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過后,陽光重新探出云層,向人間灑下無盡的溫暖。
清虛山上的積雪早已被清理的干干凈凈,甚至由山腳下通往山頂祖師殿的道路兩旁的樹枝都被重新修剪了一遍,客房更是被雜役門收拾的整整齊齊。
清虛門上上下下的人臉上都露出激動又期待的神色,因為他們都知道,其它五宗的修行者已齊至山下的青牛鎮(zhèn),即將上山,進入祖師殿旁邊的金闕凝昭宮,共賀上元佳節(jié)。
當然,這是普通弟子所知道的,如余人、君不棄、趙無思等人早就明白他們的來意,乃是為了禹王珠。
他們幾人今日特地聚在一起,從廣場的一側走來,向金闕凝昭宮走去。
別的弟子不能進去,作為清虛門長老的親傳弟子,他們是有資格進入這所宮殿的,也是他們的師傅特意安排,想讓他們露露臉面,長長見識。
只是余人不太明白,掌門青玄道人為何要如此大張旗鼓的操辦此事,唯恐天下人不知道禹王珠在清虛門似的。
“禹王珠的消息早就散出去了,就是想遮掩也遮掩不住。與其如此,反而不如廣邀其它正道五宗,一起商討禹王珠的歸屬。只要我們六宗達成了一致,大夏境內的其它宗門也無可奈何。畢竟,這天下不止是大夏的天下,也是我六宗的天下?!?p> 趙無思的一席話頓時讓他茅塞頓開,明白了青玄道人的意思。
“況且,六宗向來同氣連枝,自然不能因為一顆禹王珠就壞了彼此之間的情誼,所以,掌門才與其它五宗約定元宵節(jié),以年輕弟子一代的比試來決定禹王珠的歸屬?!?p> 余人問道:“可是,如此一來,禹王珠豈不是注定會落入太上劍宗的手中?”
“世事無絕對!云天衣縱然強悍,卻也并非無敵!焉知其它宗門沒有隱藏杰出的弟子,會在此次比試上一鳴驚人?!?p> “退一步來說,就算禹王珠落入太上劍宗的手里,對我們而言,也未必不是件好事。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清虛門暫時還沒有那么強的實力足以一直保存禹王珠。”
趙無思笑了笑,“我們得到禹王珠也有數(shù)月,仍然沒有發(fā)現(xiàn)其中的秘密,便是時間再長一些,只怕也難以看破玄機。如此一來,反倒不如將這燙手山芋光明正大的轉交給實力最為強大的太上劍宗,我們清虛門也會安全許多?!?p> 余人仔細想了想,真如趙無思這般所說,清虛門倒是可以一舉多得,既擺脫了得到禹王珠的困境,又讓太上劍宗不得不承這個順水人情。
直到此刻,他才意識到眼前比自己大不過一兩歲的矮矮胖胖的少年有多么厲害。
掌門青玄道人舉動里的勾勾繞繞,竟然被他看的通透,只此一點,清虛門中眾多弟子都是比不上的。
“余師弟,你也不必這么奇怪的看著我,我不過是知道的信息多一點,對掌門的行事風格也多有了解,所以才能推測出這些。你要是用心去想,也能夠想得到的?!?p> 趙無思倒不是故意顯擺,他在其父的熏陶下,心智早熟,行事也頗為圓滑,但對余人倒是一副坦誠相待,知無不言的模樣。
余人心中十分坦然。
自家事自己心里最清楚,若說趙無思對自己這般好是有所企圖,他當真不知道趙無思所圖為何了。
至少若是換做自己是趙無思,怕很難會與這樣一個弟子交好。
“好了,金闕凝昭宮到了,我們進去之后就不能亂說亂動了,只要睜開兩只眼睛認真看,豎起兩只耳朵認真聽就好?!?p> 趙無思的話語在幾人耳邊響起,余人、君不棄、歐陽曉月、夏晚晴幾人紛紛來到不同的座椅后面,身體挺直,靜立不動,猶如大殿主位后面泥塑的祖師神像一般。
不多時,一股嘈雜喧鬧的聲音從廣場涌入大殿之中。
余人眼角余光望去,正好看到蕭秋水、趙康明、柳玉漱等清虛門長老分別帶領著不同的宗門之人魚貫進入大殿。
青玄道人不知何時悄然來到大殿神像之下的諸位站定,與其它宗門的長老一一見禮。
五宗的十數(shù)位長老行禮之后,就在青玄道人的右手邊分別落座,蕭秋水、趙康明、柳玉漱等清虛門長老則在青玄道人的左手邊坐下。
六宗的弟子各自站在自家長老的座位之后,好奇的眼光相互打量,唯有右手首位后的一名白衣白袍青年,眼光掠過殿內情形后,就雙目下垂,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入定了一般。
眾人還未說話,卻聽見山腳下有一道清朗激越的長嘯聲傳來。
聲音驟然響起,沖擊著宮殿內每個人的耳膜,幾乎所有人都是臉色一變。
青玄真人毫不在意,似乎對此早有預料,沒有表現(xiàn)出絲毫的一樣,反而高聲回道:“來人可是崔鉉崔兄?!”
“正是區(qū)區(qū)在下!”
話音落下,崔鉉已然來到金闕凝昭宮的門口。
崔鉉是一個年約五十的人,身形修長,氣質儒雅又不失威嚴。
他邁步走進金闕凝昭宮,與他一同前來的還有三人。
“敢問另外三位可是范陽盧氏、瑯琊王氏、隴西李氏的朋友?”
青玄真人一面問一面打量著另外三人。
“盧升之!”
“王茂宏!”
“李成禮!”
“歡迎各位的到來,還請各位入座?!?p> “嘿嘿……”
崔鉉見此也不好再多說什么,李成禮卻沒那么多顧忌,當即冷笑道:“看來我們來的正是時候。要是再晚上一時半刻……!”
青玄真人笑瞇瞇的答道:“幾位不必著急,還有一位貴客未至,等下我再向幾位解釋?!?p> “哈哈,真是不好意思,讓真人久等了?!?p> 舒紫來的悄無聲息,要是她沒出聲,眾人的目光依然停留在崔、盧、王、李四人身上。
只是她這一出聲,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朝她聚集。
長發(fā)隨意的披在紫色的衣袍上,白金色的玉帶又將她曼妙的身材勾勒而出,一時間,眾多弟子的眼睛都看的呆住。
舒紫渾然不覺,朝四周拱了拱手,紅唇微張,聲音輕柔,“各位請了,神魔衛(wèi)舒紫見過諸位真人?!?p> 眾人聽得神魔衛(wèi)三字,也都站起身來朝著舒紫行禮。
“諸位放心,我這次來只帶了雙眼睛和耳朵來,絕不會多說一句?!?p> 舒紫說完,施施然的坐到右手最后一個座位,一言不發(fā),只是眼神在四大世家和六大宗門的人物之間來回打量,不知在想些什么。
青玄道人見狀,微笑著說道:“人都已經到期,我們就正式開始。趙師弟,具體的還是你來跟大家說一下吧?!?p> 青玄真人講完,在主位上坐下,趙康明站了起來。
“多謝各位賞臉光臨我清虛門,廢話就不多說,請各位來主要是商量禹王珠的歸屬問題。我清虛門自認無力守得住寶珠,但又不愿因此將修行界掀起一場沒必要的風波,因此,才定下請柬中的章程來。”
“既然諸位都已經到了,請柬的內容想必各位也都已看過,那我們就長話短說,只需按照上面的章程來辦,我清虛門并無意義。不知各位可還有異議?”
“我有異議!”
崔鉉正色道:“你們在請柬中所言,只有六大宗門之間的弟子比試,才能決定禹王珠的歸屬。我四大世家子弟及無數(shù)小門小派弟子如何爭不得?”
趙康明微微一笑,道:“崔兄多慮了,我們又何曾說過世家子弟和眾多門派不能爭,只不過是暫時由我六大宗門先行決定歸屬而已,待確定后,你們世家子弟和天下眾多的門派也可以去上門挑戰(zhàn),爭那禹王珠的歸屬。”
“世界是我們的,也是年輕人的,但終究是年輕人的。這爭奪嘛,自然也是由年輕一輩的來,我們在一邊保護就好。時間上自然也要有限制,不然要是整天被各門各派的來挑戰(zhàn),那豈不是都沒辦法正常的修行”
“你說的倒是好聽,要是你們不應戰(zhàn)怎么辦?”王茂宏冷笑一聲,“難不成我們還能攻打你們山門不成?!”
難怪有人說瑯琊王氏正在沒落,由此人可見一斑。
趙康明心中暗暗鄙夷此人,口中卻朗聲答道:“王世兄說笑了!我六大宗門之人又豈是懼怕挑戰(zhàn)之輩,更何況這關系到千年的門派清譽,還請王世兄慎言?!?p> 王茂宏冷哼一聲,不再言語。坐在他下手的盧升之卻問道:“倘若你們哪一宗門發(fā)現(xiàn)了禹王珠的秘密呢?”
趙康明正要說些什么,青玄真人一擺手打斷了,“禹王珠在此,還請各位一觀!”
一顆散發(fā)著灰色的石珠頓時出現(xiàn)在眾人的面前,剎那間,眾人的眼光全都集中到這顆石珠上來。
青玄真人環(huán)顧眾人,道:“各位可是能看出點什么?”
“離得這么遠,能看出什么來?!?p> 眾人都仍坐在那里保持著高人的風度,李成禮說起話來毫不客氣,身體似乎也要站起來走近寶珠。
驀然間,石珠消失在眾人的眼中,李成禮的身形再度回到座位上。
“各位都是天人境的修行者,真人面前不說假話,這禹王珠我們不論是精血、真元都測試過,不曾出現(xiàn)任何異狀,可能真是與我清虛門無緣?!?p> “阿彌陀佛!”
永安寺空覺禪師高唱一聲佛號,花白胡須抖動,突然開口道:“既如此,我們便按事先說好的章程來辦就好?!?p> 不論是首位太上劍宗的沖虛道人,次位的陽和真人,或者丹鼎派的浮丘真人,還是正一宮的女長老張秀寧都紛紛點頭表示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