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姐妹情

　　“自清大人……”

　　這樣不倫不類的叫法，我知道的人里除了胡萊就再無他人。顯然林淵也知道來人只可能是他，所以始終都坐在角落里閉目養(yǎng)神，或者說，裝聾作啞。

　　看著胡萊極盡舔狗之能事，憑良心說，我有些心疼他。

　　“李蠻兒的蛇有毒，方才在破廟里……”胡萊有些說不下去，想來他也知道自己在破廟中護(hù)李蠻兒護(hù)得太過明顯，“這是蛇毒的解藥，我就放在欄桿后面吧。還請(qǐng)大人萬萬記得服用?！?p>　　這句話入耳端的是熟悉非常！于是我仔細(xì)盯著那欄桿前的藥瓶，心跳莫名加速，可惜腦中卻依然一片空白??！

　　“好一招先禮后兵，”昔言清冷帶磁的聲音突然響起，好像一根絲線一般猛然串起了一切！我腦中猛然一炸，心跳愈加急速起來，幾乎振奮得仿佛癲狂一般！我目光灼灼地盯住昔言，他卻恍若未覺，只顧著繼續(xù)譏諷胡萊，“胡統(tǒng)領(lǐng)，你也該說說你的目的了吧！就算你不著急，你幕后的‘大人’也該著急了罷?！?p>　　“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dāng)啞巴！??！”胡萊這樣的口氣，聽起來倒好像他同昔言非常熟悉的樣子，“與其跟我做口舌之爭(zhēng)，你倒不如先想想怎么保住自己的賤命！?。　?p>　　“要我服藥可以，”林淵終于開口，“不過我有條件?！?p>　　“自清大人請(qǐng)說，胡萊必定為大人辦到?！?p>　　“首先，放了我弟弟，”林淵睜開了眼睛，溫婉的眼里竟透出犀利，“你們要的只是青體字，立心并不會(huì)寫?！?p>　　“自然?！?p>　　“其次，”林淵看看昔言，“也放了這個(gè)丑八怪?！?p>　　“為何？！”我跟胡萊異口同聲。

　　“不為什么，就是單純地想看你們這樣的反應(yīng)?！绷譁Y頗有雅興地挑了挑眉。

　　我則咬了咬牙，生氣之余發(fā)現(xiàn)，方才認(rèn)出昔言真實(shí)身份的劇烈心跳仍然沒有平復(fù)。

　　“最后，”林淵看看我，“讓和玉跟我一起。”

　　“林淵你想做什么?。俊蔽粞詰嵟穆曇粼谖叶呎ㄩ_，我則已經(jīng)徹底懵了——林淵說了什么？她要救她弟弟，甚至要救昔言！偏偏到了我這里，我正等著她說也放了我然后好生感動(dòng)一把姐妹情深呢！她可倒好！見死不救就算了，竟然還直接把我給賣了?。?！

　　蒼天，難道這就是非紅所說的皇家貴胄女子之間的“塑料姐妹情”么？！我就知道，我和玉的女人緣一向都是差到爛泥扶不上墻?。?！

　　“你不過是條出身不明的狗，哪有資格沖我嚷嚷！”林淵的話很難聽，“我不殺你你就該感恩戴德！眼下我還要放了你，你不知感激就罷了，眼下居然還有臉在這里叫囂！”

　　出乎意料地，昔言的臉色雖然很難看，但是他竟沒有反駁，甚至沒有任何表態(tài)，看上去一副打算咽下這口氣的感覺？

　　“林淵，注意言辭！”我可沒打算把氣憋到自己肚里，“我知道你們蘭臺(tái)的人向來看不起我等武夫，可就憑你方才的話，你這種‘文人’又能比我們‘文’在哪里呢？不過是‘斯文敗類’罷了！”

　　“呵，”林淵沒理我，“怎么樣胡萊，我的條件你都能做到么？還是說你需要先請(qǐng)示一下你家‘大人’？”

　　“不需要，”胡萊對(duì)林淵一向是有問必答，哪怕林淵是再明顯不過的試探，“胡萊便可做主，請(qǐng)。”說著，叮呤叮鈴的聲音響起，然后是牢門被打開，然而通向自由的門口，卻是胡萊伸出的手，我怎么都不能放心地讓林意和昔言就這樣走。

　　“昔言，去尋你的仇家吧，”我張開手抱了抱他，順勢(shì)將酒壺偷偷塞進(jìn)他的衣襟，“若我能活下來，我便幫你；若活不下來，那便麻煩你順道也幫我報(bào)仇，如何？”

　　“是！將軍！”昔言聰明，當(dāng)下就給了我一個(gè)“明白”的眼神——我這是讓他帶著這蛇毒防身，這樣也好保護(hù)不會(huì)武藝的林意，所以這一次，蛇毒不是解藥，而是毒藥。

　　“自清大人，這樣可以了嗎？”

　　眾星拱月下，胡萊讓我們目送昔言和林意離開，我們這時(shí)才發(fā)現(xiàn)這個(gè)私人牢獄原來就在一片樹林之中，只不過這里枝杈橫生、夜鴉哀鳴的環(huán)境，完全無法同卻未亭所在的樹林相提并論罷了。

　　不過，倒是個(gè)適合牛鬼蛇神的所在。

　　林淵給我以詢問的眼神，我則一直在感受這附近有沒有人在試圖跟蹤林意和昔言兩個(gè)，結(jié)果是，這四周除了潛伏著防范我同林淵的一些高手外，還真的沒有任何人試圖尾隨他們兩個(gè)！于是我沖林淵點(diǎn)頭叫她放心，然后沖胡萊道：“看來，你家大人從我率兵三千奔赴邊境之戰(zhàn)起搞了這么大的事，其目的就只有我們兩人啊！這可真是讓我受寵若驚啊！”

　　不錯(cuò)，哪有什么和親，從始至終都不過是幕后之人勾結(jié)了西蠻，想要讓我和林淵主動(dòng)走出大都罷了，離開了大都，常勝大將軍便只是孤膽英雄；沒有了庇護(hù)，蘭臺(tái)翰林就不過是個(gè)只會(huì)三腳貓功夫的柔弱女子，想從這樣的兩個(gè)人身上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那豈不是易如反掌？

　　胡萊卻連個(gè)眼神都懶得給我，只恭敬地向林淵道：“那么自清大人，請(qǐng)跟我走吧?！?p>　　我深感惡心地翻了個(gè)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