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那些少年少女們是用不屑、輕視的目光來掩飾心中的羨慕。我竟然也在承受著他們這份扭曲的羨慕，但我清楚那不過是因?yàn)樗麄円詾槲矣幸粋€明朗的未來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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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來了沒，我在上次遇到的那個巷子口等你?！?p> “來了！”白蘇掛掉電話后快速穿好外套沖出家門。
今天陸欣約她出去玩。
她在QQ上找過白蘇很多次，白蘇總是以一句“我爸不讓我出去玩”回絕了她。直至昨晚，陸欣回了一句“你爸是不想讓你和我們這種人玩吧”，弄得白蘇懊惱不已，一時心血來潮就答應(yīng)了她。
來到橋上，只有陸欣一個人站在那兒，白蘇松了口氣兒。
“大小姐，那么難請啊！”陸欣笑道。她今天穿了一條黑色冬季短裙，搭配黑色打底褲，上身是一件寬松毛衣。見她冷的瑟瑟發(fā)抖的模樣，白蘇也就沒對她感嘆“你不冷啊”這樣的話。
聽到陸欣的恭維，她尷尬地閃躲著目光笑了笑，然后說：“我們?nèi)ツ膬和妫俊?p> “先去吃點(diǎn)東西！”
白蘇有些窘迫地說：“我吃過早餐了。”
“沒事，他們都在那兒等著呢，不吃，去玩玩也行?！?p> “他們？”白蘇停下腳步，“你叫了多少人??？”
“我也不知道，是我男朋友叫的，我和他們都不太熟，所以就叫了你一起。”
你沒有其他朋友嗎？白蘇差點(diǎn)就脫口而出這句話了?！澳愦騻€電話和你男朋友說我們不去那邊玩了，好么？”她懇求道。
“去嘛，那里很好玩的，我也想認(rèn)識新朋友。”陸欣嘟著嘴對她撒嬌。
白蘇皺了皺眉頭，實(shí)在沒法理解陸欣的心態(tài)，和一幫陌生人在一起吃飯她不覺得尷尬嗎？“那你干嘛要叫我去，我又不想認(rèn)識新的朋友?！卑滋K沒有理睬她的撒嬌。
“呀，實(shí)話和你說了吧，我只是想讓他們看看我有一個在華一讀書的學(xué)霸好友，你不和我去就是瞧不起我?！标懶览鹚氖滞白咧?p> 也許是陸欣掌中的溫?zé)嶙屗械绞孢m，也許是被陸欣最后那句話刺激到，也許是虛榮心作祟……白蘇就像個木偶一樣任她拉著走。
她們來到鎮(zhèn)上一家新開的“烤魚塘”。店外停著五輛醒目的摩托車，店里面暖氣融融，油煙味不算濃烈，墻面上也沒有多少油煙煤，桌椅都是嶄新的，整體看來還算整潔，白蘇亂成一團(tuán)的心終于因此平靜了些。
然而，走進(jìn)包廂，她就傻眼了，粗略看了一下，約莫八九個男男女女坐在里面，聊天說笑喝啤酒，抽煙打牌吃烤魚……
一股濃烈的香煙味撲鼻而來，白蘇沒忍住咳了一兩聲。
這下子，所有人都看過來了，不過很快都不感興趣地把目光收回去。只有一個男生站起來對陸欣說：“媳婦兒，坐這邊?！?p> 白蘇跟著陸欣一起過去坐下，此時，她心亂如麻。
“喲，這不是華一的乖乖女嗎？”她旁邊的一個男生陰陽怪氣地說道。
白蘇拘謹(jǐn)?shù)仡┝怂谎?。咦？好熟悉的臉——是上次和王憶之一起遇到的那幾個混混之一，酒紅色頭發(fā)的那個。
“怎么，你認(rèn)識她？”陸欣問道。
“我哪里有幸會認(rèn)識這種學(xué)霸，只是隱約記得她好像還挨了浪哥一巴掌?！?p> 一陣譏笑灌入白蘇耳中，她不甘示弱地瞪了那個男生一眼。男生直接忽視她的眼神，繼續(xù)抽著手上的煙。
“哎，吳航，你倒是和我們說說是怎么一回事??！”一個皮膚較白的男生問道。
吳航將一口白煙緩緩?fù)碌桨滋K的側(cè)臉上，一陣惡心感涌上她心頭。
“這事啊，不得不提一個人……”吳航故意頓了頓。
“誰??？”一群男女把目光都集中過來。
“王憶之啊，你們絕對很驚訝，她進(jìn)華一讀書了，還留了一級，”他又把目光投在白蘇身上，“喏，她就是王憶之在華一的同學(xué)?！?p> “這事浪哥知道嗎？”一個矮個子但長得還不賴的女生急切地問道，從她的表情看得出來，她很在乎那個叫浪哥的男生。
吳航嫌惡地看了看她，啐道：“林鐺，說你憨你還不信，那浪哥要是不知道能給她一把掌啊。回想那場面，真叫一個刺激，她還想攔浪哥親王憶之，浪哥一怒之下，就反手打了她。嚇慘了吧！”吳航壞笑著回望白蘇。
期間，白蘇都在鎮(zhèn)定地就著鍋里早就被夾得不成樣的烤魚吃起來，忍著惡心，忍著怒火……
“吳航，你脾氣那么臭，以后哪個女的敢跟你啊?！绷骤K嗲嗲地懟道，接著又問：“那浪哥和她和好了？”
“廢話，不過看樣子也快分了……”
“咦，真的嗎？”
“你猜？”吳航毫不留情地瞪了林鐺一眼，顯然對她無聊的問話很不耐煩，“林鐺，我覺得你還是放棄浪哥，跟了我吧，浪哥就算和王憶之分了，也看不上你的?！?p> 林鐺癟嘴輕蔑地掃了他一眼，小聲嘀咕：“誰跟了你誰倒霉?！?p> “話說回來，王憶之還真的挺有本事的，能混到華一去。”陸欣的男朋友感嘆道。
吳航慵懶地倚在椅子上，說：“沒辦法，誰讓人家有個有錢的老爸呢！”
“她不是私生女嗎？”
“私生女就沒有爸爸了？她媽死了后，她爸就把她就回家了?！?p> “她這爸爸也不壞嘛，想想以前她讓我們跟著一起罵她爹的時候，現(xiàn)在她該狠狠打臉了吧?！?p> “她那么浪，在華一待得住嗎？”陸欣挖苦道。
“你還別說，她真有這個本事，裝得真特么像一個清純小學(xué)妹。就是她這樣的。”吳航揚(yáng)起下巴，朝白蘇這邊點(diǎn)了一下。
白蘇仍沉默著，她從沒像現(xiàn)在這樣厭惡自己，厭惡自己的懦弱，沒有勇氣為王憶之說句話懟他們，就連霸氣地站起來摔門而出都不敢，只能沉默著聽他們挖苦的話語，輕佻的語氣。
他們從烤魚塘出來后，外面的寒意讓白蘇感到舒適了許多。她走到陸欣身旁低語道：“我先回家了?！?p> “再玩會嘛，吳航說話就是這樣，你別太介意啊?！?p> 說得倒容易，被挖苦的人又不是你也不是你的朋友！白蘇在心里不滿地抱怨道?！澳悄銈兇蛩闳ツ膬?？”
“我過去問一下?！标懶雷叩剿信笥雅赃呍儐枺毯?，她就走過來拉住白蘇的手，說：“去溜冰！”
“算了，我不去了。”白蘇掙脫她的手。
“走嘛！你和我一起騎我男朋友的摩托車，你放心，到了那兒，我們各玩各的?！?p> “我又不會溜?！卑滋K的語氣漸漸松了下來。
“沒事，我教你。很好玩的，你在家也無聊，不是么？”
白蘇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跟著陸欣騎上她男朋友的摩托車。
不一會兒功夫，他們就來到南橋溜冰場。
白蘇溜冰的錢是陸欣付的。
他們在柜臺那邊各自拿了一雙溜冰鞋走進(jìn)去，里面人很少，輕快的音樂和寬闊的場地并未讓這些對生活都抱著不屑態(tài)度的少年少女們安靜下來享受，他們只在乎能不能在迷亂的閃光燈下肆意飛舞狂叫。
白蘇一個人扶著冰涼的欄桿小心翼翼地行走，心里不停地在埋怨陸欣食言，只顧著和自己的男朋友手牽手在溜冰場上游走。
吳航走過來故意撞了她一下，她一屁股摔倒在地，緊緊盯著他的眼睛，吳航絲毫沒被她的眼神威懾到，他嘲諷說：“你不是學(xué)霸嗎？怎么連溜冰都學(xué)不會？”
白蘇沒理他，扶著欄桿狼狽地站起來。
“真特么無趣?！彼肿擦怂幌拢€好她這次扶得比較緊，沒再摔倒。
白蘇掃視著溜冰場，并未找到陸欣和她男友，她打算就這樣離開好了，也沒必要打什么招呼了。
她剛走到出口處，就看到陸欣和男朋友在一個小角落里接吻。白蘇心里緊縮成一團(tuán)，匆匆換上鞋子，跑出溜冰場。
一路上，她走得極慢，她想起他們說的那些話，想起陸欣和男友親吻的畫面，想起王憶之以前也和他們一樣，想起那些充滿活力的青春……
她走到夢里的那條小道，兩岸的大樹上面仍有零星的枯葉掛在上面，樹下面都堆著枯枝爛葉，小道很空曠很干凈，偶有幾片枯葉在上面，看起來異常礙眼。
凜冽干燥的寒風(fēng)毫不留情地拍打在她臉上，刮得她面頰泛紫，眼圈發(fā)紅……
原來不論在華一還是外面，都沒有人看得起她。
她想不明白，這些人有什么資格去挖苦別人，真正被人瞧不起的是他們這群揮霍青春的人才對。
“白蘇！你等我一下。”
白蘇轉(zhuǎn)身一看，陸欣正朝她跑來。
“你生氣了？”陸欣歪著頭問她。
“沒有啊……”白蘇口是心非地回答。
“你應(yīng)該很瞧不起我們吧……”
白蘇驚訝地看著這個臉上掛著一個勉強(qiáng)的微笑的女生，她在心里承認(rèn)她是有瞧不起他們的心思。
“其實(shí)我挺羨慕你的，有上大學(xué)的理想，而我對上大學(xué)這種事想都不敢想，你別看那些人看你跟看異類似的……也許華一的學(xué)霸對他們來說或許就是異類吧，但其實(shí)她們心里或多或少對你都帶有嫉妒和羨慕……”
白蘇心頭一震，原來自己也被人嫉妒和羨慕著。可是，她們根本就不了解全部的她啊，不了解那個在學(xué)校經(jīng)常淪為同學(xué)們笑柄的她，在喜歡的人面前自卑到骨子里的她……還有，對上大學(xué)這種事她的迷茫并不比他們少。
“他們羨慕的只是我身上這個華一學(xué)生的標(biāo)簽吧?！?p> “不管怎樣，能進(jìn)華一肯定都不遜，肯定都值得別人羨慕?！?p> “那你為什么不努力？”白蘇突然問出一句連自己都害臊的問題。
“在清水中學(xué)這個地方就算想努力都學(xué)不進(jìn)去?！?p> 白蘇點(diǎn)點(diǎn)頭，敷衍似的贊同了她，實(shí)則心里不相信她真的為自己的夢想努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