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原稿交到她手上。
走之前,她淡淡的問了我一句:“真的不去見見他嗎?”
還沒來得及等到我的回答,她就先回去了。
去見見他嗎?
算起來,是有好久沒見過了,快一年半了吧?
自初中畢業(yè)以來。
失去家人,是一件痛苦且悲傷的事情?!覠o法用文字言語表達出來。
特別是,同時失去雙親。
那是小學三年級時候,發(fā)生的“故事”。
我的平凡日常,在某天突然地,就像是被硬生生的扯碎一般,唐突的結束了。
從旅游回來后,我最重要的爸媽,以及年幼的妹妹。
都變成冰冷又僵硬,青一塊紫一塊的肉塊。
五點七六億。
這是人類眼睛的像素。
那一天,一定是我的眼睛出了什么問題。
所能看到的,只有比深淵還要深黑的,模糊的景。
“真是可憐,孩子還這么小……”
難道是因為我還“小”,才值得“可憐”的嘛!
“以后他怎么辦?”
大人真是自私的生物,當下都沒有活好,就已經開始計劃將來了。
“我可不行!我還是單身!”
“我們家已經有兩個小孩了,經濟方面,實在是……”
“要不就讓他叔叔領養(yǎng)吧?”
“我?別開玩笑了!”
坐在大堂最顯眼的地方,卻是人員密度最小的一塊。
一塊小小的,無人經過的。
無聲的抽泣。
“還是送去孤兒院吧。”
“找個好一點的?!?p> 不知道是誰開的口,我突然意識到了什么。
對于孤兒院是什么地方,我一無所知。
僅從字面意思,但是——
到目前為止,就算在學校有多痛苦,有多不快,只要到了傍晚,黃昏的天空。
獨自待在自己溫暖的房間里,就能夠放松平靜下來,但是——
進了孤兒院之后,就算回去,也一定有別人會在。
我只理解到這件事。
“能放松的時間”從三百六十五天,變成連一瞬間,也不存在。
然后,那個人終于前來。
雖然葬禮上,聚集了許多有著血緣關系的親戚。
他是父親的摯友。
同時,也是當時的我,三年以來的,繪畫家庭教師。
然而,只有在那時候,進到大堂的那個人,讓我懷念到,幾乎想要吶喊出來。
“老爸,廠就讓我老公來繼承!他可是你的上門女婿啊!”
“真是的,現在可還是在喪禮期間?!?p> “那女人向來就是如此?!?p> “噓,小聲點?!?p> 他就這么靜靜的,靜靜的站在我的面前。
出問題的,不只是我的眼睛,還有耳朵。
但卻能聽得見,他的聲音。
“你,喜歡畫畫嗎?”
這是契約的瞬間。
繪畫之神與我之間的,丑陋謊言簽訂。
“嗯?!?p> 人生中第一次,為了生存而撒下的,謊言。
——已經,絕對,無法,回頭。
就這樣,劇幕無可奈何的落下。
而我,就此成為了,“畫家”的小孩。
月上柳梢頭。
風向開始改變。
關上窗。
城市開始變成黑白色?!灰恢倍际呛诎咨??
杭州的十月,晝與夜,溫差變化很大。
礦泉水,切片面包。
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