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還未入秋,清晨的陽光依舊如約到來,院壩里的柿子樹葉子上還掛著昨夜的露珠。
奶奶拿著大掃帚,沿著街檐邊(房屋外面的過道,被房頂瓦片遮住的區(qū)域,與院子重合的邊線)打掃起來。我也拿著小掃帚一起掃。
早上只要看到太陽出來,就必須要提前把院壩打掃干凈,爺爺會將收割回來的谷子晾曬在院壩里。農(nóng)村就是這樣,靠天吃飯,天氣好的情況下,每天都會晾曬應(yīng)季的農(nóng)作物。
下雨天就什么事情都做不了,既不能晾曬,也不能外出到田地里勞動。所以家家戶戶世世代代都很珍惜陽光明媚的日子。
我們村上也有一個曬壩,離我們院子比較遠,大概一里路左右。只要看到天氣比較好,離的近的村民提前就“占”滿了,所以我們很少拿到曬壩去曬。
打掃完地面,又將聚攏的垃圾用箢篼(竹制品,爺爺編的)裝好,我拿上箢篼,剛走到大門口,就碰到爺爺回來。
“把渣渣倒門口的田里”爺爺看著箢篼說到。“不倒溝里嗎?”平時垃圾都是直接走到大溝邊,往溝里倒,也不用擔心堵塞之類的。
“有柿子葉和谷草,倒在田里,腐爛了還能當肥料”爺爺著重指了指柿子葉。
我端著箢篼來到田邊上,將里面的渣滓倒干凈后,順便用腳踩了踩,以為這樣能夠更好接觸泥土,加快它們的腐爛。
十月的天,說變就變。剛剛還陽光明媚,轉(zhuǎn)眼就陰了,烏云開始聚集,天也暗了下來。爺爺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原本拖到院子里的谷子袋又重新被系上繩子,拉了回去。
“啥子天氣哦,又陰起來了。哎”聽到爺爺?shù)膰@氣聲,便猜到今天這谷子是曬不成了。不過爺爺依舊沒有放棄,時不時的看看天空,期待著天氣能夠轉(zhuǎn)好。
這時候的我,內(nèi)心其實是比較開心的。院壩掃干凈了,又不曬東西,意味著整個院壩都可以讓我隨意玩啦。
悄悄走進廚房,雙手放在椅子上。側(cè)耳傾聽,大約半分鐘左右,確認沒有爺爺?shù)穆曇艉螅瑢⑹稚系囊巫犹饋?,迅速跑到院壩里放下椅子?p> 家里總共6把竹椅子。我最喜歡小的那把,比較輕,我也搬的動。其他5把都比較結(jié)實,不太符合我這個年齡的段位。咱也得低調(diào)點嘛。
把椅子放好后,我先坐在上面,假裝休息。實際上是在觀察爺爺奶奶是否在家里。免得又被發(fā)現(xiàn)了。
再次確認沒人在家后,我從椅子上站起來,竹制的椅子有一個斜著的靠背,方便人坐著的時候可以靠著舒服些。走到椅子靠背后邊,將雙手放到靠背頂端,緩緩往后下壓用力,椅子靠背便斜著落在了我懷里。轉(zhuǎn)身,雙手往后一扣,整套動作一氣呵成。雙手拉著椅子,邁步往前走起來。我這可是模仿的電影里面拉黃包車的造型喲,走了半圈后,感覺少了點什么。
對了,黃包車都是要坐人的,于是,我跑到奶奶的房間,附在還在睡覺的妹妹耳邊,悄悄說道:“爺爺奶奶出去了,走,哥帶你坐黃包車”
“真的?”妹妹睜著大眼睛盯著我,一臉期待的等我的下句話。
“嗯,走嘛”,牽著妹妹走出房間,將她放到椅子上坐好。妹妹再三的詢問到,確認不會掉下來后,才緊張又期待的等著我“開車”。
妹妹小我?guī)讱q,剛讀幼稚園小班,很多危險系數(shù)比較高的東西都不能玩,如果讓爺爺奶奶知道我?guī)嫖kU的東西,免不了又要被臭罵一頓。
在妹妹的驚呼聲中,我將椅子斜放了下來,找好角度,大步向前走起來。現(xiàn)在的感覺就比剛才難多了,幸好妹妹不是很重,不然我可拉不了多久。
落地的兩根椅子腿在院壩里摩擦發(fā)出“喀喀喀”類似火車的聲音,妹妹坐在上面,慢慢習慣了后,興奮的左顧右盼,時不時發(fā)出哈哈哈的傻笑聲,估計她也從來沒有倒著看過這個世界吧。
在又轉(zhuǎn)了一圈后,我停了下來,不是很累,但是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好像小腿有點酸軟。妹妹從椅子上下來,轉(zhuǎn)身跑開了。不多時,她吃力的拉著一把椅子也來到了院壩。
“哥,我也想拉,要不我們換嘛,我這個椅子有點重,拉不動”,沒辦法,誰叫我是當哥的呢,轉(zhuǎn)身接過妹妹手里的椅子,試了試感覺,還行,能拉動。
“我教你一個新玩法,你跟著我哈”我對身邊的妹妹說道?!昂?!”
我將椅子放到胸前,手掌接觸椅子靠背的頂部,輕輕握拳,將靠背頂部捏在手里,往后一帶,椅子順勢被斜著放倒,雙腿成弓步,手臂用力往前伸,雙腿交替往前邁,椅子遍順利的往前推進。
示范了一下后,妹妹也有樣學樣,不大會兒,院壩里充滿了我們倆推動椅子的身影,還夾雜著開心的笑聲。
“哪個喊你們把椅子拿出來推的?安?看我不打你們!”爺爺剛剛進院門,瞬間說話的聲音就提高了好幾倍,他揚起一只手掌腳步瞬間加快就向我們沖過來,嚇的我和妹妹就站院壩里,動都不敢動。
“椅子是拿來坐的,椅子腿推爛了咋個坐?”爺爺一把拉過我手里的椅子,單手抓住椅背,用力一提,另一只手接住下面,瞬間將椅子倒過來,露出了兩只已經(jīng)被地面摩擦的有了很深印子的椅子腿?!澳憧茨?,是不是要把椅子磨壞?你再看這2只,才好一會兒,就磨成這樣了”爺爺用手指著椅子另外2只沒有磨損的椅子腿說道,可最終他的巴掌也沒落在我身上。
“爺爺,下次我們不敢了,我就是看電影里面拉黃包車的安逸,想學拉黃包車”我害怕的小聲說著。
“爺爺,你別生氣,我和哥哥不推椅子了”妹妹也低頭小聲說著。
“把椅子搬進去,馬上要下雨了,你照看到你妹妹,我要出去收谷子,要是再推椅子,我就要打人了哈”爺爺說完話后,便拿著掃帚和撮箕出門了,臨走前還用兇狠的目光在我和妹妹身上來回掃射。
我和妹妹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將椅子搬到廚房,確認沒有挨打后,我拉著妹妹的手,往外走去,看看爺爺奶奶在哪里收谷子,能否幫的上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