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戎城群英傳

番外四、蝦仁滑蛋

戎城群英傳 與世絕交 14463 2019-11-11 08:31:00

  大約十年前,各門派都收到雪峰一帶有妖魔活動的傳言。而后一個真實的事件似乎印證了傳言的可靠性——繁花村靠近雪山一帶,有個孩童被一個巨大的蝎子模樣的妖魔擄走了。這一事件加上傳言,終于引發(fā)了四大門派的集體擔憂。愛愛在告知凌云這一消息的信中這樣寫道:“眾所周知,第二次人魔大戰(zhàn)主要是以獅、狼、熊等肉食系妖類聯(lián)合發(fā)起的,并沒有任何毒蟲系妖族的參與。對于毒蟲系的妖類我們向來也所知甚少?,F(xiàn)在魔頭在雪峰一帶頻繁活動的流言四起,又出現(xiàn)一個巨蝎妖魔主動攻擊人類,實在令我擔憂:當年發(fā)難的妖魔是不是又聯(lián)系了更多的妖族,是不是又策劃更大規(guī)模的進攻計劃?畢竟曾經(jīng)的那個妖王,很可能已經(jīng)不在人世了……”

  她所說的妖王,是曾經(jīng)被所有妖類都認可的最強妖王,在前輩的傳說中,他是個人類。他為什么是妖王在任何歷史中沒有任何記載,逍遙只知道是那個男人阻止了戰(zhàn)火持續(xù)蔓延。只要他還是妖王,妖類就不會主動進攻??墒菚r間流逝,那個人應該超過140歲了吧,人類的肉身很難維持這樣的壽命。愛愛的擔憂很有道理,如果妖魔蠢蠢欲動,那我方應該及早預案。至少要盡快查探清楚敵方的實力。于是,凌云向其它門派發(fā)出邀請,請各派掌門和長老齊聚凌云,共商除魔大事。

  崇武門掌門殘龍和長老浮游一同前來;萬佛寺武僧院的護法年事已高,只派了追命長老;天香門是愛愛和嵐兒列席,凌云則是掌門逍遙和龍君、鷹、紫軒三位長老在主位落座。經(jīng)過一天的商討,最終決定,先由各派各出一人,組成一個實力頂尖的偵查小組,到雪峰查探情報。即使遭遇妖魔大軍,應該也能全身而退。這個偵查小組由殘龍、追命、逍遙和嵐兒四人組成。

  四人先是從板石橋向東側(cè)雪山前進,正好可以路過那個受害的人家,先查探清楚孩童被擄的情況。

  雖然這時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一些時日,孩子的母親仍然異常激動,她是親歷者,當時被嚇壞了。四位高手來詢問時,她不斷重復地說著:那個巨大的蝎子像大象那么大,目露紅光,十分兇殘?!八欢ㄊ前盐业暮⒆幼トコ粤?!”她哭喊著。孩子的父親看著一點都不傷心,甚至還略顯輕松。他口齒清晰、言簡意賅地回答了所有問題。

  那個被擄走的孩子已經(jīng)快3歲了,卻是個癡呆兒,不會說話,不會走路,甚至都不會哭。那個巨蝎妖魔以前從未出現(xiàn)過,事發(fā)后至今也沒再有任何動靜。

  事情顯得越發(fā)蹊蹺了。嵐兒首先提出了幾個疑點:1.除了這次的巨蝎怪,這附近近幾十年都不曾出現(xiàn)過任何妖魔襲擊的事件,為何我們會收到雪峰附近有妖魔活動的傳言?2.這個巨蝎怪為什么要擄走這個孩子,為了吃人?那不如在山林里隨便襲擊一個獵戶或者農(nóng)夫,何必大費力氣,千里迢迢地到村民家中搶奪一個孩童?3.為什么偏偏是一個殘疾的孩子,而且還殘疾得非常嚴重?結(jié)合問題2,可以推斷這個巨蝎怪是有特定的擄掠目標的。4.再結(jié)合問題123,它們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這次事件和流言的關系是什么?

  嵐兒給出的初步推論是:妖魔可能想引誘我們深入虎穴。

  “我們既然來了,管它龍?zhí)痘⒀ǎケ闶橇?。”追命道?p>  “嵐兒使者說的沒錯。我們要多加小心。只怕敵人就是想讓我們組織小規(guī)模的精英隊來查探,然后分而擊之,把強勁的對手先除去,好為它們發(fā)動總攻掃除障礙?!睔堼堈f。

  “它們怎么會料到,我們就一定是派幾個高手來,還一撥一撥地來送,好讓它們分而擊之?”追命反問殘龍。

  “我們現(xiàn)在不正是派了高手來?一旦我們幾個回不去,肯定還會再組織一些高手團來查探或者尋找我們。難不成,就因為這一個事件和一些流言,我們就集合四大門派的全部戰(zhàn)力,一起來雪峰宣戰(zhàn)嗎?”殘龍辯解道。

  “誰說我們回不去。我現(xiàn)在就去!我倒要看看我能不能回來!”追命說著,已經(jīng)大步邁開。

  “追命長老莫急。這件事確實疑點頗多,我們事先多想想,也好有備無患?!卞羞b勸道。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光想沒用,我們還是盡早上山,興許那孩子還有救!”追命被勸得更急了。

  “那你去吧?!睄箖汉鋈焕淅涞氐?。三個男人立時閉了嘴,靜靜等她繼續(xù):“雪峰離這里還遠。雪山上的地形我們都不熟悉。盲目進山就算沒遇到埋伏也可能會迷路。還有補給的問題,從這里去雪峰一天之內(nèi)趕不及來回,我們吃什么、住哪里,都需要考慮?!?p>  嵐兒雖然是唯一的女性,卻是4人中最經(jīng)常在外奔波的。

  在嵐兒的計劃下,幾位高手當天在繁花山補給干糧和水,晚上就在村民家借宿,第二天天不亮就從八荒山向雪山而去。相比于雪山腳下的繁花村,荒牧族的村落離雪山高原更近。他們有時會在雪山上狩獵,應該比村民更了解雪山的地形。

  荒牧族長是個年輕男子,沉默寡言而且十分繁忙,根本沒時間接待這幾位貴客。好在一位熱心的小朋友主動出面,回答了他們的問題。

  “那邊?!彼门粥洁降男∈种钢泵嬉蛔螤罟之惖纳椒澹f:“那里住著一個女人,她會打獵,她認路?!?p>  在雪山高原上聳立的幾座高峰,戎城人統(tǒng)一稱作雪峰,并沒有給它們起名字的興趣。倒是荒牧一族經(jīng)常出沒于此,給這些各有特色、常年一片銀白的雪峰起了名字。那座形狀怪異的山峰被稱為“陀螺峰”,據(jù)說是第二高峰,形似陀螺,可是山峰高聳入云,四人走到很近的地方,才看見那個陀螺中間的“大圓盤”,上面山峰的形狀仍是在云霧的嚴密遮掩之下。

  山峰太高,遠遠地看見了,以為很近,但一邊看著一邊走才發(fā)現(xiàn)走到山腳下是一段很遠很遠的路。好在這幾位高手不是凡人,天黑前就到了陀螺峰腳下。這座高峰立于雪山高原的一處低凹的山坳之上,或許它如果不是站得這么低,它的身高還是有望超越其北側(cè)的最高峰——雪龍頂?shù)摹?p>  四人到了山腳附近時,可以看見一片白茫茫的純凈背景中,有這么一個豆子大的黑點落在陀螺峰腳下,那應該就是女獵人的小屋,也是他們這段時間唯一可指望的住處。

  在走向小屋前,要路過一片冰湖。此時初冬,湖面冰層足夠厚可以走人,夏季的時候也許會融冰,難怪這里會有人住。四人各自觀察,各有總結(jié)。

  這座木頭搭建的小屋看著非常結(jié)實,年頭不長,用料很講究。小屋里面的陳設非常簡單,倒是足夠?qū)挸?,而且有“兩室一廳”。廳位于兩室的中間,是個半開放的格局,東西兩側(cè)的房間有嚴實的厚木門可以遮風擋雪,而廳兼具了廚房的功能,只在南北兩側(cè)用了皮革和蒲草編織的兩層簾子遮蔽,煮食的火爐是個簡單的石砌的圓形矮爐子,就在廳的中央,此刻沒有生火。大概是因為冬天打獵不容易,女主人不知道自己何時可以回來吧。

  兩個房間的門此時也沒有關,幾乎就是大開著,不需要推開就可以看見里面的情況:都是做了高臺一樣的木地板,一間鋪著厚厚的皮毛、毯子,墻上掛著一些女子的服飾,另一間什么都沒有。

  嵐兒又仔細檢查了廳里放著的大大小小的罐子。大罐子里什么糧食都沒有,小罐子里倒是令人驚奇地裝著幾種調(diào)料:鹽、香草粉、大醬、冰糖!嵐兒不禁笑了起來:這個主人難不成是把錢都拿去買調(diào)料了嗎?(戎城的調(diào)料非常貴,因為是從四海國進口的)

  屋子的北邊靠近門口有一個大水缸,里面裝著半缸水,浮著一層薄冰。

  “主人大概離家有一段時間了,現(xiàn)在還沒有回來,不知道她今天會不會回到呢?!睄箖赫f。

  北門另一側(cè)不遠處有個石頭砌成的矮矮的屋子,此刻已經(jīng)是個冰屋,殘龍從里面走出來,說:“這里儲存了不少木柴,燒火夠用了。不過……”他一手提著一個弓箭簍子和弓,繼續(xù)道:“她今天好像沒帶著該帶的東西?!?p>  “你怎么知道她不是有兩套弓箭?”追命捧了一些木柴跟出來,準備劈柴。他個頭太高,從冰屋出來需要彎腰屈膝,樣子有點滑稽。

  逍遙去靠近門前的冰湖打了水——冰面正好有個圓窟窿。他把火引起來,放上大鐵鍋,決定燒一鍋熱水。

  “好在嵐兒使者有經(jīng)驗。”他坐在火爐邊,笑說:“我們備著足夠的干糧,要不今晚就只有喝水了?!?p>  嵐兒把追命和殘龍背來的干糧放進大罐子,說道:“我們趁主人不在,在這里生火起灶,怕是有失禮節(jié)。今晚還是先燒著水等一等主人回來,一起吃吧。也許,她忙活幾日也未有收獲呢?!北娙擞X得有理,餓著肚子點頭同意。

  這一等,等到夜幕降臨。追命正在打坐,嵐兒和逍遙聊著天,殘龍已經(jīng)歪在東房間的門邊睡著了,女主人踏雪而歸。門簾只關了一半,她從北門回來的路上就可以看見里面的火光,看來她很習慣有陌生人來訪,進門時看見四位衣著頗有特色的訪客,微微一笑:“怎么?迷路了?”

  同樣是女性,嵐兒擔任了一行人的聯(lián)絡員,一邊看著女主人把一竹簍里堆成小山的野雞蛋裝進罐子里,一邊把他們的來意說明。然后,大家一起吃干糧當夜宵。

  女主人名叫幽拉,一雙綠色眼眸足以引起人群的好奇,可這四人都不是普通人,對這樣奇特的外貌沒有表示一點點驚訝。在幽拉還沒有進屋的時候,他們早就聽到她踩雪而來的腳步聲,也明確地感覺到——這個纖弱黝黑、相貌奇特的女子沒有一點法力或是妖力。也許她只是得了一種怪病,或者就是一種奇特的遺傳,畢竟荒牧一族的相貌和戎城人有些差異,差異大點小點都不稀奇。

  夜宵過后,兩個女子在溫馨的有皮毛和毯子的房里休息,另三個大男人就在西側(cè)房間空曠的木地板上過夜。

  “我們不請自來,真是打擾了?!睄箖汉陀睦蚕硪婚g臥室仍然寬裕得很。

  “沒什么的。有時候也會有些迷路的人到這里來。我這里這么寬敞,你們隨便??!”

  次日一早,太陽還沒睡醒,嵐兒已經(jīng)起身,給大家準備早餐——水煮蛋。她很奇怪在這初冬的雪山里,哪里可以找到這么多野雞蛋,但什么都沒問。

  過了一會兒,追命先走出房間。他一整晚都是打坐休息,嵐兒起身的動靜聽得清清楚楚。他面對女性拙于言行,心里在說:“嵐兒使者,這么早起來,真是讓你辛苦了。”真實的表現(xiàn)卻是,招呼也沒有打一聲,自顧自出門,打了湖里的冰水洗完臉,就在屋外到處晃悠。

  不多久,逍遙和殘龍也走了出來。他們看起來休息得很好。房門打開后,嵐兒都能感覺到西房間里吹出一股暖氣,笑道:“有逍遙掌門在,真是哪里都像春天呢。”

  逍遙面帶微笑,把剛才追命在心里的臺詞說了出來,還很自然地給嵐兒幫把手。

  殘龍毫不客氣,抓了一個半生不熟的蛋品嘗起來:“有意思!這些個野雞蛋可不是這冰天雪地里能找到的,她居然搞來這么多!果然有我在就是運氣好!”

  幽拉前晚已經(jīng)答應要做向?qū)В瑓s睡到天光大亮才起床。一看四位客人都穿戴整齊,甚至還把她家打掃了一遍,屋后的柴火也堆成小山(追命劈的),不好意思笑了笑。簡單吃了兩個水煮蛋,帶大家進山。

  “我見過一些妖獸,就在這一帶。”她用手在陀螺峰周邊劃著:“但是沒見過什么巨大的蝎子。雪山這里太冷,幾乎沒有什么蟲子之類的。”她又指著更高更遠的雪龍頂:“那邊地勢高,夏天也結(jié)冰,更是什么生物都沒有的?!?p>  在幽拉的帶領下,一行人第一天先在陀螺峰西側(cè)這一帶地勢較平坦的雪原查探,只順便獵了兩只傻狍子沒有期待中的收獲。

  第二天,幽拉帶他們向陀螺峰以東山勢起伏的區(qū)域轉(zhuǎn)了一圈。這一片在最東側(cè)有一個大裂谷,這裂谷從北向南在雪山的脊背上劃了個大口子,開口最寬的地方約有一百多米,深度倒不深,也就一百米左右。往下看,裂谷里面也是白雪皚皚,了無生氣。幽拉站在裂谷的邊沿,指著東邊一樣看不到邊的雪原說:“那邊我也沒有去過。不知道是怎樣?!边@一天,他們連傻狍子都沒遇到,可謂一無所獲。

  當晚他們繼續(xù)吃著帶來的干糧和水煮蛋。因為追命的飯量超出預期,剩余的干糧不足以供應第三天全員的伙食。嵐兒決定,明天自己留在家中準備晚餐,其他人跟著幽拉繼續(xù)去陀螺峰以北看看情況。

  第三天,幽拉帶著三位男士啟程,嵐兒開始了忙碌的一天。不難猜到,出去的四人組空手而歸,三位男士這時都面容沮喪。但當他們進入踏入小屋之時,被眼前的一切驚呆了。

  嵐兒用幾個罐子和一塊廢木板搭了個臨時的飯桌,用廢棄的蒲草和皮革編織物(冰屋里面找到的,可能是以前的門簾)做了四個榻榻米小墊子。吸引眼球的,主要是那一桌豐盛的菜肴:腌綠葉菜、腌蘿卜、干菜湯、雜麥粥、豆面餅、燒袍子肉,以及最神奇最令人驚嘆的——蝦仁滑蛋!

  就連原住民幽拉都驚訝道:“這、這蝦……?”

  “湖里撈的。其它基本都是去八荒山換來的。”嵐兒平靜地回答。

  追命吃素,除他以外所有人都對蝦仁滑蛋贊不絕口。殘龍最愛吃肉,幾乎獨吞了袍子腿。逍遙吃得心滿意足,問道:“這蝦是怎么撈到的?”

  “用那個竹簍?!?p>  大家一齊看向門口放著的那個神奇道具。那是幽拉裝鳥蛋的竹簍,此時簍口用一些細布條穿插著形成了網(wǎng)口。細腰處連著一段長長的魚線——是放在門外不用的破魚竿上取下來的。嵐兒繼續(xù)說:“我在簍子里放些沾了袍子血或者綁了些內(nèi)臟的小石塊,早上沉到湖里,下午撈上來,就撈到了?!?p>  幽拉看著改造的撈蝦竹簍,目瞪口呆。其他人心里對嵐兒簡直神一樣的膜拜!后面的幾天,嵐兒也是留屋主婦,即使出門的人什么消息或獵物都沒帶回來,至少回來是有一道絕世美味犒勞一下,這一天總是完美的。

  第四天,搜查小隊擴大陀螺峰以西的搜查范圍,帶回來兩只雪兔和一只雪鼠(這都是冬天餓極了出來覓食,被人覓了的),幾乎都走到了雪山腳下,還是沒有妖獸的一絲蹤跡。這一天的晚上,烤兔和烤鼠就被吃完了。

  第五天,搜查隊繼續(xù)向東跨越大裂谷走了十幾公里,除了白茫茫起伏不平的雪原什么都看不到,再次無功而返。而嵐兒不得不去繁花村里采購糧食,當晚蝦仁滑蛋是唯一的葷菜。

  第六天,搜查小隊步伐加快,繼續(xù)北行,在快到雪龍頂一帶時,幽拉累得當場暈倒,三位男士不得不撤返回程。這一晚,追命終于受不了蝦仁滑蛋的誘惑,第一次開了葷。

  算上在繁花山借宿的一夜,四位頂尖高手已經(jīng)浪費了足足一周,在這片空曠、神秘又冰冷單調(diào)的雪原上留下無數(shù)腳印,收獲為零。好在有美食的安慰,要不然真是堅持不下來!

  殘龍:“我看啊,那些個流言根本就是假的。那個什么蝎子怪估計也不在雪山,只是當時往這個方向逃跑而已?!?p>  逍遙:“有這個可能,也許我們應該往八荒山去看看?!?p>  第七天,幽拉留下休養(yǎng),順便做飯。其余四人組成搜查隊背離陀螺峰的方向,往黑谷的南側(cè)走去?;哪烈蛔遄≡诎嘶纳揭员?,靠近戎城的這一邊,而八荒山南側(cè)則是一片白雪荒原,和雪山這一帶類似,沒有人煙。一行人從雪山一直走到八荒山南部最西段已經(jīng)天黑,再返程回去幾近天明,仍是一無所獲。因為回來得太晚,放了一夜的蝦仁滑蛋沒那么好味了(其實是手藝的差別)。

  第八天,眾人午時起床,需要重新調(diào)整計劃。

  “這方圓幾十公里我們都轉(zhuǎn)遍了。如果真有妖魔,只可能在雪龍頂!”殘龍斷定地說。

  “嗯!沒錯?!弊访硎举澩?。這兩人大部分時間都在斗嘴,難得意見一致。

  嵐兒見逍遙若有所思,問道:“你是不是在想陀螺峰頂?”

  逍遙點頭道:“是啊。我仔細觀察那座山峰,它的形狀太奇特了,根本不像是天然形成的??墒俏覀冊谏较轮荒芸吹侥莻€大圓盤,上面是什么情況只能上去才知道?!?p>  “要不這樣吧。今天下午,我和逍遙去陀螺峰上看看,你們?nèi)齻€留在這里?!苯?jīng)過幾天的親密相處,四位門派領導人已經(jīng)不再加稱對方職務而直呼其名了。

  追命連忙表態(tài):“我也去!”自從他破戒吃了蝦仁滑蛋之后,大家都可以感覺到他的目光越來越多地聚在嵐兒身上,估計離再破一戒不遠了。

  其實,嵐兒和逍遙會法術,登山時也許可以飛一飛,比較有希望上到那個圓盤之上,追命卻非要跟去。幽拉和殘龍就知趣多了,乖乖留守家中。

  野雞蛋來之不易,嵐兒一直節(jié)儉著使用,無奈追命太能吃,此時只剩一個了。湖里的蝦很充足,為了美味的蝦仁滑蛋,幽拉決定再去換些野雞蛋回來。

  “你去哪里找那么多野雞蛋?。俊?p>  “八荒山啊,荒牧會養(yǎng)野雞,我是跟他們換的?!被哪链_實養(yǎng)野雞,不過之前那些蛋是幽拉他們早早就攢下來的,現(xiàn)在可換不來這么多。

  “今天我來做飯吧。”殘龍自告奮勇。幽拉把弓箭簍清空,背在身后,正要踏出南門,被殘龍叫?。骸拔梗 ?p>  “怎么了?”幽拉轉(zhuǎn)身看著這個皮膚也有點黑的男人。這些天觀察下來,他和那個追命差不多都是頭腦簡單,四肢發(fā)達的類型。嵐兒最為精細,逍遙有點難知深淺。

  殘龍看了幽拉半晌,看得她有點莫名其妙兼不耐煩,才聽他吞吞吐吐道:“你……覺得我怎么樣?”

  這一句問得她猝不及防!幽拉從小混跡在普通人類里生活,一直都靠演技在扮演一個普通的人類女性,得益于她奇特的相貌和主動的疏離,她沒有遭遇過任何異性的騷擾。然而,今天!這個相處了才幾天的男人,突如其來的告白,徹底超出她熟悉的演技范疇。她很清楚,此刻她最好的反應是——臉紅一笑、低頭跑開。她也努力地演了。然而,臉紅她演不出來,而那一笑在殘龍看來,是那么的尷尬,就像在說:“你腦子進水了嗎?”、“你是傻子嗎?”、“你做夢呢吧!”……之類的意思。

  幽拉演得最好的,只有跑開了。她一直向南跑出好幾公里,才停下喘口氣?!斑@男的什么意思?”這時候,她的臉倒是有點紅了,不過是因為跑得太快,跟害羞沒有一點關系?!八粫闯鑫已莸锰伲室庠囂轿野??”幽拉仔細回想自己出場的每一個細節(jié),再想想殘龍一直以來的表現(xiàn),她甩甩頭:“不可能不可能,我看他十有八九就是傻到邊了!”她向四周仔細查看一番,確定殘龍沒有跟蹤,就把這個意外插曲拋至腦后。

  在雪山的第八個豐盛晚餐,由殘龍完成,手藝不錯,可惜因為幽拉很晚才拿了蛋回來,蝦仁滑蛋缺席了。好在殘龍是狩獵高手,不僅晚餐肉管夠,屋外的房檐上還掛著兩塊凍肉。爬山三人組仍舊沒有收獲,他們甚至都沒能爬上去。那座山峰因為形狀太奇特,爬到半山腰就遇到一股亂流。加之今天本就是風雪天氣,能見度也很差,只能放棄。

  “這種情況,只能等晴天風小的時候,一口氣飛上去?!卞羞b說。嵐兒于是問幽拉明天天氣如何——幽拉曾經(jīng)吹牛自己是雪山通。

  “嗯……明天,應該是晴天。不過,可能風還是有些大。陀螺峰我可沒上去過,不太清楚山上的情況?!庇睦@樣說,也間接地表達了她不想在出去跑斷腿了。自從上次累暈,她就一直想找各種借口賴在家里。

  “那不如,我們明天干脆休息一天。這些天大家都很累,各自回村補給,也該和門派聯(lián)絡一下了。”嵐兒建議道。除了她在前幾天到村里補給時寄過消息,其他人這段時間等同失蹤。

  第九天,四位來客一早下山,幽拉獨自在家睡到中午,總算是休息夠了。裝夠了普通女人的樣子,她終于可以放松自己,像個“大”字一樣躺著,把這些天的情形仔細梳理一下。忽又想起昨天殘龍那個奇怪的問題。她在考慮殘龍是不是真的喜歡她這個可能性。但她并不在乎這個可能性存在的可能性有多大,而是在確認當思考和遭遇這類“人之常情”時,自己人類的軀體會不會產(chǎn)生諸如臉紅、心跳一類的生理反應。

  “很好,沒有!”她一咕嚕坐起來,出門,向著大裂谷走去。

  大裂谷不深,兩邊的坡度也不十分陡峭,而且還比較平坦。她直接沿雪坡滑下,然后進了一個隱蔽的石門……

  第十天,一個幾近無風的大晴天。同樣的早起時間,太陽已經(jīng)明晃晃地照在雪原上。

  “看來今天我可以試試能不能直接飛上去了?!卞羞b看著遠處高聳直立、形態(tài)完全展現(xiàn)的陀螺峰說道。

  “我去雪龍頂!”追命打定主意,今天誰也別想攔他。

  嵐兒可沒有本事像逍遙那樣飛到山上,就對追命說:“我陪你去吧?!?p>  追命喜出望外,溢于言表:“那就快走吧?!?p>  殘龍依然很知趣,說:“我今天去打獵吧”。昨天還掛在房檐上的凍肉應該是被幽拉吃了。

  “好吧,我做飯。”

  大家都走了。幽拉心不在焉地做著活兒,心里的擔憂和焦慮怎么都壓抑不住。雪龍頂那邊是獅王統(tǒng)領的妖魔營地,上次芍藥和紅芍誤闖時,舞雀用一個條件換了芍藥的性命。那其實是一個單方面的承諾,就是不管以后在獅王的領地發(fā)生什么,鹿王這一方都不得再干涉。如果追命和嵐兒真的走進對方的地盤,可想而知會發(fā)生什么。幽拉越想越心亂,她可以肯定以追命的脾氣,不把那一片搜個遍都不打算回來。這幾天相處下來,幽拉實在很難勸服自己袖手旁觀。

  “不行不行!我得去阻止他們!”她甩下手中的活計,用最快的速度向雪龍頂跑去。

  幽拉體質(zhì)很弱,狂追了不到兩個小時,心跳過速,呼吸困難。她不得不停下稍稍喘口氣。自從變成人類,這種多愁善感、悲喜同情的物種特性令她不堪其擾又欲罷不能。她的理性依舊是“你的死活與我無關”,身體的行動和情緒的表露又總是脫離理性的指揮。比如現(xiàn)在,她感覺自己要跑死了,雙腳卻依然不愿停下,甚至心中還在祈禱,祈禱嵐兒二人主動放棄,回頭是岸。

  幸運的是,前面的兩人一邊走一邊四處觀察,走得不快。幽拉總算在昏暗的夜幕中看到兩人的背影。她只能勉強呼吸,根本喊不出來,稍稍停步喘氣之后還是只能快跑去追。

  追上時,已經(jīng)到了獅王的領地!

  “你怎么來了?”幽拉接近二人身后還有兩三百米,他們就轉(zhuǎn)回身來。

  嵐兒看幽拉彎著腰急促呼吸,有話說不出的痛苦模樣,給她施了“提元針”幫她緩緩心跳、調(diào)整呼吸呼吸。過了一會兒,她終于勉強說:“求、求你們……別去……”

  嵐兒微笑道:“你一直帶我們在安全的地方轉(zhuǎn)悠。謝謝你了。你快回去吧?!?p>  幽拉稍稍一愣,看嵐兒又要轉(zhuǎn)回去,使勁拽住她:“求你們了,別去!那邊真的不能去??!”

  嵐兒深邃的目光在幽拉臉上打量著:“你到底是什么人?”

  幽拉放棄了所有的演技,繼續(xù)求道:“跟我回去。我會解釋這一切!只求你們,立刻——”

  話沒說完,為時已晚!他們四周,無數(shù)黑影在沉寂的雪原上忽閃忽閃的,將他們包圍其中。

  其實,以二人的修為,踏入這一方雪地就可以感受到這邊散發(fā)的強大妖氣,所以他們才走得格外小心。這些小東西的到來也是意料之中。只不過,從遠處雪龍頂方向似乎還有更多的“驚喜”正要主動出面迎接。

  黑影出現(xiàn)之時,之前被隱藏的妖力徹底釋放出來,令嵐兒和追命都大呼不妙!

  最不希望發(fā)生的已然發(fā)生,這時一個疑慮在她腦中一閃而過:“糟了!我大意了!”她趕緊抓著嵐兒往回跑。

  敵我實力之懸殊已經(jīng)不用感應,而是肉眼可見!黑影的重圍之后,從雪龍頂方向,一大波妖獸像潮水般涌來,引領著浪潮的是曾經(jīng)最強的妖族——鐵翼龍獅!

  嵐兒跟隨幽拉動身之時,追命將手中佛棍猛地插入雪層,一瞬間那些忽隱忽現(xiàn)的黑影都從地面被“吹”了出來,又忽然被震飛到百米之外,紛紛重傷跌落。

  “走!”嵐兒用千鳥在前面開路,后面的追兵比他們要快得多?!斑€有多遠?”她問幽拉。

  “一公里?!鼻懊嬉还?,就是他們和獅王的“三八線”。

  才跑出幾十米,兩只龍獅率先追了上來。

  “你們先走?!迸茉诤竺娴淖访暗?。

  “邊戰(zhàn)邊退。”嵐兒帶著幽拉,跑一點就回頭看自己和追命的距離。

  最靠近追命的龍獅伸展后爪,從空中向他墜下。追命突然轉(zhuǎn)身起跳,一棍子掄過去,龍獅不敢硬接,只能空中調(diào)整避開。它的兩只鐵翼扇出強烈的颶風,追命順勢用棍形成屏障抵住這風的力道,落地時倒是后退不少。

  另一只龍獅早就在恭候落地的追命,用前爪向他俯身猛撲,不料它的頭頂一聲怒雷涌下,它不得不在快要落地時緊急后撤,追命也在腳尖踏地的一瞬跳開,躲避這一招蓄力的“怒雷轟”!

  對手總是料敵在先,兩只龍獅心不敢再貿(mào)然進攻。

  三人快退到安全區(qū)還有三百米時,趕來的其它妖獸已經(jīng)形成合圍之勢。只有安全區(qū)方向不到百米的缺口可以突破——突破口還在不斷縮小!

  “嵐兒,御空飛行!”追命停步喊道。

  “那你?”嵐兒轉(zhuǎn)身,稍一停步,讓半月輪合成圓形,帶幽拉踏在上面。

  追命回頭給了嵐兒一個堅定的眼神,竟向著敵方跑去。幽拉這時只是一個受照顧的外人,完全不懂他們的溝通。

  嵐兒拉住幽拉剛剛騰空,靠近她們的幾只疾風獸從前后左右猛撲過來。兩只龍獅從側(cè)后方猛扇鐵翼,卷起一陣狂風暴雪,企圖阻擋她們的視線。不過,這風的來向倒是一定程度上成了她們后撤的助力。

  但是疾風獸的進攻很難在空中躲避,尤其是嵐兒的法力不夠支撐兩個人快速的御空飛行,這種速度連一點躲避攻擊的可能都沒有。

  追命瞬間使出秘技“舍身”,快接近到嵐兒她們的疾風獸被迫轉(zhuǎn)了向,龍獅也在秘技的控制下,暫時停止制造雪霧,徑直向追命沖來。

  在這緊要關頭,追命竟將武器向身后的嵐兒擲去,赤手空拳抵擋龍獅的利爪。雪霧濃度下降,嵐兒精準地接住佛棍。追命拋擲的力道極大,接棍時瞬間得到一股動力,極快地向安全區(qū)飛去。幽拉扭頭看向追命,他身邊濺起幾片血霧。

  鐵翼龍獅身體硬得鋼鐵一般,很難用拳頭擊退,甚至是佛棍的攻擊也不會讓它們受到重創(chuàng),追命只能利用擒拿的技巧和它們拆招,它們龐大的體型倒是幫了追命的忙,在龍獅的圍攻中很難再給疾風獸們進入的空隙。將這一點加以利用,龍獅一直撲扇的翅膀和它們在空中為保持平衡不斷搖擺的尾巴有時甚至會擊退它們的戰(zhàn)友。

  追命在艱難地邊戰(zhàn)邊退,他抽空看身后,嵐兒和幽拉已經(jīng)站在安全區(qū),一群后趕來的妖獸們很神奇地隔著一點距離,站成一條線向她們張牙舞爪。

  追命和龍獅纏戰(zhàn)受了不少傷,兩只龍獅在他的掣肘下,也時不時互相傷害著。龍獅的法力更強,很快就恢復自我意識,和追命拉開距離。疾風獸還在向他貼身攻來,就在這一退一進的空隙中,追命起身后跳,一伸手,將自己拉向已然脫手離他百米之遙的佛棍。這是追命自創(chuàng)的秘技,這佛棍跟了他幾十年,就像他身體的一部分,一直貯存著他的斗氣,即使超出了一般的控制范圍,他仍能將武器吸回來,反之亦然。

  忽然感覺到一股拉力的嵐兒立刻明白該怎么做。她用力拉住佛棍,身體重心下壓。好在追命是起跳向這邊飛躍而來,要是在地上,嵐兒是絕對拉不住的。

  幽拉心里更加擔心另一邊的情況,眼看這里快要解圍,咬咬牙果斷往回,先跑走了。

  追命飛向嵐兒的速度很快,站在三八線的妖獸們發(fā)現(xiàn)身后有人飛來時,扭頭發(fā)呆的空隙被嵐兒完美捕捉,正好從它們身邊用月輪撥出一個小小的缺口。出人意料地是,龍獅竟從追命身后又一次鼓起颶風,卻是幫忙加快了他的飛行。

  追命身后帶著一團風雪而來,嵐兒向他遞出佛棍,卻是驚呼一聲!風雪中暗藏著無數(shù)火箭,追命落地之前根本無法調(diào)整自己的身位,嵐兒看到火箭也是為時已晚,颶風加速了追命的速度,更加速了火箭的追擊。

  追命將要落地之前,火箭已經(jīng)抵達身邊,他在空中的選擇不是盡量躲避,而是張開雙臂,撤去將自己引向佛棍的拉力,反而將可能會傷到嵐兒的一整面火箭全部吸到自己身上!

  嵐兒天生冷靜,在追命撤手要張開雙臂時,她快速邁步向前,她的月輪在他身后形成千鳥可以擋住后續(xù)的一波火箭,而她則冒險跨線迅速拉住追命的手腕,把他拽到三八線的這邊。

  僅僅是不到一米的距離,追命在安全區(qū)傷重落地,嵐兒的千鳥就在線上吱吱作響。線的另一邊,那些妖獸發(fā)狂似地吼叫,就是不敢越雷池一步!

  幽拉今天跑出了她這一生最遠的距離,幾度挑戰(zhàn)身體的極限,這也是她一生中僅有的那幾次無腦而又虔誠地向神佛祈禱的時刻。她一邊狂奔一邊祈禱自己的擔憂是多余的,可是事與愿違。

  聲稱要去打獵的殘龍,徑直走到裂谷邊緣——上次幽拉滑下去的地方,滑了下去。在落點附近來回找了兩遍,沒有看見什么洞穴或者機關,但他肯定這種東西是存在的。昨天幽拉出門時,他謹慎地跟隨其后,看她從雪坡滑下,未免暴露,沒有繼續(xù)跟下去。這就導致他只能自行尋找秘密機關。

  “也許我應該再擴大一下搜尋范圍?”他四下張望,猶豫地向更遠的谷底走去,忽然又停步:“不對。應該就在附近。一定是我遺漏了什么,總覺得哪里不對呢?”

  他看到剛才自己滑下的地方留下明顯的痕跡,昨夜無風無雪,幽拉滑下的地方也應該留下痕跡,可是這邊雪坡上,除了他雙腳留下的兩道不嚴格平行的直線,都是一片平滑。對面的雪坡受原地形凹凸的影響,多少有些不平。

  “這里有人負責掃雪,為了讓雪坡不留痕跡,卻把這邊搞得太平整了!”

  殘龍嘴角上揚,果斷抽出雙刀在這光滑平整的雪坡上一陣亂砍?!罢业搅耍 贝蟛糠指惭┒际撬缮⒌?,掀翻到底層也都是松松的雪,但有些地方卻是冰,這里就是經(jīng)?;顒拥牡胤健T的開閉把附在表面的雪擠壓融化,再關上就會重新結(jié)凍變成一層薄冰。

  找到石門的位置,機關就不難了。石門打開,他走進一段隧道,火光不亮也不暗,正適合人類的眼睛。走沒多遠,前面似乎有一個岔道,一位朋友正在此迎接。

  “這不就是那個像大象一樣大的巨蝎怪嗎?”殘龍走近,比一比身高差,大象也不是很高嘛!

  對方?jīng)]有主動進攻,他也友好地先打聲招呼:“喂,小孩呢?”

  沒有回答。他再向前一步,對方逼了過來,看來是不讓進啊。

  他又向前半步,雙刀在手,準備出招。對方高舉兩只大鉗子,卻是停在空中沒有落下。

  “喂,你是要讓我先手啊。你這是——瞧不起我呢,還是瞧不起我呢?”

  ……

  幽拉跑得頭暈目眩,終于回到洞穴,她心存僥幸慢步向前,巨蝎在它的房間門口(那個岔道一邊通向巨蝎的房間,這里是它的守護范圍)蜷縮著,它的面前,是殘龍冰涼的身體。

  幽拉呼吸不勻,大腦缺氧,運動過量導致四肢顫抖,一看到這情形,直接癱坐在地,背靠巖壁,兩眼無神。今天發(fā)生的一切,全都不在她的劇本,殘龍居然死了!她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挫折?沮喪?悲傷?她說不出是哪一種,只覺得心沉到了最深的海底,承受著全方位的巨大壓力,而且——看不到一絲光……

  巨蝎弱弱地解釋:“我是想盡量拖延的……可是……他太強了,我只能……你看我受的傷……他又聽不懂我說的話……”

  “算了?!庇睦撁摰卣f:“你留著跟那個人解釋吧……”

  逍遙掌門也經(jīng)歷了非常沮喪的一天。他獨自來到陀螺峰下,挑戰(zhàn)直接向上飛到大約500米的高空圓盤的高難度項目。在現(xiàn)階段修習法術的高手之中,估計沒什么人敢說自己一定能飛得上去。他心里很感謝嵐兒的理解,因為當著女士的面飛不上去會更加難堪。

  他先嘗試爬到半山腰的位置向上飛,因為這個圓盤太大,在半山腰還是會遇到一些亂流,但是繼續(xù)向上爬的話,亂流的強度會讓他更難保持空中的平衡和穩(wěn)定。在亂流較小的半山腰起飛,沿斜線飛向圓盤邊緣的嘗試進行了五次,逍遙宣告放棄。太危險了——毫無規(guī)律、四處亂入的強氣流差點把他從劍上吹落!

  “必須避開亂流才行!”逍遙采取方案二,從圓盤邊緣的投影位置垂直向上飛?!斑@要能飛上去,我就是今世當之無愧的第一飛行高手!”他自我鼓勵道。

  第一次——失敗。似乎只要是在圓盤的籠罩下,就會有亂流,雖然比中心區(qū)域的強度小,但直飛的法力消耗導致他飛到一定高度后,上升速度會很慢,這時候來一點小騷擾,就很難穩(wěn)住,也很難繼續(xù)向上。

  落地后,再鼓勵一下自己,逍遙進行第二次嘗試——失敗,不過比第一次飛得高一點了。

  “還差一點!”他調(diào)整心態(tài),第三次——失敗,而且退步,因為遭遇亂流是碰運氣的,這一次遇到一個比較強的,也是有點危險。

  后面,逍遙勇敢地繼續(xù)進行了四次嘗試,一次不如一次?!安恍胁恍?,法力消耗太大了……”他在地面打坐休息,感覺就算法力恢復了,他心態(tài)也崩了!

  這一個上午,在圓盤的強力壓制下,他就像個弱小的跳蚤,一次次灰頭土臉地落下去、落下去。他吃著豆面餅,惡狠狠地盯著這個碩大的圓盤,真希望它是一個大餅,可以被吃到很小很小……逍遙的這個想法令自己忍不住發(fā)笑:“那我也得飛上去,才能吃掉它啊!”

  唉——他從來沒這么愁過:放棄吧——總覺得那上面有些秘密等著他去發(fā)現(xiàn);繼續(xù)吧——一個不小心,孤零零在這種地方交代了,真是有損凌云掌門的一世英名!

  他仰頭看著圓盤脖子發(fā)酸,開始向后退,好調(diào)整抬頭的角度。這一退,讓他意外地發(fā)現(xiàn)了方案三——從圓盤投影之外,沿一個角度向邊緣飛,這樣幾乎就避開了亂流。雖然飛行距離加大,但危險性降低了。反正不管什么角度往上飛,直線高度都是500米。御劍飛行的難度主要是高度提升帶來的困難,這樣想來,難度也沒增加多少。值得一試!

  逍遙在下面仔細尋找角度和方位,爭取一次成功。深呼吸、深呼吸……上!

  如他所料,遠離圓盤區(qū)域幾乎沒有亂流,上升變得非常穩(wěn)定,但是要接近“那塊餅”還是免不了進入危險區(qū)。眼看一只手可以夠到“餅邊”了,他抓住機會,一鼓作氣,利用身體的彈性,向上一躍,抓到了!可是,雙劍因為亂流以及一瞬間和自己雙腳有些脫離,掉下去了!

  逍遙徒手爬到圓盤之上——這里風景不錯,稀薄的云霧中,延綿的雪山和空曠的雪原盡收眼底??伤那榍芳眩簽榱四軌蜻_到更高的浮空高度,他不得不用兩把劍來增加承壓面積,現(xiàn)在武器全都沒了,上是上來了,怎么下去呢?

  他小心地往下探頭看了看,圓盤擋住了光線,一片黑。雙劍肯定會落向地面,500米——太遠了,召喚不過來?。∷杏X自己要哭了……現(xiàn)在唯一的選擇就是一個大膽地嘗試:自己從這里勇敢地跳下去,預測好降落的速度和距離,尤其是自己和武器的距離,在極完美的一個高度和速度都可控的位置,把武器召喚到自己腳下,然后減速下降,溫柔著陸。

  可能嗎?他先在圓盤上躺一躺,讓自己平靜以及冷靜下來,好好計算一下。

  “嗨,小豆子,好久不見啊!”一個熟悉的聲音,一張久違的臉,出現(xiàn)在天空的背景中。

  逍遙詫異地起身:“是你!”漂亮的雀尾裙在高空中隨風飛舞,配上這嬌小靈動的身形,好像一只正待展翅飛翔的鳥兒。

  “不用問了。”舞雀不等逍遙繼續(xù)發(fā)言,擺著手說道:“我把一切都告訴你,然后你帶他們離開這里,回去?!?p>  ……

  逍遙聽了一個漫長的故事,故事講完,太陽都落山了。故事里有些情節(jié)他知道,有更多情節(jié)他不知道。不知道的部分聽起來很有些匪夷所思,甚至異想天開。

  太陽吃力地散播著最后的光輝,就像在揮灑它的血液一樣,把一邊的天都染紅了,晚風像是來到了它們的游戲時間,開始作弄逍遙的長發(fā)和舞雀的裙邊。

  逍遙覺得這一整天就是一場夢。在這個凡人無法登頂?shù)母咛?,他看到遠處的雪龍頂,依然看不到它的山尖——一山更比一山高!

  沉默良久,逍遙把自己從回憶拉回現(xiàn)實?!叭绻医裉焐喜粊恚吐牪坏竭@些,是不是?”

  “嗯,飛上來,我就如實相告。飛不上來嘛——我可不會主動去找你。”

  “呵呵,真像你的風格,相當?shù)碾S機應變啊……對了,你是怎么上來的?”舞雀雖然是逍遙的前輩,不過據(jù)他所知,她御空飛行的本事可不比自己強多少。

  舞雀抿嘴一笑:“跟我來?!?p>  逍遙跟著她走到圓盤中間,這里還矗立著一個細長的石柱直戳云霄。舞雀按了機關,一道石門打開,借著里面的藍色火光,逍遙看到盤旋而下的石梯。

  “……”這真是夢幻的一天啊,逍遙的心情無以言表。

  舞雀回到巖洞之中,已經(jīng)夜深。幽拉還背靠石壁坐在原地,巨蝎因為犯了錯誤不敢走,殘龍的尸體保持著命案的第一現(xiàn)場,只是地上的血液已經(jīng)干了。

  看到殘龍尸體的舞雀,兇惡地瞪著巨蝎!

  巨蝎一邊緩慢后退,一邊小聲辯解:“是他主動的……我也受了很多傷……哎呀,好痛,我傷口好痛……我的傷好重……”它很快消失在暗影中,把自己關進房間。

  舞雀一腳踹醒在一旁累到睡著的幽拉:“怎么辦啊?”

  “試試看聚靈唄?!庇睦袣鉄o力地回答。

  “切!你個廢人,每次都要姐姐給你擦屁股!”

  換做平時,幽拉可以和舞雀大吵十個回合,可是今天,她太累了——身體累,心更累!

  用了半個小時,一個極其透明的小小的靈魂球在殘龍的尸體上成型。舞雀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只能這樣了。時間太久了,這個人性情也散漫得很,很難召集到他破碎的元神?!?p>  幽拉看著這個肥皂泡一樣的小靈魂。她的問題可能得不到解答了。這個死去的男人,一直被她視為愚蠢的代表,但是今天他的所作所為顯露出他一直以來的精心布局:一開始就表現(xiàn)得頭腦簡單、神經(jīng)大條。從來沒有什么有效建議,還整天和追命斗嘴,或者一個人自嗨,讓人很難高估他的智商??墒悄翘焖麡O其突然的“表白”,打得幽拉措手不及,讓幽拉不知他的真實意圖,但又不得不更謹慎言行以免演技暴露。本來那一天她走開時并不需要擔心有人跟蹤,但因為感覺自己受到懷疑,會不自覺地查看殘龍是不是會跟過來。結(jié)果,他沒有。這讓幽拉在第二天,對防止被人跟蹤產(chǎn)生了一絲松懈,更加想不到跟蹤她的會是殘龍!那一天,他打獵豐收,又自己吃掉大半,只留了兩小塊凍肉,預算幽拉第二天會吃完。所以第二天他提出再去打獵,一來,在幽拉心里會覺得這就是他經(jīng)常做的事;二來存著的凍肉被她獨自吃掉,令她就有些羞愧,就更加不會懷疑他的行動目的!

  要不是看到嵐兒那極度懷疑的目光,令幽拉忽然感到自己一直在遭受懷疑,她也不會突然想到殘龍有可能跟蹤了她,然后用打獵的借口單獨行動,刺探己方的秘密!

  這個脆弱的小靈魂能不能完整投胎都不一定,他的記憶已經(jīng)散落塵埃。幽拉又看看臥倒在血泊的殘龍的尸體,他的臉上沒有痛苦,好像睡著了一樣,甚至有些天真無邪的氣質(zhì)。她仿佛又聽到那句沒由頭的“你……覺得我怎么樣?”那一瞬間殘龍的臉在她腦海中異常清晰,他的表情似乎很真誠,甚至還有些臉紅?

  幽拉感覺自己一陣頭痛:“或許是我想多了,他就是個單純的笨蛋?!彼M力起身走回自己的房間,小靈魂也開始慢慢飄離今生的宿主,尋找來世的出路。

  這天夜晚,滿天繁星閃爍。嵐兒初步將追命的傷口止血愈合,還需要他自行休養(yǎng)許多時日。逍遙拖著疲憊沉重的步伐回到小屋,從未見他如此的灰心喪氣、無精打采。

  “事情大概就是這樣。我知道這很離奇,但其中很多復雜的緣由,我真的很難解釋……”

  “那就不必解釋了?!睄箖汉戎约簬淼那宀?,轉(zhuǎn)頭看天,璀璨繁星漸漸隱入朝陽的光輝?!翱磥恚裉煊质莻€大晴天呢?!?p>  幾天后,逍遙帶著殘龍的死訊以及嵐兒和追命退隱的消息,回到戎城,回到凌云,但他總是找不回往日那種生活的實感,沉郁了半個月,他宣布繼續(xù)由龍君做代掌門,自己則四處游走——他要去見見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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