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幾天,月琊緊鑼密鼓的安排,悄悄除去出城一路的眼線,打出一條安全的路來。
他動作很快,因?yàn)榕露徘锓椿凇?p> 五天后穆起回來了,傍晚照例翻墻來見,明顯察覺周圍眼線少了不少。
“子宜,你信中所說是真的么!”穆起直奔書房抓著她搖晃。三天前在錦州收到的信,她們簡直欣喜若狂,田將軍差點(diǎn)原地跳舞了。
杜秋躲過她魔抓,拐回桌案前一挑眉:“嗯~真的?!?p> 穆起覺得她哪里不一樣了,似乎又回到從前那個桀驁不馴的杜秋了,眉宇間的神色騙不了人。
她湊上前忍不住開心:“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了?”
杜秋有條不紊的寫信,冷兮兮甩了一句:“沒什么,就是反悔了,何必這樣下去讓親者痛仇者快!”
誒?~~穆起一個激靈眼睛瞇成一條縫:“親者?親者是誰?。吭络鸹貋砹耸遣皇??”
“躲遠(yuǎn)點(diǎn)啊,我手里的筆可沒長眼?!?p> “就是月琊回來了!”穆起暴跳:“這個重色輕友的家伙!你給我個交代!”好家伙!三軍將士幾年如一日的請求,都擋不住她失魂落魄。
杜秋受不了她,嗤笑甩她一身墨:“我給你奶奶個腿哦?!?p> 兩人打鬧起來,穆起笑著笑著就想哭了,上前冷不防給她一大拳:“你娘的!我早晚死你前頭…”
杜秋一手按在她肩膀目光堅(jiān)毅:“不會,我們都不會死。”
“哼?!蹦缕疬熘且襞ゎ^看房梁,奶奶個腿…
杜秋笑著給她肩膀一個力道:“辛苦了?!?p> /
穆起翻墻走的時候,正撞上月琊回來,那堵隱蔽的小破墻僅容一人通過。
月琊敏捷的不像個人…好吧就不是人,眼看要撞上一腳蹬墻隔空就換了方向,落地還扶了她一把。
穆起拍拍衣袖的灰:“好小子,周圍眼線差不多換干凈了吧?”
“嗯?!痹络鹉绢^臉。
“準(zhǔn)備干嘛呀?”穆起笑的別有意味。
“帶她走?!?p> 穆起煞有其事的點(diǎn)頭:“加油。”然后消失在小巷子口。
她知道杜秋需要的不是勢力和支持,她舉目無親孤身塵世,在信念崩塌的時候,她需要的是一個活下去的奔頭,念想,不死的理由。
而萬幸,月琊就是那個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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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我回來啦?!痹络鹜崎T進(jìn)屋。
杜秋站在案前奮筆疾書,聲音應(yīng)著他:“過來~”
熟悉的屏風(fēng),桌椅,窗子。
她一聲呼喚月琊有些晃神,走到她身旁看了一會:“秋,除了你沒人叫我過來,沒人想讓我待在身邊,也沒人管我是否吃飽穿暖…”
嗯?
杜秋暗笑這家伙長大了,心思也多起來。只好抬起筆:“你啊…”剛站直就被抱住了。
“我知道吵到你了,讓我抱一會吧,就一會?!彼凰墒忠膊惶ь^,大有先斬后奏的架勢。
杜秋擎著筆一時錯愕了…他的溫度和力道,都全然不似幾年前。
一呼一吸一個眼神似乎都在勾引糾纏,這家伙…是故意的吧…
“月琊?!倍徘镞@個姿勢特別搞笑,還一本正經(jīng)的和他說教:“男女授受不親你知道吧?你現(xiàn)在長大了,要學(xué)會避嫌。”
懷里人在脖頸處支支吾吾控訴:“你前幾天還親我了呢?!?p> 杜秋啞口無言,這是搬起石頭砸自己腳啊。
“你先讓我把這封信寫完,咱們再聊這個問題好不好?”
月琊笑著松開她,眼里似乎有淚光,低頭蜷到椅子里不讓她看到:“好,我等你。”
女子落筆很快,知道他這兩年定吃了不少苦,心中愧疚沒能在他身邊陪他長大。
“好了?!倍徘镛D(zhuǎn)身,雙手撐在椅子扶手籠罩著他:“說吧?!?p> 她忽然靠著么近,月琊頓時紅了耳尖,蜷做一團(tuán)輕聲問:“你喜歡我么?”
“喜歡?!倍徘餂]有絲毫猶豫,面帶笑意,想看他還能問出什么來。
月琊轉(zhuǎn)了轉(zhuǎn)眸子不甚安心,聲音低了下去:“是…哪種喜歡?”
杜秋心里哎呦一聲,看來他什么都懂啊。
“嗯…”她故作猶豫彎腰靠近:“你希望是哪種?”
低頭一縷卷毛落下眉邊,月琊小小的喘息一口,像受欺負(fù)了似的:“沒…就普通喜歡就好…我還有些事情安排,先走了…”說罷打算從她胳膊底下鉆出去,像逃離什么令他恐慌的東西。
杜秋胳膊一放把他夾了回來,攬腰抱起把人擱到桌上堵住去路。
他就滴溜溜坐桌上,也不敢看她。
杜秋不再捉弄他,用最直白的話和他說清楚:“不是普通喜歡,是想親你抱你的喜歡,想每天睜開眼能看到你的喜歡。”
月琊緩緩抬眼,帶著看獵物似的明亮神光:“真的?”
杜秋瞇眼欺身:“你方才裝可憐騙我嗯?”
某狼繃不住了,呲牙笑:“也不是,方才真的很難受?!?p> 杜秋笑了,不想和他瞎鬧,啟步欲走,月琊一把扯住她腰帶:“秋?!?p> “嗯?”她轉(zhuǎn)回身,看看他手看看腰帶,拿他一點(diǎn)辦法沒有:“月琊……”
月琊臉一紅趕緊放手…又一臉認(rèn)真問著:“憑著這點(diǎn)喜歡,能不去尋死么?能為了我活著么?”
杜秋僵滯一瞬,良久,在他殷切注視下許諾一般,點(diǎn)了頭。
讓你擔(dān)心了,是我不好。
月琊一顆心終于落地了,這些天時時刻刻關(guān)注著她,生怕哪一刻她就…
她摸摸他臉頰:“我不想死,就沒人能要我命?!贝浇菗P(yáng)起神采飛揚(yáng),那個不可一世的大將軍又回來了,真教人安心。
月琊癡癡看著她:“我今晚能和你睡么?”
“免談。”杜秋轉(zhuǎn)身走掉。
月琊跳下桌跟上她:“為什么?你不是想醒來見到我么?”
杜秋:“……”造孽?。?p> /
三日后,月琊成功把杜秋從皇城里偷了出來。
馳騁在無邊原野,這也是三年前她放他遠(yuǎn)去的那條路。
杜秋策馬跟上,拉住他的韁繩:“不要急,沒危險。”
月琊瞧瞧身后真的沒人追來。
“秋?!睒?biāo)志性捕獵眼神。
杜秋皮笑肉不笑開始警戒:“干什么?!?p> “秋!~~”
“…”
“接住我??!”腳下一蹬月琊從自己馬上躍起,杜秋面上皺著眉頭,手卻已經(jīng)誠實(shí)的張開怕他摔著。
騰空一個翻身坐到她懷里,杜秋順手賞他一個暴栗:“多危險!”
兩人共乘一騎,月琊捂著腦袋蹭啊蹭轉(zhuǎn)過身子來,和她面對面坐笑得牙尖閃閃:“秋,我們?nèi)ヒ蛔焉?。?p> “好?!?p> “秋你看看我嘛~”
“我得看路?!?p> 看路啊,那好呀~月琊湊近她頸邊磨蹭,轉(zhuǎn)而輕輕啃食。
杜秋無語,騰出一只手捏住他喉嚨,把人推遠(yuǎn)。
然后虎口又傳來溫?zé)嵊|感,杜秋有點(diǎn)炸毛,收回眼神盯他:“是不是覺得我脾氣好了?”
月琊一默垂下眼,伸手環(huán)抱她腰身,乖乖靠在她肩頭沒再亂動。
穿過荒原走進(jìn)林間官道,有樹木遮蔽就更加安全,杜秋環(huán)視四周,琢磨著到一籽山還要走一天,不出意外田芳會先到。
策馬緩行,懷里人幾下顫抖的氣息讓她的思緒收了回來。
他很安靜,但呼吸不順,腰間的手似乎想收緊又不敢挪動。
“月琊?”杜秋拍拍他,是方才話說重了?
“嗯…”懷里人低鳴一聲。
杜秋放輕聲音頷首問:“怎么了?”
“嗚…”聲音抽噎起來卻克制的很?。骸拔摇?p> 杜秋側(cè)耳:“什么?”
“我好難受…”肩膀上的力道沉了幾分,他低著頭哽咽:“靠近你…我難受…”
杜秋眸光微動,這……
腰間手在顫抖,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我是不是…不正常…”夾雜著傷心和害怕愈發(fā)哽咽喑?。骸笆遣皇遣徽!?p> 杜秋心一沉,輕拍他脊背:“不是?!?p> “可…”
“不是的,月琊很好?!倍徘飩?cè)臉尋他額角輕吻,懷里人仍無措抵在她肩膀,耳尖連著后頸都有些泛紅。
女子一手扯著韁繩放緩速度。
“嗯~!”懷里一聲慌亂嚶嚀靠她更近一些
手很輕柔照顧他,他無法言說此刻是恐懼還是羞澀,只能躲在這個懷抱里,怕也是她,愛也是她。
女子不言語只不時給他耳尖一個吻,教他安心。
“呃哈…en~~”馬兒每走一步顛簸,他渾身顫栗就多一分…
“秋呃呵……”月琊有些怕了,這么下去會怎樣,會死么
他無力抓她衣擺哽咽:“不要了…”
馬兒似乎自顧自越走越快,那手也愈發(fā)夾雜了急促挑起極度不安。
“啊呃~”月琊已經(jīng)別無他想只想逃離,可全無力氣:“不要…別呃…”
淚眼氳紅呼吸急促,不安間只能靠近女子尋求躲避,如此糾結(jié),就不知是在喘息還是哭泣。
“啊哈?。 痹络鹧眢E緊脖頸揚(yáng)起,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發(fā)出怎樣的聲音,淚水簌簌劃過被冷氣蒸騰。
筆直白楊路,輕雪未消清瑟空蕩。
前后無人唯有一騎,女子穩(wěn)穩(wěn)馭馬一手解了自己大氅,向前一揚(yáng)把懷中少年嚴(yán)實(shí)蓋住,低聲耳語似在安慰。
少年不曾抬頭,在她懷中尋了個舒服姿勢,乖巧安靜的依偎著。
天地靜默得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