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金丹修士

　　“師父的東西？”宋弈不解，“那是何物？”

　　“天地靈氣！”老道士道袍一振，正色說道。

　　“天地靈氣？”宋弈被他師父說的更加頭暈了，“天地靈氣世間都有，再說了……天下哪里的靈氣都是一般稀薄，怎的偏要來這無涯山取靈氣？”

　　“徒弟可還記得我們上山要干嘛？”長生子問道。

　　“師父說，要觀摩玄機真人渡劫?！彼无幕氐剑翱蛇@根天地靈氣有啥關系？”

　　“那你可知這玄機為何要渡劫？”

　　“不知道?！彼无膿u頭。

　　“玄機今年已經(jīng)六百歲了，他早在兩百年前就已經(jīng)突破了因果劫前境，”長生子說到，“但這一百年來靈氣急劇減少，使得他這百年來根本沒法完成突破。

　　而因果境的壽命極限便是六百歲。”

　　“所以……”宋弈心里此刻已經(jīng)有了答案，“他是壽元已到，被逼強行破鏡飛升？”

　　“沒錯！”長生子說到，“而強行破解乃是極端危險的，將會有很大概率經(jīng)不住雷劫，當場身隕！

　　而他體內(nèi)的真氣，也會登時化為靈氣，消散在天地間?！?p>　　宋弈聽得暗暗咋舌，他就是想破天也想不出，他們師徒二人登上這無涯山，是來看這天下第一爆炸來的！

　　“可是天地靈氣散了就散了……”宋弈還是不明白，“我們也吸取不到啊?！?p>　　“非也非也，”老道連連擺手，“你道是無涯山請來天下這么多人是為了什么？”

　　“該不是……”宋弈猶豫了一下，畢竟他的這個想法有些過于大膽了，但還是說了出來，“都是來看玄機爆炸的吧?！?p>　　“就是如此。”老道士笑道，“自從靈氣枯竭開始，我輩中人從天地汲取靈氣愈發(fā)困難。便有人想出了辦法，從渡劫失敗的前輩那里獲取真氣。

　　這若是在以前，定會被人當做大不敬?？涩F(xiàn)在世道變了，就連那玄機，也是吸收了無涯山更早的一位前輩的靈氣，才得以突破到因果劫前境的。

　　而此次玄機飛升，有包括掌門在內(nèi)的四大長老貼身護法。說是護法，其實就是方便在玄機身隕后，可以近水樓臺，得到最大的好處。但他們是沒法吸收所有靈氣的，估摸會有一半的靈氣繼續(xù)向天地間擴散。

　　這時，稍外圍一些的三代弟子，就也能得到一些靈氣。

　　但仍有部分靈氣揮發(fā)出去。這時候，那些受邀而來的旁門，也能撈到一杯羹。

　　到時候，這三撥人就會分別待在山頂、山腰還有外門那里。另會安排人嚴格把守?！?p>　　“還有這種操作……”宋弈都不覺有些佩服那位想出此法的前輩高人了，實在是“高”！

　　“可為什么要找來那些旁門人士呢？”宋弈問道。

　　“那些靈氣本就是無涯山剩下的，不如做個順水人情?！遍L生子說到，“而且他們聚集于此還有一件大事要商議——他們要以武代道?！?p>　　“以武代道？”宋弈重復了一遍，“那是干嘛？”

　　“如今靈氣漸失，修真一途受阻，而武道大興。為了將各門各派延續(xù)下去，只能讓門下改修武道了?！遍L生子回答到，“而且據(jù)我所知，無真還收了一名入室弟子，正是一名武道大世家的公子?！?p>　　“那既然如此……師父，我們就是來跟那些旁門搶靈氣的嗎？”宋弈對這個“以武代道”并不關心，反正他也不練武，練武可不能得長生。

　　“不，那些靈氣不值一提，”老頭兒把腰間的酒葫蘆解了下來，放在了桌子上，“我們，全都要！”

　　宋弈盯著那個紫光四溢的葫蘆，覺得煞是好看，但一聽到老頭兒說“全都要！”，這心里忽然“咯噔”一下子，“師父，您這老胳膊老腿的……難道真要跟無真那幾個半步因果境的老東西爭一爭嗎？你徒弟我不是害怕啊，就是擔心您老的身體?！?p>　　“那當然不會。”老道士喝了一口有些泛涼的茶水，“我又不是瘋了，怎么會去自己找死。我還得好好活著，光大我長生門楣呢！對了，還有你這個小家伙，我怎么也得把你培養(yǎng)成才才行啊?！?p>　　“那您是？”宋弈聽到師父這幾句話，心里頓時暖暖的，一邊暗自偷笑，一邊問到。

　　“當然是和那幾個三代弟子搶啊?！崩系朗空f到，“打不過那幾個老東西，還不能欺負欺負幾個小輩了？到時候無涯山四大長老還有那個掌門肯定都在忙著吸收靈氣，沒人會管這些的?！?p>　　“那師父，我們要怎么個搶法？又能搶多少?。俊彼无囊豢此麕煾溉绱俗孕?，也就不擔心他們師徒二人會在這途中“暴斃”了。

　　“這個嘛？為師給你透個底，絕對比那四個老家伙多。”長生子一捋胡子，很是得意，“至于怎么搶嗎？我到時候在同你說?！?p>　　“好吧……”宋弈已經(jīng)習慣了他師父這個賣關子的把戲了，一有重要的事兒，他就沒有一次性說完過，總要分成兩節(jié)，吊足宋弈的胃口。

　　他索性也不再去問，悶頭吃起菜來。他師徒二人交談太久，這菜都有些涼了。

　　“對了徒兒，今天為師還未為你蘊養(yǎng)身體呢?！崩系朗拷o宋弈夾了一塊白豆腐。

　　“師父……”宋弈忙的把嘴里的菜囫圇咽了下去，支支吾吾的說到，“這……”

　　長生子所言的蘊養(yǎng)身體，宋弈其實也不知道他師父是要干嘛。就是老道士每日在宋弈鍛煉完畢之后，都會用體內(nèi)的真氣，在他四肢百骸游走一遍，像是在給他沖洗筋骨一樣。

　　雖然不清初這是否有其它妙處，但宋弈每次過后都感覺神情氣爽的，連著身子骨日漸結實起來。

　　看著并不粗壯的身體，實則已經(jīng)有了相當驚人的力氣。這一點與他前世“肌肉越大，力氣越大”的道理很是違背。

　　估計就是他日日辛勞不輟，加之師父真氣蘊養(yǎng)的原因吧。

　　不過宋弈今日已經(jīng)得知天地氣力是何等珍貴，可不敢再讓老頭兒為他耗費真氣了。

　　宋弈剛要出口拒絕，老道士卻是先聲說到，“徒兒切莫擔心，這渡給你的這些真氣，實在是九牛一毛。你就安心受用吧，為師還指著你他日能一飛沖天呢，我這糟老頭子到時候也借借光?！?p>　　宋弈“嗯”了一聲，又道了一句“謝謝師父”，便繼續(xù)埋頭吃飯，可這心里早就如同一鍋沸水，翻騰的不得了，“師父原來對我期望這么高！還指望我‘一飛沖天’……壓力好大啊，但愿玄機多爆些靈氣出來吧……可是人家都不夠格飛升的，就算我全吸收了也不見得就能飛升吧……可能師父的意思不是飛升……算了算了，到時候再說吧。不管怎么樣，我是絕對不能辜負我?guī)煾傅男脑?，就是不能飛升，也得闖個名堂出來！”

　　師徒二人簡單吃了幾口。而后長生子就繼續(xù)為宋弈渡上一些真氣，為他蘊養(yǎng)身體。

　　又過了幾個時辰，天色已然不早。

　　師徒二人便自休息了。

　　五天后，清晨。

　　如果是在前世，宋弈大概要睡到中午才肯起床，醒來后就是看看手機和電腦，打會兒游戲或者刷刷抖音啥的，就去吃午飯了。

　　可如今沒了手機也沒了電腦，賴在床上也無所事事。不如每日早起，練練老道士傳授的功法。

　　自從前幾天知道了他師父的一片良苦用心后，他這幾日乃是相當自覺，自己把平時的訓練量硬是提升了一倍。

　　盡管這鍛煉身體和修真也沒啥聯(lián)系，但既然師父讓做，總不是壞的，再說了，也能強身健體不是。

　　可才繞著房前屋后跑了幾里路，就被剛睡醒的老道士出門一把拽住了，“好了好了，留著點氣力，今天跟住為師了，有大事做！”

　　“大事？！”宋弈剛還覺得有一絲疲累，現(xiàn)下立刻又來了精神，“是不是這個？”兩手先合又開，比量了一個爆炸的手勢。

　　老道士“嗯”了一聲，“我們先不急走，等到傳信的小道童來了，我們再動身?！?p>　　又過了一個時辰，那小道童果然來了，這次卻沒繼續(xù)登山，而是領著宋弈師徒二人左曲右折的，來到了一處寮房中。

　　把二人帶到后，對這對兒師徒囑咐道：二位到山上某處靜坐即可，只是不要隨意走動?，F(xiàn)在山上戒備森嚴，切莫走丟了，甚至不小心丟了性命。

　　宋弈聽出來那道童話中的意思了，就是不讓閑雜人等離那玄機老祖太近了，奪了本該屬于無涯山三代弟子的靈氣，否則到時候可別怪這天下第一道門，翻臉不認人！

　　小道童撂下話后，便轉身離去了。

　　宋弈和長生子眼下待著的這間屋子面積不算小，但屋內(nèi)擺設相當簡單，也就有幾張蒲團，隨意的擺放在地上，四面墻壁也俱是空空如也，去除對著門口那面墻上，書了一個狂草寫就的“道”字外，再無其他了。

　　長生子就近尋了一張蒲團，盤膝而坐，閉目養(yǎng)神。宋弈則是屋內(nèi)屋外走了兩圈，發(fā)現(xiàn)確實沒人后，這才彎腰撿了好幾張蒲團，拎到了師父身旁，卻沒有打坐。他將這些個蒲團并排放好，身子一倒，徑直躺了上去。

　　這幾個蒲團連在一起后，長度正好與他身高相仿，鋪就之后，軟軟綿綿的，正合當一張床了。

　　“師父，怎么讓我們在這等著，一會兒還要去其他地方嗎？”宋弈躺倒之后，旋即問到。

　　“這里再向上二十丈左右，就是內(nèi)門了，除了無涯山弟子，無人可進?！崩系朗空f到，“我們這，就是旁門離山頂處，玄機老祖渡劫最近的地方了?！?p>　　“可是師父，我聽那道童的意思，無涯山今日守備頗嚴，我們又要如何更離山頂更近一些？”宋弈心想著既然師父說了“全都要”，這半山腰處就絕對不是他們此行的終點，就是不知道他們師徒該如何才能更“近”一步。

　　“噓！有人來了，”老道士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小聲說到，“待會兒跟住為師即可?！?p>　　“有人？”宋弈連屋外風吹落葉的動靜都聽得一清二楚，卻也沒聽到有人的聲音，但師父既然說有人，也定不會錯了，心里問了一句后，就不再做聲。

　　又過了約莫半刻鐘，外面果真?zhèn)鱽硪魂嚫O窸窣窣的腳步聲，“還真有人！”宋弈沒想到他師父居然能聽得如此之遠，驚嘆之余，更是佩服。

　　不多時，一個黃杉道人隨著一名小童步入房中，只是瞥了宋弈師徒一眼，挑了張離那“道”字近些的蒲團坐下了。

　　宋弈認得那人，正是在外門前被青竹點名請進的幾名金丹境大修之一。不過叫啥名字他倒是忘了，就記得似乎也是什么派的掌門。

　　而后接二連三又來了幾人，算上宋弈師徒正好七人。除了他們師徒是靠掌門信物來的“關系戶”，其余都是實打?qū)嵉慕鸬ぞ辰绺呷恕?p>　　原本空蕩蕩的屋子，立時熱鬧起來。

　　那幾人相互聊天，誰也不和宋弈師徒搭話。

　　這五位金丹境的真人，都是宇內(nèi)頗有名聲的修士，彼此就算沒見過面，卻也都早早就聽過對方的大名。

　　唯獨對著宋弈師徒不甚了解，幾人在屋內(nèi)初見二人時，無不面露詫異之色，不知道這二人是如何進得外門來的。

　　此前他們在石臺上，都已聽得宋弈自報過家門，只是這“長生門”，他們確實沒聽過。

　　他們不理宋弈，宋弈也不想理他們，干脆把身子轉到了面朝長生子的方向，繼續(xù)睡覺。

　　但屋內(nèi)吵吵嚷嚷的，又如何能睡著，只好強閉雙眼，順便聽聽他們談話了。

　　“明華道兄，你說這無涯山倒也大方，舍得這么多的天地靈氣給白白給我們?！彼无纳砗笠幻廊苏f到，他此刻背對著他們，并不知曉是誰說的。

　　“切莫亂語！”又一名道人厲聲說到，他聲音有幾分沙啞，與其他幾人截然不同，“我們只是受邀前來，遙望無涯山玄機老祖渡劫。老祖渡劫成功，那便是最大的好事了?！?p>　　“你可真會說話……”宋弈默默說到，他心里想著，“你們幾個都對彼此前來的目的心知肚明，卻是還說這些場面話。怕是被無涯山門人聽到吧，未免也是太小心了些?！?p>　　“明華道兄，你這就見外了不是?！绷硪幻廊苏Z氣輕快地說到，“這無涯山上，里里外外千百個人，誰不知道我們此行來的想法，就怕玄機老祖也知道了吧。

　　我們大可不必如此，現(xiàn)下四周無人，不如好好商討一番，看看有何辦法能進到‘內(nèi)門’之中。那些三代弟子，都是不成器的小娃娃。他們得了這些靈氣又如何。而在坐的各位無不是金丹境的大能，得了這些真氣，說不定都可突破因果了！

　　這可是天大的機遇，要是再錯過，可能天下就不會有此等好事了。”

　　“原來他們都這么想?！彼无男牡滓恢痹诒P算著他們師徒待會兒會如何進到內(nèi)門中，又要如何爭得靈氣，可現(xiàn)下看情況又要多出這么幾位金丹境的“同道中人”，這“奪氣”之路，是越來越窄了。

　　不過也可以趁機看看他們是怎么混入內(nèi)門的，自己可以在旁借鑒一下。

　　“蒼云真人真是心直口快的灑脫性子?！蹦俏幻魅A真人，似乎并未因自己被當眾反駁而有不快，反而“呵呵”一笑，說到，“大家集思廣益自然是最好，只是有些人可能并不是同道中人啊?！?p>　　宋弈盡管背對著幾人，但也能想得出此刻屋內(nèi)的場景，估計那些人現(xiàn)在正循著明華真人的目光望向他們師徒。

　　明華真人嘴里的“有些人”，顯然就是指的他們這一老一少了。

　　不過也不怪這些人，畢竟他們長生門實在沒啥名氣。這幾人前幾天在石臺上早早就都進了外門，也沒看見長生子手持掌門信物的場面，對他師徒二人一無所知，肯定有些懷疑和提防……當然，要是看到了那一幕，絕對會更加懷疑的，甚至很有可能會認為他倆是無涯山安插來的“奸細”，特意監(jiān)視他們的。

　　“眾位且自聊天，不用在乎貧道?！币恢遍]目打坐的長生子忽然睜開了雙眼，對著屋內(nèi)掃視了一番，“貧道只是一介散修，因和無涯山有些淵源，才被額外請進了外門。

　　老道對這靈氣一事，雖然上心，但各有各的緣法，絕不會擾了他人的修為。不過，貧道自有一顆與人為善的好心腸，在此奉勸大家一句，切不要觸了無涯山的逆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