這么些年來,這婚事是殿下第一次有明確的回應(yīng),而云茵那邊,確實不宜再拖,只有留在殿下身邊伺候,一切才有希望,衛(wèi)宗慈早就看透了,皇室之中妻妾的名份反而不那么重要,只要能誕下皇子,一切皆有可能,并沒有委屈之說。
若非殿下的身份不能宣之于眾,世人包括家里人,均當(dāng)?shù)钕聻樾l(wèi)三公子,衛(wèi)家的好兒郎,這等好事怎輪得上云茵那丫頭,云茵性子偏弱又沒有家族撐腰,正好掌控在衛(wèi)家手中,若非如此,衛(wèi)宗慈一再提起婚事,并非只是為了給他人作嫁。
“能夠留在公子身邊伺候,這是云茵畢生所愿,她定是心中歡喜,又怎會委屈?”
衛(wèi)宗慈喜上眉梢,“時辰不早了,恐怕還要殿下以子惜的身份,與屬下家人周旋一二,殿下恕屬下等不敬之罪。”說罷又要叩首,元昔一把扶住他,“衛(wèi)氏一族居功甚偉,衛(wèi)大人無需如此?!?p> 衛(wèi)宗慈起身,二人一前一后,一副父子相得的模樣,往后院衛(wèi)老婦人院落行去。
衛(wèi)老夫人多年以前就已經(jīng)不見外人,就算是自家后輩,也只是在外院行禮就罷了,衛(wèi)子惜作為孫輩中的佼佼者,遠行歸來拜見家中祖母,也是禮儀孝道,行禮完畢,二人方才來到正堂。
衛(wèi)氏族人不少,只有其中排得上名號的,才能有機會坐在廳中,幾番暢談,觥籌交錯。而女眷們則在屏風(fēng)之后落座,輕聲細語,笑意妍妍。鄭云茵坐在其中,透過薄薄的屏風(fēng),追尋著那人的聲線和身影,滿心歡喜,再沒有心力去留意他人的神色目光了。
直至暮色降臨,元昔以即將赴京不得相見,需為病母侍疾為名,婉拒了衛(wèi)大人留宿的好意,元昔自來便少在祖宅,多在別院居住,因此眾人亦習(xí)以為常,只無人留意到元昔車架之后多了一輛馬車跟隨。
車中女子披著白色狐裘,越發(fā)襯得小臉瘦削,惹人憐惜,這是一張很能激起男人保護欲望的小臉,為了撫平美人輕蹙的柳眉,多得是熱血男子樂意前赴后繼。只可惜她碰上的是元昔。
元昔自小擔(dān)負(fù)著復(fù)國重任,唯一帶給他童年歡樂的衛(wèi)夫人,因為承受不住巨大的打擊悲痛成疾。因此上,元昔不喜這病弱的女子,反倒是明玉這樣,良善中帶著聰慧,跳脫而又理性,偶爾犯迷糊讓人不得不在后頭收拾手尾的女子,倒是牢牢抓住了他的心。
鄭云茵正好似身處夢境一般,滿心歡喜又不敢置信,一副不知要如何的模樣,阿青看在眼里,心中感嘆,這云茵小姐,空長了一副閉月羞花的絕色皮囊,腦子里竟是茅草。好歹也系出名門,趁著夜色被人打包送進男子的別院,竟還能一副嬌羞難以言說的表情。
真不知該說她太傻還是太天真。女子為情愛沖昏了頭腦,往往就忘記了世俗的禮儀和偏見,她正沉寂在得到愛人的幸?;孟胫?,早就忘記了世俗的流言蜚語,是可以殺人的利刃。而她趁夜將自己打包上門,就是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交到了別人的手中。
為了防止她醒悟的一天,可能出現(xiàn)的秋后算帳,又或者是多年的陪伴產(chǎn)生了感情,阿青小心翼翼地問道,“小姐,雖然得以陪伴在三公子的身邊,可是名份未定,小姐不覺得委屈嗎?”
阿青眼中懦弱的小姐,此時卻眼中亮光閃閃,她搖搖頭,當(dāng)然不委屈,能夠逃離了衛(wèi)府,來到表哥的身邊,幸福還來不及,又怎么會委屈,這么多年在衛(wèi)府受盡了冷遇,鄭云茵早就急著逃離了,她就好像是一只美麗的飛蛾,而元昔是她命中的火。
阿青得到這個答案,覺得自己應(yīng)該松口氣,可心中還是有些沉重,她抱緊手中的包袱,小姐雖然滿心歡喜,她卻覺得有些前路漫漫,她悄悄地嘆了口氣,總歸是再沒有退路了,通天的大道就在眼前,能不能一路披荊斬棘,走到最后,就看各自的手段施為了。
回到別院,自有仆下領(lǐng)了鄭云茵主仆歇息不提,這里元昔背手看著她們遠去的背影,良久。山遠身為元昔的貼身護衛(wèi),自然明白他今晚心緒不佳,開解道,“公子事出無奈,想來玉姑娘是能體諒的。”
元昔聞言搖頭笑道,“你不了解玉兒,她往日最是和顏悅色,待下人亦非常和善盡心,然而許是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實際上她有一個固執(zhí)的壞脾氣,當(dāng)日她決然棄謝遷而去,是為的什么?”
“我不會犯同樣的錯誤的?!彼Φ?,轉(zhuǎn)身回了自己院落,早有掌事在書房等著回稟諸般事宜,待聽到明玉領(lǐng)著衛(wèi)夫人在園中游玩,衛(wèi)夫人走動之后胃口大開,而玉姑娘怕夫人受寒,又擔(dān)心夫人因為辣口喝不進姜湯而親手做了姜汁點心給夫人。
元昔看在幾案上熱氣騰騰的一份小食,撥了一半到小碗中,得意地朝山遠示意,山遠疑惑地捧起小碗幾口扒進嘴里,嗯!還別說,雖說是娘們吃的甜點,委實口感不壞,滿口香甜,直讓人意猶未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