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一張笑臉貼在她的臉頰，混黃的銅鏡映出兩個身形，一雙發(fā)璀璨星空的貓瞳看著銅鏡中的許夫人。一條長長貓尾掃過桌面，瞬間茶盞碎地，茶葉湯水迅速蔓延至許夫人裙下。
許夫人的心被茶杯撞地的聲音嚇得狠狠一顫，抿緊鮮紅的唇，眉頭輕皺。那只冰涼沾上無邊濕氣的手輕輕觸她的眉，安慰道：“別不開心，不好看了。”
那說話聲音極其古怪，像在深谷對著一灘池水低語，模糊帶著恐怖的回音，虛虛實實聽不出他真真情緒。
許夫人狠狠哆嗦一下，剛才她差點陷進他的聲音里，一時危險的寒意從背后蔓延至脖頸。
那個聲音似低笑一聲：“怕我？”
許夫人沒有回頭，她冷著臉裝著看不見聽不見的樣子，可是那只怪物又怎會讓她放心如意。
“你送的禮物我很滿意?！彼祥L音調(diào)的聲音，似男似女，又給人一種陌生安靜的安撫意。
許夫人的眼睛漸漸閉上，然而緊皺的眉間，表達她的無力的掙扎。
沒有用的，他的手按向皺起的眉，你們都要被吃掉！鋒利指尖微微一用力刺破皮膚，流出鮮血。他滿意的手回手指，舔了舔指尖的血腥味兒，瞇起一雙貓瞳，滿意地看見已撫平的眉頭。那滴由他劃破皮膚流下的鮮血，劃過鼻梁流像一邊臉頰，像一滴哀怨的血淚。
忽然選中出來一道輕巧的腳步聲，貓妖目光一轉(zhuǎn)突然隱去身形。
“你還沒睡？”村長拍了拍被雨淋濕的衣服，抬頭看見一家夫人站在窗前向外看。許夫人仿若未聞。
村長也不在意，脫了濕衣服，道了早點休息便自顧自睡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房間內(nèi)傳出均勻的呼吸聲，許夫人轉(zhuǎn)過微微僵硬的身體，冷笑掛在臉上。
無法誘惑嗎？
她輕步走近村長，只見村長已然熟睡。突然許夫人伸出手掐住村長的脖子，緩了緩沒有動靜。她目光突然大作，手下頓時用力就在這時，天空傳來一聲霹靂巨響。許夫人剛收回手，一股雷電迅速由指尖蔓延全身。
在這道霹靂中，許夫人幾乎與體內(nèi)的貓妖成為兩個部分，可是貓妖怎么會放許夫人離開。
她瞬間縱身一躍顯示在清涼的秋雨中，在她消失后，床上一直熟睡的村長突然睜開眼，雙目清明，哪有剛睡醒的樣子。
作為交易的第一批祭品，便是全村的貓。貓這類記仇僅次于人類的生物。它發(fā)出的恨意越大，夢神越滿意。人類得到的力量便越強大。
長生不老，返老還童。一夜間整個村莊煥然一新。
第二批是新生孩童，無論男童女童一律趕至祭壇。孩子撕心裂肺的哭聲傳遍整個村莊，站在臺下的人們反而興奮地看著他們被分食。他們的哭聲是祭壇最恐怖的獨奏曲。
聲音消失，人們再次發(fā)現(xiàn)自己又恢復(fù)年輕模樣和身軀。像一場交易，老者與新生互換，無生無死。
可是沒有新生命的出生這場祭祀就沒辦法繼續(xù)下去，他們被迫再次看著自己雙手；自己的臉再次布滿皺紋，就在整座村莊慌張不已時逝去貓妖的報復(fù)出現(xiàn)了。
先是夜里屋頂出現(xiàn)細小腳步聲，接著有人看見貓的虛影出現(xiàn)，但因村民與夢神交易的契約存在，所以貓妖并未真的能做出傷害其他村民的舉動。
但隨著外來人越來越少，祭品質(zhì)量逐漸下降，夢神的力量也在減少，貓妖出現(xiàn)的越發(fā)頻繁。
難道真的要放棄與夢神的契約，轉(zhuǎn)而與貓妖合作嗎？
可是像貓這種記仇的生物，當年坑殺這么多它的種族，它真的會幫村民嗎？
越想越不安生的村長起身剛穿上衣服，只聽不選出傳來一聲凄厲的貓叫，村長手上的動作停了一下，打開門，一股渾濁的土腥味兒撲面而來。
村長下意識閉住呼吸，自從村民與夢神開始交易，雨也越發(fā)污穢。沒有絲毫清醒的感覺，只有鋪天蓋地的腥氣。村長帶上氈帽走進雨里，仿佛置身于血流成河浸泡過的土地。
他一人來到祖屋，這時的祖屋已空無一人，飛檐高高指著天空，就像當初他告訴村民夢神存在時那般意氣風發(fā)，目中無人。
幾滴雨濺在臉上，他低頭推開祖屋的門，老久的房門發(fā)出低沉嘶啞的聲音，畢竟上百年的東西就像他的身體，看似很年輕強壯，實則早已熬了百年腐朽不堪。
他邁步跨過門檻，周遭的黑暗幾乎吞噬他的身影，他取下濕漉漉的氈帽，氈帽在他手中，一滴滴向下滴水，并不太安靜的夜他居然能聽清雨水落在石板上的聲音。
“啊！救……”那聲凄慘的叫聲劃破平靜的夜，村長閉上眼，他不由自主回到當初自己是怎么發(fā)現(xiàn)夢神的場景。
也許是時過境遷，他只記得當初那是自己還不是村長，他有個強力競爭對手……叫什么來著……想不起來了……老了老了……
事事不如對手的村長苦悶的在山上散心，不知怎么走的竟然走到那棵名叫夢神樹下。
夢神問他，有什么心愿。
他居然不覺得害怕，而且將自己想當村長的事情告訴它。
只有，對手在山上被野豬咬死，毫無懸念的他便成為就村長。命運似乎對他格外不公平，在他成為村長后不久，一次暴雨幾乎讓整個村莊顆粒無收，接著壯年人離開村莊進城尋找出路，漸漸這座村莊只剩些老弱病殘孕。
沒有能出力的年輕人，來年的田地無人耕耘，惡性循環(huán)般，村莊漸漸窮苦不堪。
他別無他法只能再次求上夢神。
“夢神你一定要救我！”年輕的村莊跪在夢神樹下哭喊。
就像之前一樣，送上祭品，便能完成愿望。
一次、二次人們多少察覺到什么。
直到，村莊附近出現(xiàn)能讓人迷失方向的白霧，村民無法離開，外面的人也不容易進來。這是絕佳介紹夢神這棵吉祥樹的時機，村民從剛開始的不信到后來的相信，不過短短一個月。
他跪在光澤暗淡無光的祖先靈牌，手腕上的血合著雨夜淅淅瀝瀝的雨聲消失在沉默寂靜的夜。
一只手突然伸出墳?zāi)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