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無盡之海上的死斗
“準備好了嗎？”
“一切就緒，大人?！?p> 戴林·普羅德摩爾點了點頭，沒有移開視線，目光越過右舷的圍欄投向遠方?！昂芎?。敲響警鐘，全體就位。一旦他們進入射程就立即開火?！?p> “遵命?！倍媸志戳藗€禮，跑向掛在舵輪旁的黃銅大鐘，迅速敲了兩次。鐘聲響過，普羅德摩爾就聽到了他旗艦上的士兵們前往他們的戰(zhàn)位時奔跑的腳步聲，順繩子滑下的摩擦聲以及身體落地的聲音。他微微一笑，他喜歡秩序與精確，他的船員們也明白這一點。這里的每一名水手都是他親自挑選出來的，是他見過最出色的一組船員。他不會真的這么公開說出來，但是他們明白這一點。
普羅德摩爾把他的注意力轉(zhuǎn)回船正前方的海面，盯著波濤與天空。他又一次舉起他的黃銅望遠鏡，透過望遠鏡望去，搜尋著那些他剛剛發(fā)現(xiàn)的小小黑影。就在那。那些黑影現(xiàn)在已經(jīng)變大了不少，他可以清楚地數(shù)出他們的數(shù)量也多了起來，而不是他最初看到的那種尖尖的輪廓。他很確定瞭望臺上的瞭望手一定能看得更清楚，而他估計再過十分鐘那些黑影就會確鑿無疑地顯露出船只的形狀。
獸人的船只。
更確切地說，是部落艦隊。
普羅德摩爾猛地一拳砸在硬木圍欄上，只有這樣才能顯示他內(nèi)心有多激動。終于！從這場戰(zhàn)爭開始以來，他一直夢想著這樣的機會。當他收到圖拉揚爵士的消息，說部落正在前往南海鎮(zhèn)的時候他幾乎跳了起來；而當瞭望手確認說部落艦隊已經(jīng)駛?cè)霟o盡之海的時候，他也強抑住自己的興奮。
瞭望手也向他報告說有兩隊不同的獸人。第一隊獸人立刻駛?cè)肓藷o盡之海，而第二隊獸人在一個小時后急忙地趕了上去。不知道他們只是急得來不及協(xié)調(diào)這兩支部隊的行動，還是第二隊實際上是在追捕第一隊。
有沒有可能是獸人出現(xiàn)了叛軍？普羅德摩爾不知道，但他并不在意。他們發(fā)生了什么和他們要去哪都無關(guān)緊要。他所在乎的是獸人艦隊掉轉(zhuǎn)方向回來了，正在再一次駛過無盡之海，向著洛丹倫返航。
而這把他們送到了他的掌心。
他現(xiàn)在不需要望遠鏡就能看清獸人的艦隊。
那些船沒有帆，但航行得很快——他曾經(jīng)近距離觀察過幾艘獸人船只，對他們成排的長槳驚嘆不已，也驚嘆于當魁梧有力的獸人們整齊劃一地劃動這些船槳時他們的船只能達到的速度。
當然，他們?yōu)榱怂俣壬系膬?yōu)勢而降低了機動性。他的船只可以在獸人艦只旁繞著圈航行。不過他并不是要炫耀。海戰(zhàn)是嚴肅而致命的，普羅德摩爾要讓部落的艦隊沉得越快越好。
他現(xiàn)在正在等待著，他的整支艦隊在他后面，與他一同等待，艦炮早已裝填瞄準，等著獸人們自己劃到他們面前。
他們來了。
“開火！”當?shù)谑耀F人船只駛過他們的位置，普羅德摩爾大喊起來。他們埋伏在兩座島嶼之間，收起船帆，掩住燈籠的燈光。即使獸人們真的看到了他們，他們也沒有做出任何反應(yīng)。第一輪打擊讓他們的目標措手不及，把船身中央打得稀爛。那艘船斷成兩半立即沉沒了。
“起帆，全速前進！”他接著命令道，然后船帆升起，船只借著風(fēng)穿過水面向前撲去。他明白他的炮手們已經(jīng)開始為火炮重新裝填，其他水手們已經(jīng)準備好了弩弓和裝著火藥的小桶。
“瞄準下一艘船！”普羅德摩爾向他們下令，船員們點了點頭。他們把火藥桶拋到下一艘獸人船只上，然后射出了箭矢，箭上纏著點燃的浸油破布。一個火藥桶炸開來，大火在甲板上蔓延，然后又一個小桶爆炸了，那艘船很快劇烈地燃燒起來，涂著焦油的船板很快被燒得精光。然后普羅德摩爾的船駛過了獸人艦隊的隊列，掉過頭來開始從另一側(cè)攻擊。在陸地上，這些獸人可能都是一只只雄獅，但是在海上，他，普羅德摩爾才是海上唯一的霸主！
一切都如同普羅德摩爾所設(shè)想的那樣進展順利。這些獸人都不是熟練的海員，對航海和海戰(zhàn)一竅不通。
他們在白刃格斗中是強大的戰(zhàn)士，如果他們能接近并登上他的船會很危險，但是他已經(jīng)向他的船長們下令要遠遠保持在跳幫距離之外。
他麾下的幾艘船跟著他穿過了獸人艦隊，正從另一側(cè)威脅著獸人艦隊，另一隊船則留在潮落島，從那里開火。第三支艦隊駛出去越過了獸人艦隊，正在轉(zhuǎn)回來阻截那些已經(jīng)駛出戰(zhàn)場的部落船只，第四支艦隊則航向南方合攏包圍圈。很快他們就圍住了部落艦隊，從各個方向發(fā)起攻擊。部落已經(jīng)損失了三艘船，而普羅德摩爾這邊還毫發(fā)無損。他露出一個難得的微笑。很快這片海上的獸人就會被掃除得一干二凈。
正在這時瞭望手向下喊道：“海軍統(tǒng)帥！有什么東西正朝我們過來——從空中！”
普羅德摩爾抬頭看到了那個水手，他面色蒼白，渾身發(fā)抖望著北方。他用望遠鏡沿著那方向望去，很快就看到了讓瞭望手驚叫的那個東西。
一些小黑點正穿出云層向他們飛來。那些東西還離得太遠，看不清楚，但他能看出他們數(shù)量不少而且飛速接近。他知道部落有什么東西可以飛，他陰沉著臉，這場戰(zhàn)斗還遠沒有結(jié)束。
德雷克·普羅德摩爾站在舵手身邊抬頭望去?！澳鞘鞘裁?？”他問瞭望手，但那人已經(jīng)跌坐在瞭望臺上，看上去渾身顫抖，無法回答。
德雷克擔(dān)心這個人是什么疾病發(fā)作，趕緊抓住最近的一根繩索，蕩向主桅桿，然后他攀住主帆帆索爬上主梁，沿著主梁走進瞭望臺。
“杰拉德？”他看著縮成一團的水手問道，“你還好嗎？”
杰拉德抬頭望向他，眼中含淚，但只搖了搖頭，蜷得更緊了。
“怎么了？”德雷克翻進瞭望臺中，蹲在那個水手身旁。他認識杰拉德已經(jīng)好幾年了，而且十分信任他。但是現(xiàn)在就在他眼前，他能看到杰拉德并沒有犯病。他只是嚇壞了，嚇得說不出話來。德雷克想到有什么能把一個勇敢的水手、一名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老兵嚇成這樣時，他突然感到一陣寒意。
“你看到了什么？”他溫柔地問道。杰拉德點了點頭，緊緊閉著眼睛，仿佛要把那個東西從記憶里抹去?！霸谀睦?？”起初瞭望手只是搖頭，但他最終伸出一只顫抖的手指向北方。
“你休息吧。”德雷克輕聲說道，然后他轉(zhuǎn)身準備看看是什么讓他的這位船員朋友這么害怕——然后眼前的景象差點兒讓他自己也崩潰。
就在那，沖出云層俯沖下來的，是一條龍。它的鱗片在晨曦中閃爍著血紅色的微光。在它身后是第二只、第三只，然后是更多，直到至少有十二只這種龐然大物一道飛著，它們奮力拍打著飛翼，讓他們飛在空中，帶著他們接近目標。
——這支艦隊。
德雷克幾乎沒有注意到領(lǐng)頭的那頭龍的金色巨眼里流露出的痛苦表情，或者是坐在龍背上的綠皮生物。
他忙著盤算這些家伙會對這場戰(zhàn)斗帶來什么影響。每一頭龍都比除驅(qū)逐艦之外的所有船要大，而且要快得多，靈活得多，甚至還飛在天上。他們巨大的利爪可以輕易撕開船體，或者把桅桿像嫩枝一樣折斷。他必須警告艦隊其他船只——他必須警告他父親！
德雷克轉(zhuǎn)過身，探出瞭望臺準備向下對他的舵手大喊發(fā)令。但他轉(zhuǎn)身的時候有什么動靜吸引了他的視線，他又抬起了頭。那頭領(lǐng)頭的龍已經(jīng)近在眼前，近到德雷克能看到它背上獸人的笑容，那頭龍大張開嘴。
德雷克看到一條像蛇一樣分叉的長舌頭，旁邊是一圈和他一樣高的利齒。然后他看到龍的喉嚨深處發(fā)出一道光。這道光向外沖出，一邊不斷擴散，他身邊的世界一瞬間炸開了。他甚至只能閉著自己的雙眼，就被火焰吞沒了，在那一瞬間，他似乎看到了一道藍色的光芒，他這是要回歸圣光的懷抱了嗎？圣光不都是金色的嗎？
那些龍一次俯沖就摧毀了第三艦隊，乘員盡數(shù)罹難。然后龍騎兵們掉轉(zhuǎn)方向沖向阻礙獸人逃跑的第一艦隊。
“該死！他們?nèi)荚撍溃 焙＼娚蠈⑵樟_德摩爾緊緊攥著欄桿，他感覺到不是他的手指會折斷就是他會從欄桿上挖出木塊來。
他看著第三艦隊的驅(qū)逐艦沉沒后留在海面上的殘骸。他明白德雷克或者其他任何船員都沒有生還的可能。他的心在滴血，臉與雙目也因為暴怒而充血通紅，他就這么死死的看著海面，暴虐的念頭從他的心頭升起，當他的眼里出現(xiàn)部落艦隊的時候，他的手無意識的摸上了脖子上的徽章，那是普羅德摩爾家族的徽記，一個船茅，這讓他漸漸平靜了下來。
他只能以后再來感到悲傷，如果他還能活到那時候的話。
普羅德摩爾拋開關(guān)于他長子的全部思緒，全神貫注地思索著應(yīng)對的戰(zhàn)術(shù)。
現(xiàn)在北方出現(xiàn)了缺口，獸人們可以繼續(xù)向前航行，而天上的龍則不停襲擾著他們的艦隊，迫使他們放棄追趕。
如果這樣的話獸人們就能重新在希爾斯布萊德或者南海鎮(zhèn)登陸，然后與部落其余部隊會合。這樣他就失敗了。
這是不可接受的。
“掉頭！”他命令道，他的舵手驚訝得行動起來?！拔乙话霊?zhàn)艦趕往北方，再次攔住他們的航路！其他的船只留在原地繼續(xù)攻擊！”
那名水手點了點頭?！暗恰切垺彼_口說道，盡管他的雙手已經(jīng)開始轉(zhuǎn)動巨大的舵輪讓船掉頭。
“它們就像其他的敵人一樣，”普羅德摩爾厲聲答道，“我們只用像瞄準敵方船只一樣瞄準他們?！?p> 他的部下們點了點頭，跳起來執(zhí)行他的命令。他們在收起帆，船只轉(zhuǎn)為逆風(fēng)行駛。艦炮重新裝上彈藥，并在下面墊上石塊和其他東西指向空中。弩弓和火藥桶也已經(jīng)準備就緒。當?shù)谝粭l龍向他們飛來時，普羅德摩爾抽出自己的佩劍高高舉起，然后猛地向下一揮，同時如同宣泄一般的怒吼道，
“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