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墨海冊封 苦無年華
三人踏入大殿之時,殿內(nèi)緊張而又奇異的氛圍瞬間瓦解。
煙盡雨見到很多人松了口氣,勾起嘴角,似笑非笑。
在那一瞬間,齊一感到殿內(nèi)眾人不再緊繃,不由心道:或許是該早點進(jìn)來攪一攪這古怪的氛圍。
鳩淺還沉浸剛才未被心上人搭理的苦惱中,心生淡淡憂傷,不開心的神情印在臉上。
“恭迎人間三甲?!?p> 突如其來的群臣迎賀聲,驚醒了神思不定的鳩淺。
剛才跪向女皇的大臣們此時見到來者,不約而同的轉(zhuǎn)面朝向了緩緩走上前來的三人。
鳩淺抬起頭,看到那些跪著的人看自己的眼神,瞬間涌起滿腔的自豪,前幾時分的憂傷化為一空,心情變得明媚。
三人慢慢的走到端坐在大殿中央的女帝面前,煙盡雨恭敬的隨手拱了一禮,撥開遮掩雙眼的發(fā)梢,站的筆直。
于煙盡雨不同,齊一卻是拱手長跪,在君王面前行臣子之禮,恭敬道:
“女帝萬壽?!?p> 鳩淺看到兩個哥哥截然不同的參見方式,一時間不知道該學(xué)哪一個,猶豫半天,沒有舉措。
最后,鳩淺干脆就傻傻的杵在那里,尷尬地對女帝笑了笑,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女帝也沖鳩淺笑了笑,眼神意味深長,仿佛是刻意讓鳩淺覺得她不懷好意。
夢里人站到了跟前,其實是恍若隔世。
人間會上這七十場比試中,凡有鳩淺參戰(zhàn)的,女帝皆隱身于高臺,場場不落,一覽而盡。
但是,一日之差,出了擂臺,女帝再見他,卻覺得他和那個曾經(jīng)揮舞劍光無意掀起她裙子的男兒天差地別。
三年前她初見鳩淺時,尚且還覺得自己可以感嘆一聲若是年輕二十歲便好了,如今便要向蒼天祈求再借五百年了嗎?
初見甜澀,再見苦澀。
女帝知道,她與他,頭頂?shù)奶炜帐峭黄?,世界卻已經(jīng)不可能是同一個了。
滋味五味陳雜或許就是這般了吧?貴為人皇的女子感到一陣胸悶。
女帝甩開心里的郁悶,看向煙盡雨,問道:“為何如此,奪得人間會首的殊榮便可以逾越禮儀嗎?”
說話之時,手稍稍示意,讓跪著的臣子起了身。
齊一也起了身,見大哥不是很想回答的模樣,便對女帝說道:“啟稟女帝,我等三人,其實只有我是行走人間道,他們遲早不是人間的人,還望女帝諒解?!?p> 煙盡雨瞇起了眼睛,手搭了下齊一的肩頭,對女帝說道:“今日人間會散后,我是不是活人還未可知,女帝想要將死之人也對你行君臣之禮?”
煙盡雨清楚的看到了那些跪著的所謂臣子眼里像看死人一般的嘲弄和不屑,我難道要如同這群人一樣?心里冷笑。
煙盡雨一言出,殿中瞬間寂靜。
女帝知道進(jìn)入人間會前列的得道修士對于人間帝王的管制不屑一顧,但是沒想到竟然不屑到了這個地步。
但是,她苦澀一笑,知道這是屬于修道之人的世界。
女帝收斂不快,朱唇輕啟。
“你們都已經(jīng)是得道的仙人,自然是像他一樣不施禮都可以。不過,既然諸位來到了大殿,那便就是來接受我朝冊封。此事可有異議?”
她口中的他,自然是這個木著的鳩淺。
三人沉默,等于默認(rèn)。
這時,鳩淺不知想到了什么,說道:“女帝大人,大哥修長生道,二哥走人間路,長生道無論是人皇還是神仙終究是黃土枯骨,拜不拜并沒有差別,況且大哥早已不跪天地,更不說天地之間的渺小人類了。至于二哥,他估計也只跪人皇先師了。至于我,剛才是遲鈍了,心事過多,實際上是想行禮的?!?p> 煙盡雨和齊一驚訝的望著他,他這些時日改變有些多了。
“呵呵,”女帝捂著嘴,沒讓笑聲肆意,“如此認(rèn)真的辯解,那是我小氣了?”
沒想到女帝這樣回答,鳩淺一時間語塞,還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多少有點吧,女人大多都比較小氣的,他心想。
“師長掌禮?!迸燮鹆松?,站在了龍椅前面,示意首輔直接來進(jìn)行冊封儀式。
老人輕輕推開的身邊一直扶著他的監(jiān)司,輕輕地走到了三人面前。
對于老人而言,能主持冊封儀式是一件異常榮耀的事情,禮不禮的,他覺得,若是尊重真放在心里,又何必拘禮?
“老朽不敢妄言修行人該如何,更不懂修道之人為了得道長生付出了多少辛酸。不過,時至今日,我還是覺得,人間應(yīng)該出一些頂天立地的人中豪杰。今日看到你們?nèi)齻€小家伙,我是感慨良多。罷了罷了,先冊封吧?!?p> 老人擺擺手,一旁準(zhǔn)備好的玉簡被侍衛(wèi)呈了上來。老人接過玉簡,輕輕摩挲,像是撫摸自家嬰孩一般溫柔。
望著三人,老人開口道:“繁文縟節(jié)不必多說,今日我只代表墨海問你們一件事,諸位既受封于墨海,日后可會兵指我皇?”
本來只是走過場的詢問,認(rèn)真的人犯了難。
莊嚴(yán)肅穆的氣氛里,鳩淺十分不自在,甚至有種如坐針氈的難受。
他在想,受封是不是就等同拿人手短?若是日后鬧崩了怎么辦?
鳩淺活了二十年,印象里那個男人對自己教導(dǎo)最多便是,相親良久,也分不了是敵是仇。
于是,鳩淺沒答話,求助式的望向了兩個哥哥。
煙盡雨道:“散會之后,我便會了斷塵緣,一心向道。墨海興盛我不分杯羹,墨海危亡我不添油火?!?p> 齊一聽著煙盡雨說這些話,心頭很是不舒服,吞了吞口水,但是干澀的喉頭依舊干澀。
“生于墨海,留于墨海,守于墨海?!?p> 齊一先對著老人,然后轉(zhuǎn)向女帝,最后看向群臣,嘆了口無聲的氣,誠言。
鳩淺還是沒說話,他冥冥中預(yù)感自己會站在不好的一方。
所以,他想了半天,仍然一言不發(fā),哪怕知道老人在等他的回答。
那個男人說過,如果是假話,能不說就不說。鳩淺心中沒有愧疚。
女帝在他們回答的時候?qū)⒆⒁饬σ恢狈旁诹锁F淺身上,目睹了這個孩子猶豫的神色,心里很難受,替他解圍道:“不愿回答就不用回答了。”
女帝此刻忽然明白,秦微涼的指尖所指便是他劍尖所向。
如此,那又何必多問?問得再多也只是自取其辱。
鳩淺沒想到此時女帝會為自己解圍,下意識朝她投去感激的眼神,卻發(fā)現(xiàn)女帝已經(jīng)把頭扭到了一邊,不再看他。
鳩淺很不解,幫了我又不愿意正眼瞧我?
老人看了看扭過頭去的女皇,嘆了口氣,心想,墨海之皇終有一難,她原來倒在這上面。
老人轉(zhuǎn)過臉,對著三人,老人說:“好,好,好?!?p> 三聲好,一聲無感,一聲欣慰,一聲慨嘆。
老人清清嗓,正聲說道:
“一卷平亂齊一策,一卷絕技神行,一卷殘法瘋魔引。爾等商議,自取。”
話罷,滿座群臣嘩然,竟然是這三卷神書!
平亂齊一策算不上修行法門,只是一部法陣全錄,修習(xí)要求極高,必須要深諳陣法精要才能入門,人間會上并不是第一次獎勵此策,只不過選擇此書之人未有一個因此聞名天下,甚至世間從頭到尾便沒有多少陣法痕跡。
照修行之人所說就是,世間根本沒幾個懂這玩意兒的人,有一本天書就只能看不能用。而今此次人間會,墨?;首逵謱⑵淠昧顺鰜?,要知道,自從無人修習(xí)的好此法之后,齊一策便一直被束之高閣,爾來已經(jīng)有兩百多年不曾被皇家拿出來過。
很多人都知道,齊一策刻在玉簡第一頁上的便是,人間計,萬策齊一,好像和陣法沒有丁點兒關(guān)系。
至于絕技神行,自然是絕技,人人知而求之,據(jù)說修習(xí)至大成,身過留下與自己一模一樣的殘影可達(dá)半刻之久,與光爭速,光不得趕。
很多人都沒想到,此等人間絕技,皇家居然也舍得拿出來?
殘法瘋魔引,配上瘋魔變,便是上古神法,成瘋。
瘋,據(jù)元龜歷記載,乃是一種狂獸,性好殺,易怒,嗜血,貪睡,雙眼赤紅,舌尖長,四肢附有利爪,身披長鱗,嘶叫之時聲戾,痰液強(qiáng)腐,沾之肉融骨斷。
自三萬年前被人類強(qiáng)者追殺殆盡之后,便從未在世間見到過瘋的蹤跡。
也是三萬年前開始,世界便流傳出了瘋魔變和瘋魔引兩篇功法。瘋魔變世間流傳的版本地攤上都能見到,雖是邪法,因為心法奧妙的缺失,世間罕有人能成功修習(xí)。
如今,心法瘋魔引,也問世了。原來一直藏在皇家人手里,有人隱匿于群臣之中,不懷好意的恨恨心想,眼神貪婪的望向玉簡。
這三樣,一看似無用的陣法,二實為修行的絕技,三自焚式的邪道秘術(shù)。
此時讓他們?nèi)松套h自?。?p> 顯而易見掂量得出好壞的東西,如何商議?
首輔前幾日因此跟女帝商量了很久,本來他很不同意拿出瘋魔引,因為他覺得若是一旦有人修煉成功,搞不好就會釀成人間大禍。
但是在最后三甲誕生之際,老人被女帝說服了。
老人拿出這三卷神書之時,覺得自己年輕了一百歲,成為了這個世界上最勇敢的人。他清楚他很安全,因為此時他是在皇家大殿之上。
若是在外面,誰拿著這三樣,誰就會在須臾之間被搶的尸骨無存,此等事端有太多的前車之鑒。
但是,老人此刻怡然不懼,甚至生出一股豪氣。
就是把皇家千卷都扛在身上,我也要站穩(wěn)腳。老人心底瘋狂吶喊。
女帝身后的十一個監(jiān)司,不約而同的輕輕的向女帝和老人圍了上來,他們以前見到過類似的場景,害怕亂像會再來一次。
十一監(jiān)司并未商議什么,心照不宣的運用自身的修為創(chuàng)造了一片隔絕聲色籠罩皇宮的禁制。好像是怕重要天機(jī)散出去,又似防止亂沙走石飛進(jìn)來。
煙盡雨靜靜望著這三卷神書,齊一在沉思,鳩淺無所謂的擺擺手。
就這樣吧。煙盡雨心底告訴自己。
只見煙盡雨一步步走上前去,輕輕的向老人伸出了手。
“全都給我吧?!?p> 煙盡雨此言一出,滿座嘩然。
他想全部占為己有?
有不平之人直接大聲訓(xùn)斥:“大道共享,豈有你一人獨吞之理?”
一人出了聲,別人也再不隱忍,一時間,皇宮如菜場。
齊一甚至聽到了有辱罵聲,不悅的皺起了眉頭。
鳩淺表達(dá)自己不爽的方式比二哥更加直接,霸道,他帶著殺氣望向出聲人的方向,“想死呢?”
有趣的是,在鳩淺這句滿帶殺氣的話語聲落下,不平的聲音從高昂變得斷續(xù),斷續(xù)變得寂寥,寂寥變得無聲。
七十一天的人間會亂斗,天下人都知道這個鳩淺不是如同他的皮囊一樣看起來人畜無害。
座下有些發(fā)聲的人甚至已經(jīng)開始后悔剛才說了自己的忍不住說出的那些話,凡上之人,若是報復(fù),如何辦?
叫囂過后,有人開始害怕。
“應(yīng)當(dāng)一人一份。”
老人開口說道,他不明白,為何煙盡雨索要全部的時候他們兩個人毫無異議。
“三人三份,我只是先拿著而已,最后也是一人三份?!睙煴M雨解釋道。
一人三份?他們愿意分享?
一時間剛才叫囂的人心里變了滋味。
女帝不經(jīng)意間嘴角勾起了好看的弧度,如此這般,那倒是當(dāng)真沒錯。
鳩淺覺得老人太磨嘰,直接上前一把奪過神書,你一份我一份的隨便分給了三人,然后又從齊一和煙盡雨手上拿回來疊在一起,重新都交給了自己的大哥。
這么多年來,一直都是大哥做決定,這次也不例外。
絕技什么的,大哥未貪圖過,從前是,現(xiàn)在是,鳩淺相信以后也是。而且做決定的這種事已經(jīng)被無數(shù)次證實過,大哥正,二哥偏,自己不著調(diào)。
齊一好笑的捏捏自己的鼻子,三弟還是可愛,總能把局?jǐn)嚨萌绱溯p快。
女帝不禁莞爾,說:“既然你們對這般分派都無異議,就這樣按你們的意思辦。下一事,北海守海十年,你們再商議商議誰去???也可以一起都去,駐守北海之人還是很不夠的?!?p> 今次之前,并沒有能隨意去的先例。
煙盡雨心里對這個女帝產(chǎn)生幾分懷疑,這是想幫我們中的哪一個?
“…….”
“此事不用商議,我一定會去?!饼R一此時開口積極,此事決定好了,塵埃落定,他如釋重負(fù)。
鳩淺聳聳肩,無所謂的看了眼對守海如此重視的二哥,不明白有啥好守的。
沒人注意到,女帝身旁的那個太監(jiān)現(xiàn)在額頭沁出了汗,十分焦急。說好的半刻,如今已經(jīng)整整一時一刻半鐘了。鎩羽而歸也比現(xiàn)在音信全無的好,難不成全軍覆沒?
不可能,不可能,那小子雖然未入凡上境,但也不至于合圍一人還把自己搞得深陷其中。
不會他強(qiáng)行要捉拿…
遭流自知沒幾個朋友,他很害怕又失去一個,心里不停的打鼓,鼓聲響得他一陣頭暈?zāi)垦!?p> 時間在流逝,遭流如臨大敵,一想到可能出現(xiàn)的結(jié)果,身子就像沒了骨頭一般,化為一攤?cè)舛选?p> 因為如此,冊封進(jìn)行到了尾聲他都不知道,眼神直勾勾的盯著大殿門外,臉色隨著時間流逝越發(fā)慘白,如同世人總說像親娘死了一樣,只是他自己的母親早就死了,這次可能還會再死一個別的人…
就在殿內(nèi)遭流心慌意亂的時候,皇宮外一個富態(tài)老翁在皇宮門口左右踱步。
老人衣貂皮玉錦,腰獸帶,圍脖狐戎,腳著鱗鞋,儼然一幅富得流油的打扮。
他此時很生氣,手不停地摩挲著手指上的指環(huán),思前想后。
一大早,就在自己還在夢鄉(xiāng)的時候,嘭的一下房間的墻壁破開,沖過浩浩蕩蕩的一隊人馬,他們就像觀光一般,從自家的庭院而過。
一輩子沒有遇到過這種奇怪的事情,人頭落地老人見過,抽筋扒皮老人見過,世間無論多么殘忍的事情老人都見怪不驚。
但是誰曾想到,你睡得好好的的時候,有人會不顧你家的大門直接橫穿過你家的院子,一路拆你家的墻,推你家的房子?
一想到罪魁禍?zhǔn)状藭r正在皇宮里接受冊封,榮譽和賞賜拿到手軟,老人便怒不可遏。
老人閉上眼,眼前就是一片眼花繚亂的修士道法飛劍,耳中都是今早上那群人馬蹄獸屁聲。
他無論如何也忘不了一大清早家里的雞犬不寧,和懷中妙齡面容女子的驚恐樣子和刺耳尖叫……
而且老人還親耳聽到馬群里有人嘲笑自己:“呦吼,老牛還吃嫩草啊?!?p> 無論如何,即使他們都是高高在上的仙人,這次也得請求女帝圣上給個交代哪怕只是一句口頭的致歉,老人也愿意據(jù)理力爭。
老人覺得自己一生愛恨分明,光明磊落,無論如何都不應(yīng)該落到這個晚節(jié)不保的地步,今日之事簡直就是奇恥大辱,實在是忍無可忍。
鼓起勇氣,老人大跨步朝皇宮深處走去。
或許老人從未想過,以前淡泊名利只求問心無愧的自己,何以區(qū)區(qū)幾十年浮華歲月之后就到了如今這個視顏面如生命的地步了呢?
除了顏面什么都沒有了嗎?或者除了顏面什么都有了嗎?
答案只有,卻只有老人內(nèi)心深處才知道是什么。
但是無論是因為什么,那都應(yīng)該是老人認(rèn)為極其重要,愿意為之付出一切的東西。
有句話很不重要,此時放在此處,或許某段歲月之后,有感與之共鳴。
時間不會停下,沒人從一而止,而一直無法改變的才是真正能定義你的只言片語。
老人沒有見到女帝,只是太監(jiān)傳了他一句話上去,太監(jiān)又傳了他一句話下來。
這句話怎么說的來著?
“此時普天同慶,卿家就不要在意這些小事了吧。本皇于此暫表歉意?!?p> 老人失魂落魄的走回家中,想起自己一世效忠墨?;适?,了卻了多少君王生前身后事,此時白發(fā)生了,卻沒人可憐。
家里一片狼藉,偌大的院子里,東西墻貫穿,南北一道房屋被拆成碎片,假山成了碎石,噴泉成了爛溝,路上還有不知道什么東西跑過去時隨便拉下的糞便……
原本在指揮眾人收拾搭理庭院的美貌女子見到老爺這幅模樣,心疼的撲到老人懷里,體貼的用手撫摸著自家男人的胸口,好似在替老人舒緩郁結(jié)。
自己只比女人大一歲,可惜女子養(yǎng)顏,多年保養(yǎng)下來,年輕得快像是自己的孫女。
老人捫心自問,我這也是老牛吃嫩草?自己一世就一個夫人,那些個山上仙人前幾日還擄走我王家一個遠(yuǎn)門外孫女呢……
王家乃是最近幾十年里最得墨海皇室恩寵的一家望族,崛起迅速,聲名遠(yuǎn)揚。
然而,哪怕家中能修道的人數(shù)眾多,老家主仍然是凡人。
看著這假山,這流泉,這青蔥庭院,這千百家仆,這萬貫腰纏……看到自己身上的貂皮,獸帶,狐戎,寶石,鱗鞋,老人頓時心里泛起一陣惡心。
“我王一波一生效忠,跟隨過兩代先皇。臟活我做,罪活我扛,都快入土的人了,難道還要受此大辱嘛?”
突如其來的怒吼,使得王家上下齊驚。
短短片刻,所有王府之人聚攏,整整齊齊的單膝跪地在了老人跟前,等待指令。
妙齡容貌的女子跪在老人身側(cè),三個氣質(zhì)出塵的中年男子跪在老人腳前一步遠(yuǎn)處,剩下的人按照修為自高到低,由近及遠(yuǎn)跪在此時狼藉的院里。
天下人欠我的,女帝你愿意扛,那是你的事,普天同慶,那是天的事。我王一波的事,不蓋棺怎能定論?
“這年頭,老子好久沒打打殺殺,世人連尊重都不給我了。”
“嘭,嘭,嘭”整整齊齊的拳擊地面的聲音一聲又一聲,好似在向那不公的天吶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