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靜的午休是白天最美妙的時刻。就像是天上慢吞吞行走的白云,沒有目的地任風(fēng)推送,恣意漂泊。
“咚咚咚!”
“進!”
“明央,聽說了嗎?”
推門進來的又是胡嵐,每次好端端的午休都有他!
“正好沒聽說,正好我也不想聽。”
明央翻了個身,天色有些涼,這涼席躺椅該換了,上次老吳好像說東邊的家具市場有賣絨質(zhì)的躺椅,要不今晚去看看吧。
“誒誒誒!我和你說正經(jīng)的呢!這次是老張出事了。下面鬧哄哄的,你沒聽見嗎?真是夠悠閑的?!?p> 胡嵐也不拿自己當(dāng)外人,自覺的提起明央的茶壺倒了一杯茉莉花。
“老張?張忠前輩?他怎么了?”
明央有些緊張,這位前輩可是幫過他的,就連明央的催眠技巧和手法都是在他這里得到提升的。
“今天上午出車禍了,傷的很嚴重,據(jù)說直接住進ICU了。現(xiàn)在醫(yī)院內(nèi)大家都在眾籌給他治病呢!這茶不錯。”
胡嵐又倒了一杯,“這茉莉花從哪買的,為什么我的泡起來有點澀澀的,還沒你的香?!?p> “桌上的你拿走吧,我那兒還有?!?p> 明央怎么會聽不出胡嵐的意思呢,只不過現(xiàn)在還開玩笑不太好。
“謝了,我先走了?!?p> “等等!”
“嗯?”
“老張在哪家醫(yī)院?”
“市第二醫(yī)院!”
胡嵐走后,明央撥通了何仁的電話,捐款是必要的,但如果車禍上能找回一點賠償也是好的。
“喂?剛好擦完屁股,你電話就來了,你說巧不巧?”
電話那頭是何仁的打趣,自從明央失明后,何仁每次都是盡力展現(xiàn)幽默感,盡管次次都很尷尬。
明央真想找個時間好好說說,自己都不在乎,為什么身邊的人都要這么強裝幽默。
“問你個事。”
“問唄?!?p> “上午有個車禍,車里有個叫張忠的。你知道這件事不?”
“知道啊,不過這事兒歸交警管,怎么了?”
何仁一臉迷茫,最近這明央是怎么了?自從失明以后個性都變了,現(xiàn)在這么關(guān)心民生嗎?
“幫我去問問,到底什么情況?!?p> “好吧,等我消息?!?p> 聽著明央著急的語氣,何仁大概知道這張忠應(yīng)該是對于明央很重要的人,提起褲子洗了洗手,暫時沒什么忙的,何仁就前往交通局了。
放下手機,明央揉了揉太陽穴,一邊揉一邊陷入迷茫,最近到底是怎么了,諸事不順。裁員危機還沒過去,這邊老張就出事了。
吃過晚飯,明央便等來了何仁的電話。根據(jù)現(xiàn)場勘察,是出租車司機疲勞駕駛引起的追尾,撞上了貨車,不過有個疑點,監(jiān)控上顯示在即將撞上時,車子巧妙的躲避了一個方向,導(dǎo)致兩人都是受傷,不然便會一死一傷?,F(xiàn)在就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只能等待兩人醒來。
深夜,明央腦海中血團越發(fā)的清晰,就像是怪物張開了血盆大口想將他一口吞下,所見之處猩紅一片。
胸前和后背的睡衣都被汗水浸透了,坐在床沿邊的明央緩緩呡了一口濃茶,瞥一眼鬧鐘,正好凌晨三點半。昨晚睡的早,所以明央也不打算再睡個回籠覺。
萬籟俱寂,只有亮堂堂的月光灑在地板上,明央從不拉窗簾,因為他喜歡早上陽光灑在身上的感覺。
該死的!
明央揉了揉前額,早知道復(fù)明的代價是承受如此痛苦,他寧愿不要,可惜他不認識那個給他注射藥物的人,而且網(wǎng)上也查不到世界上能有什么藥可以治愈盲人。但最讓明央擔(dān)驚受怕的是那個人自從給明央注射藥物后,就再也沒有聯(lián)系過他。
不知道目的,不知道將來會發(fā)生什么,明央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命運被掌握在別人手里。倘若真的有一天要收回這雙眼睛,而他卻習(xí)慣依賴,那該怎么辦?
清晨如期而來,可這次陽光灑在明央身上,他卻沒有那么舒心。匆忙換上衣服后,明央打車來到了市第二醫(yī)院。
經(jīng)過一晚上的觀察,司機和張忠都轉(zhuǎn)危為安,住進了病房。
問過護士后,明央拎著一袋水果來到了病房門口,門是微微掩著的。
明央一眼認出了躺在床上的張忠,此時的他剛剛睜開眼睛,眼里是說不清的迷茫,似乎是疑惑又或者是不安。
“老張,你醒了?”
坐在病床旁邊的正是他媳婦,臉上暗沉無光,滿眼通紅帶著點點淚光。她抓著張忠的手貼在自己的額頭上,似乎在向上天感謝,自己一整晚的守候終于有了回報。
“好了,別難過,先去休息吧?!?p> 老張看見妻子操心的樣子,很不是滋味。
“好,不過我得先去給你弄點吃的?!?p> 老張媳婦破涕為笑,隨手理了理耳邊垂落的頭發(fā),轉(zhuǎn)身時卻看見了門口的明央。
“您好?!?p> 明央小心翼翼的推開房門,生怕打擾到老張的休息。
“你是?”
“這是明央,我以前的同事,是個很好的小伙子?!?p> 老張媳婦顯然沒見過明央,不過有了張忠的介紹,隨即笑了笑,連忙搬出一張椅子放在了床邊。
“你們先聊,我去去就回?!?p> “誒,好?!?p> 老張媳婦走后,張忠到?jīng)]問什么,只是略帶笑意的看著明央。
“前輩,你笑什么?”
不妙!話一出口,明央瞬間就愣住了,張忠的笑容顯然也是凝固了。
“聽力不錯啊,連別人笑都聽得出來?!?p> 雖然覺得不可思議,但張忠還是把它歸結(jié)于聽覺,畢竟他可沒聽說過世界上有什么藥能讓人復(fù)明。
“呃,是啊。現(xiàn)在耳朵好使的很。風(fēng)吹草動都能聽的真切。”
見張忠找了個臺階明央也順勢接過。
“咚咚咚?!?p> 還沒等說請進,就有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夾著公文包推門而入。
“請問你是張忠張先生嗎?”
標(biāo)準的禮儀笑,假的很。不過明央的注意點不在這,他看見了公文包露出了一沓文件,最上邊寫著洪峰保險公司。
看來是來理賠了!
“前輩,我出去等。你們聊?!?p> 當(dāng)明央來到走廊后,他不經(jīng)意想到,醫(yī)院給大家報的保險好像不是這家公司啊,難不成是前輩自己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