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是如此。
何世然和穆皓唯口中都會說出這樣的話,無論怎么聽怎么看都不像是謊言。
蕁羽什么也沒有說,只是動了動自己的身體,彎身把雙腿抱在懷里,把頭枕在了自己的膝蓋之上,心里五味雜陳。
“你想要的生活比世界是否毀滅更重要?!?p> 這樣的話聽起來該是多么浪漫的話啊,可是能真心說出這樣話的人一定是個偏執(zhí)的瘋子。
蕁羽不知道何世然是不是瘋子,但是他的眼里對這個所謂世界的無所謂是真的。
似乎一個兩個都是為了她好的樣子,明明是他把不愿意的自己強行帶到夢境里來,現(xiàn)在又說什么她的選擇最重要,想走可以隨時走,她覺得自己不是個聰明的人,好像無法辨別他話語的真假。
也無法辨別他們這份所謂好意的真假。
對蕁羽來說,其實何世然和穆皓唯那樣對她這么信任的態(tài)度還是頭一次見,至少在她能夠清晰明確的記憶里是頭一次。正因為如此,這份來自他人的好意似乎太過突然,她沒能理解也沒能接受。
她的原生家庭并不幸福,父母是因為利益結(jié)合的包辦婚姻,年幼的時候記憶里的父母總是在因為各種各樣的事情爭吵,能力不足生性懦弱的父親不想面對強勢的母親,于是常年在外不愛回家,而能力優(yōu)秀卻無比重利的母親總是撲在工作上,父母的感情和婚姻不曾得到祝福,連同她這個在這樣的家庭中出生的孩子一起,一切交集都被視為意外的存在。
蕁羽在這樣的家庭里沒得到過什么太多父母的關(guān)注與愛,從小就習(xí)慣了一個人的生活。
而且她因為自己特殊的情況和不善與人交際的性格,她也沒什么朋友,甚至連在學(xué)校這種集體環(huán)境待著的經(jīng)歷都不算多,母親認為她是精神不正常的孩子,總在外面會丟自己的顏面,所以常會讓她休學(xué),然后花錢請家教老師給她獨自上課。因此她幾乎是生活在一個只有自己的世界里,甚至在更年幼的時候她因為自己不懂事的胡話還被母親送進過神經(jīng)病院。
這樣的成長經(jīng)歷里曾有人告訴她,沒有什么能夠相信的人,只能相信你自己。時間長了,她就開始對所有人抱有戒心。
如今突然出現(xiàn)何世然和穆皓唯這樣的人,她又怎么可能會不覺得奇怪呢?突如其來的好意無疑對她來說是沖擊,可是蕁羽也想,沒準(zhǔn)這也是一個改變的契機。
畢竟她也未曾沒有想過在這個世界上找到真正在乎她的人,她見識過無數(shù)夢境,夢境有很大部分都是人們意識的倒影和投射,大部分的夢里,都會出現(xiàn)他們熟識或者在乎的人。
擁有愛人的能力并且被人愛著,那才是真正的活著吧?至少不是一具渾渾噩噩,一無所有的行尸走肉。
蕁羽有時會這么想。
何世然說重要的是她想要的生活,可她想要的生活是什么呢?曾經(jīng)過去十七年里,那樣沒有人際關(guān)系,似乎時常被囚禁于各種地方的生活,真的是她想要的嗎?
蕁羽心里微微動容,抬起頭來,開口想要對何世然說些什么。
可是她剛剛開口,就聽見破舊的草屋之外傳來一陣騷動聲,兩人幾乎是同時一警覺,目光都投向草屋的簾門。
草屋之外傳來人聲,似乎是有三五個人接近了。
“那個古怪的女孩就關(guān)在這嗎?”
“沒錯,柏瑜大人,我們按照您的吩咐把她和之前的家伙關(guān)在一起了。”
“目前為止沒有看出她有什么異樣...”
“要確定她的什么身份?之后又會怎么樣?”
幾人的對話聲越來越近,幾個男人的聲音里夾著男孩的聲音,最后一句話聲音格外熟悉,蕁羽心里一喜,轉(zhuǎn)頭沖何世然輕聲說:“是穆皓唯!”
何世然一怔,神色復(fù)雜了片刻,也小聲開口:“他跑到我們對立面去了?怎么和關(guān)你的人在一起?聽起來不像是要被押進來的樣子吧?”
“你不知道關(guān)于他的特殊bug嗎?”蕁羽有些無奈的聳了聳肩,“我還以為你和他很熟?!?p> “我們其實沒有那么熟....”
“什么聲音?”
何世然的話說到一半被草屋之外的聲音打斷,他和蕁羽對視一眼,下意識掐斷話題住了嘴。
“似乎是從關(guān)兩個犯人的地方傳出來的?!?p> “那個渾身都是傷的男人醒了??”
門外的聲音變得急促,來人的步履明顯加快了,最后一個人的聲音音落不過一會,草屋的舊竹片編制的門簾就被掀開,比剛剛明亮刺眼幾倍的火光剎時從門口照進,蕁羽不適的瞇了瞇眼,然后就看見兩個光著上身的土著人依次鉆進來,接著又走進一個身穿長袍個子不高的男孩。
男孩手里握著雕刻精致的長杖,一副模樣讓蕁羽覺得眼熟。
她上下打量男孩片刻,突然回神,眼前的男孩不就是那個樹在集落中央的石像模樣嗎?不過顯然真人要比粗制濫造的石像形象生動可愛上許多,乍看有許些中世紀(jì)魔法師的模樣。
那身衣服也不像是土著人能做出來的吧??
“柏瑜大人,就是這兩個人。”
率先鉆進來的兩個土著人一前一后的伸出手指向她和何世然,蕁羽一皺眉頭,本來就小的空間里鉆兩個大漢就已經(jīng)夠窄了,你還要伸手?jǐn)U大你占的空間?
她心里憤憤吐槽著,挪動了身子向后靠向何世然,并不愿和那兩個面色不善的土著人離近。
被稱作柏瑜大人的男孩手托著下巴目光在蕁羽身上停留打量片刻,然后開口說了進入破草屋以來的第一句話。
“哦...你們先出去?!?p> 兩個土著人對視一眼,有些面露難色,也許是并不放心把他一個人留在面前這兩個身份不明的危險人物這里,可是猶豫了一剎,還是聽男孩的話出去了。
個子不高權(quán)勢還是挺大的嘛。
蕁羽心說,要不要趁著只有他一個小孩在這里和何世然聯(lián)合把他給綁架得了?沒準(zhǔn)還能借著這家伙的權(quán)勢在這個原始人部落逞個威風(fēng).....不對,把夢境的主人找出來。
下一秒她的目光和男孩對上,接著男孩笑了出來。
“有意思...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吧?”
他一開口蕁羽就愣住了,眼前的男孩就好像給了她一個下馬威,雖然不是自愿來到這里的,但是她確實是這個世界的不速之客。可男孩眼里沒有什么負面情緒,反倒是饒有興致的又一次把她打量了一遍,期間目光還不忘草草掃了一眼何世然。
“不僅你不是...你旁邊那個男的也不是。”
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你是外面來的吧?我叫柏瑜,是這兒的神官,你叫什么名字?”
“我為什么要告訴你?”
蕁羽垮臉,被男孩這幅饒有興致的眼神看得不舒服,那樣的眼神就好像在看玩具,又或者是動物園里供人觀賞的猴子。
“不告訴就不告訴嘛?!?p> 柏瑜還是那副嬉皮笑臉的樣子,似乎對于蕁羽的態(tài)度和話語并不生氣,但是此刻他的臉看起來更像一個不過十歲出頭的小孩了。他抬起手里的長杖點了點地,然后片刻垂眼輕笑,又抬起頭來。
“本來從外來的來客在這里會玩得盡興的,只不過最近出了點小問題。”柏瑜站著比坐在草垛上的蕁羽高,此刻看著她的目光有些居高臨下,“你們?yōu)槭裁匆竭@里來呢,這個世界被破壞掉了,誰也不知道它能撐多久,沒準(zhǔn)過不了多久就要壞掉啦?!?p> “這里的人都會和這個世界一起消失,沒準(zhǔn)你們也會。那個在沼澤禁地里的黑色洞口是不是你們來到這里給弄出來的?”
“什么...沼澤禁地?!?p> 蕁羽聽呆了,心說自己自從到這個文明落后的地方來爬過草坑鉆過樹洞就已經(jīng)覺得夠麻煩了,還跑沼澤地干什么?去渾水坑里游泳嗎?
“那個洞口和我們無關(guān)。是另一些家伙弄出來的?!?p> 何世然突然開口回答柏瑜的話,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笑容,柏瑜望了他一眼,眼底里的興奮與熱情片刻就有些消退下來。
“我沒有問你,你不要說話?!?p> 他頗為不滿的翻了個白眼,似乎對于何世然興致缺缺,目光又一度回到蕁羽身上來。
噫,何世然在小屁孩面前吃癟了。
蕁羽莫名生出幸災(zāi)樂禍的心態(tài)來,偷偷斜眼去看何世然,可是后者無論是眸里還是眼里情緒都沒有一絲波瀾,似乎并不為眼前他們男孩的行為而有絲毫波瀾。
她剛收回目光心說沒勁,還想從何世然臉上看到什么尷尬的表情,然后目光回轉(zhuǎn)就對上了突然放大了幾倍的臉。
名叫柏瑜的男孩蹲了下來,壓低身子和她湊得很近,那張小臉幾乎快要貼到她臉上了。突然其來的舉動令她一驚,下意識又后退拉開距離。他彎眼沖她笑,可是蕁羽只能從他臉上看出玩味來。
雖然這小男孩臉長得不錯,白嫩粉啄又五官端正,可是他看起來身上總有什么違和感,讓蕁羽覺得駭人。
“回我話嘛。你叫什么名字?從哪里來?想要在這里干什么?”
柏瑜瞇了瞇眼,微微一頓,又繼續(xù)說。
“別反抗啦,只要你好好和我相處,我就可以招呼這里的人好吃好喝的待你哦。相反,如果你執(zhí)意要和我對著干的話.....這個集落里有很多男人可討不到老婆,你比這的姑娘都白白嫩嫩,會不會很受歡迎?”
蕁羽心說小兔崽子什么都敢說啊,暗撐在身后的手里拳頭一握,正準(zhǔn)備正擊眼前這張臉狠狠來上一拳,卻徒然被門簾外熟悉的身影沖進來打斷。
“不行?。?!”
笙筱北筱
忘...忘了更新時間了(di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