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好昏好沉,像是從一場虛無縹緲的幻境里醒來。
蕁羽眼眉輕動,緩緩睜開眼來,光線從什么地方透進了這里,映入眼簾的是半邊被照亮的水泥制天花板,看起來些許陳舊,滴落著冰涼的珠水。
水滴落在她的額間,順勢滑落,突如其來的刺激感讓她渾身一激靈,猛睜大了眼,自己是在什么地方?
她雙手有些乏力,支撐起自己的身體坐起,揉了揉昏沉的腦袋,視野變得更加清晰起來,自己似乎是坐在一個有些年頭的破宅屋里,四處彌漫著潮濕和腐爛的氣息。
“...這是哪...是夢嗎...還是...”
她喃喃自語,隱約記得自己是突然覺得頭暈而昏迷的,想來是何世然做了什么手腳,自己當時明明覺得脖頸間一麻....為了把她帶進夢境里不擇手段嗎。
好一個斯文敗類,雖然總是笑得很和善但是什么事都做得出來。
“可惡,狗男人在哪呢,看我不給你一頓暴錘。”
蕁羽暴躁的四處張望,等待身體恢復體力,發(fā)覺自己躺在一塊較為突出的石板上,可以理解為床...可是怎么那么像墓碑呢。
身體的關節(jié)和脊椎有些酸痛,看來在這之前被什么人移動過。
那么果然何世然就應該在附近,不知道穆皓唯有沒有一同跟來。
“該死...”蕁羽活動自己的手肘,“我最不喜歡的就是在夢里還這么痛覺清晰...以前在夢境里受傷或者是遇上死亡結局的時候也是感受到的真實痛感啊...”
“這里應該是夢吧...”她又抬起頭,四下的環(huán)境怎么看都很陌生,這種宅屋市區(qū)里大概是沒有的,但是她也沒法判斷自己昏迷了多久,要是真實綁架,昏迷個幾天也夠把她帶到郊外了。
說起來...
她猛然回神,手忙腳亂的在自己身上亂摸,衣物和財物一件沒少,手機也在身上,衣服還是她在收拾完兩人后讓他們冷靜的短暫空檔換的衛(wèi)衣,干干凈凈,連刮擦的痕跡也沒有。
“呼...”
身體也沒有不適,看來沒什么大事。
“...”蕁羽皺起眉頭來,邁步走到破宅屋的紅木門玄處,伸手輕推了推,門吱呀一聲敞開,門縫漸漸變大,從外卷刮而來的涼風帶著塵沙和落葉沖涌而入。
她下意識用手肘擋在臉前,閉上了眼,任由冰涼的風刮灌入她空大的衣物中,她不由打了個寒顫,等到奇怪的涼風散去,她才又睜開眼來。
確實是個詭異的地方,破舊的古宅外面是攀長著青藤的庭院,地表四下都散布裸露著濕潤光滑的灰黑圓石,深綠的苔蘚和矮草交錯布雜。
往上望看不見清晰的天,反倒看得見蔥郁的綠樹和交錯的枝條。
這里好像是顆茂密巨樹的樹叢內部。
蕁羽覺得這里頗有一點陰森的味道,看起來四下無出路,被怪石和樹叢環(huán)繞,像個潮濕易腐爛的天然囚籠。她所熟知的地球大概是沒有這種地方的。
可這又是誰的夢呢?何世然的嗎?那他現(xiàn)在在哪里?穆皓唯有沒有一同跟來?
她有些想大叫,可轉念一想沒準這個夢境不是什么和平世界模式,要是招來什么狼豺虎豹,不是她一個人能對付的,雖然在夢境里重傷死亡并不會讓她真正的死亡,可是那種痛楚是一分也不會少的。
死亡真的是件很痛苦的事,更痛苦的就是你經(jīng)歷了那種痛苦還沒死成。
蕁羽心寒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曾經(jīng)在以前的噩夢里她的脖子大動脈被咬穿過。事實上她在夢境里碰到死亡結局不止一次,似乎有個四五次的樣子,其中有一次是被推落高樓,還有一次是被槍擊...子彈帶著巨大動能穿過腦部那種難以言喻的痛楚和崩潰感她一輩子都不會忘。
絕望的事她經(jīng)歷了太多次,夢境帶給她的回憶其實大多都是不美好的。
她從夢里醒來只有三種方法,一是被意外擊殺,二是一定程度的夢境自殘刺激,三是夢境達到鏡頭的中斷。
蕁羽并不那么喜歡夢。
因為它和別的人口中不一樣,它不虛無縹緲,它很少美好溫暖,對于她而言,它常常只有無盡的痛苦和遺憾。
蕁羽沿著邊圍慢慢的走,確實沒能發(fā)現(xiàn)出口,她四下走了一圈,最后又繞回屋宅里面。
沒有什么人在,沒有什么發(fā)生,看不見何世然和穆皓唯的影子。
“....果然還是先出去為好。”
蕁羽再三思索,從破舊的屋宅里尋尋覓覓,最后撿起一塊尖銳的扁平石頭,手指磨了磨尖銳的石尖感受刺痛,然后把石頭懸在自己另一只手臂上空比劃。
“看來是真的擺脫了那個循環(huán)的夢境了...可是這里也很詭異,人也不在,我也不想久待...”
她一頓,閉上了眼。
“雖然手段粗暴了一點但是還是蠻感謝你幫我破夢的!何世然等我醒了我一定在趕走...呸,送走你的時候再給你一份大禮...”
蕁羽心一橫,手剛要發(fā)力劃開手臂,突然就發(fā)覺被什么力道截住了手腕,肌膚相觸的溫熱感傳來,她猛睜開眼,看著站在自己面前臉色難得不是很好的何世然。
“別走?!?p> 他開口,望著蕁羽的眼睛。
你這個人怎么這么熱衷于強買強賣?。?p> 蕁羽翻了個白眼:“你不是已經(jīng)幫我了嗎?你不是說是來幫我的嗎?現(xiàn)在我的夢已經(jīng)破解了,為什么我不能走?”
“我不僅僅是為了幫你破夢才非要帶你進到夢境里來的?!?p> 何世然抬眼望了一眼面前的破舊宅屋,“我有想讓你看的東西。蕁羽你大概是不知道的,在你陷入重復夢境的那半個月里...‘夢境’這個地方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夢境’?”蕁羽一怔,放下了手里的石頭,“夢境不是本來就變幻莫測嗎...它與現(xiàn)實相連,但是卻又永遠不會完全運轉到同一個平面...夢境本身也是分割一個又一個有著交點卻永遠不會重合的交錯線....這樣的地方能發(fā)生什么事情?”
“你了解得很多嘛?!?p> 何世然瞇起眼,一開始的神色舒緩了,嘴角又微微露出笑意來。
“那當然...”
“可是你又是從什么地方知道這么多的呢?”
蕁羽覺得這個問題問得莫名其妙,她經(jīng)歷過這么多夢境,當然是她的經(jīng)驗....
不對。
她想著想著思緒突然就一斷,這些話好像她出口都那么流暢,不是她的夢境旅行感受到的,而像是生來就刻在她腦子里的東西。
怎么會....
在她陷入沉思想要琢磨這種不合理感到底來自何處的時候,她的另一只手臂突然也傳來了被另一只手抓住的觸感。
她猛回頭,然后看著身后的空間景象扭曲,慢慢化成漩渦,抓住她的手是從漩渦里先出來的,漸漸的穆皓唯全身也從漩渦之中出現(xiàn)。
他看起來滿頭大汗氣喘吁吁,望著她的目光里閃過一絲雀躍。
“我終于找到你了,蕁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