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天
我是戚曉月。
王老師沒回來,校園里減了一半的熱鬧。看看那方灶臺,如今沒了煙火,變得冷冷清清。我想著,以后做飯,怕也沒什么意思了。
第二日,我去見了葉天冬。他見我來,目光閃出驚喜,問:“曉月,何時回來的?”
我說:“昨日才到?!?p> 他說:“昨日就該告訴我,我好過去探探病?!?p> 我說:“不急這一會?!?p> 他細細問我,假期里可有喝藥,身體感覺如何,我如實說,藥斷斷續(xù)續(xù)喝了一些,有時忘了喝,身體感覺不如先前,皮膚下時有蟲爬的感覺。
他說:“曉月,你歸我管,就要聽我的話。針停了近兩月,藥再不按時吃,你這病人不合格?!?p> 我笑道:“我自然是不合格。但若不聽話,你還能怎樣?”
他也笑說:“那我扎你的聽話穴?!?p> 我說:“什么?還有這種穴位?在哪里?”
他指指我心窩處,說:“在這里。”
我說:“又不是沒扎過。”
我想起之前扎胸腹的事,又是臉熱一片。
他笑盈盈的看著我,我扭頭不看他。
他依舊給我號了脈,行了針,也并未扎聽話穴。煎了藥給我喝完才松了口氣。
一會兒有人來找他,我說:“你忙著,我出去轉(zhuǎn)轉(zhuǎn)。”
他說:“好的,不要跑遠了?!?p> 我走出他家,到處逛逛。此處地勢低,周圍山多,偏留出這方平地。四周也都是一樣的住宅房,都是一連排的大房子,闊達的大院子,著實令人羨慕。在城市里,都像裝進了鴿子籠一樣,想透透氣都難。出去旅旅游也是人山人海,倒不如這個小鎮(zhèn)的人過得悠閑自在。
過一會,他跟出來,說:“這會沒事了,也近中午了,一塊吃個飯吧。”
他開了車,帶我往大路上開去,走了約二十分鐘,又下了道,如此高高低低又開了十分鐘,終于說:“到了。”
我想著他此時就算把我賣了,我也沒啥辦法,我也真是輕信于人。不過看他那月輝濛濛的眼睛,如花似玉的面容,我想著就算賣,也得賣他。
我下來車,一家草舍餐廳。房屋便是草舍,很是有鄉(xiāng)野情調(diào)。但上來的菜品卻是不俗,各大菜系的名吃也是應有盡有。我偏愛甜食,他說著,吃甜多了并不好。但還是盡數(shù)依我。因我喝過藥,他又要開車,所以都未飲酒。
我想起一件事來,問:“你可有祖輩在省立中醫(yī)院里?”
他說:“是我爺爺?shù)男值?,我二爺爺。在你那邊省中醫(yī)。七十多了。”
我說:“那就對了。我恰好找到他老人家了。他問我藥單誰開的。”
他說:“二爺大概是認得我的字。他可有問起別的事?”
我說:“并沒有。”
他說:“嗯。當時二爺爺和爺爺都繼承了太爺爺?shù)尼t(yī)術(shù),只是一個要走,一個要留。因此事倆人還互相冷漠了許久。爺爺說,行醫(yī)者,心中要有貧民,要有疾苦。你心中只有功名,只有世俗。二爺爺如今老了,不知作何感想。”
我問:“那么爺爺可還好?”
他說:“爺爺已經(jīng)作古了?!?p> 我說:“抱歉?!?p> 他說:“無妨。爺爺一生在山水間自在,到老了卻時常嘆息。他說,天冬,你有空了去看看你二爺爺,他若是過得自在,你告訴我,我也好安心。但我當時小點,并沒去。后來爺爺去世后,二爺爺抱著他痛哭。說:哥,最難的,其實是我?!?p> “所以你留在了這里?”我問。
“我倒不在乎是去是留。都一樣,只要是行醫(yī),都是心里有疾苦。既有疾苦,又怎會沒世俗?我父親說,心中有丘壑,處處是山水?!?p> 我問:“聽說令尊大人也是位中醫(yī)先生?”
他笑說:“是啊,他更是居無定所,哪個醫(yī)院請他,他中意了,就去幾天,哪個人來請他,他也去,有做官的讓他去住半年,他也去。他什么也不在乎,和誰都能聊一塊。”
我心里反復念著這句:心中有丘壑,處處是山水,著實羨慕這種人了。
我問:“那你呢?和你父親一樣嗎?”
他說:“受他影響,自然是有些像,但是我不太喜歡與人多話?!?p> 我笑他說:“這不是話也不少嗎?”
他斜我一眼道:“也就跟你話多。”
我自然信,最初給我治病的時候,他真的是惜言如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