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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等我的卿文先生

下棋

我在等我的卿文先生 戚曉月 1965 2019-12-14 09:22:36

  我是月兒。

  葉天冬給徐卿文三日調(diào)一回單,所以也并不用天天來。只有時不忙了,就過來玩一會。他兩人天南海北的聊。

  有時讓葉天冬留下來吃飯,他若是不忙,也欣然答應(yīng)。如此一來,他們二人更是投機,相聊甚歡。

  我想著這些年的世事變化,想著人和人之間,奇妙的緣分。

  我從外面采了些花回來,看著他二人正坐在小桌兩邊,下起棋來。

  太陽照在絨花樹上,陽光透過縫隙,微風(fēng)拂過,花葉搖曳,在棋盤上留下斑駁的影子。

  看著那一方棋盤,黑黑白白,據(jù)守攻防,我心有觸動。

  此去經(jīng)年,棋局旁的少年脫去了稚氣,變得成熟穩(wěn)重,卻仍是謙謙君子,溫潤如玉,一如初見時的儒雅,直投我的心里去。

  葉天冬看到我的樣子,說:“城南隴上百花采,合歡樹下贈良人?!?p>  我反應(yīng)過來,立刻臉熱一片。

  徐卿文接了花,笑問:“此句出自何處?竟這樣應(yīng)景。”

  葉天冬笑說:“我編的?!?p>  徐卿文看我臉紅,說:“月兒,把花插瓶里去吧?!?p>  我拿著花進(jìn)了屋,一邊插花,一邊向外看著他倆。

  徐卿文說:“風(fēng)露立中宵,良人久不歸?!?p>  葉天冬邊落棋邊問:“為何不歸?”

  徐卿文說:“想必是戰(zhàn)死了?!?p>  說完落下一枚棋子。

  葉天冬笑說:“怕是你胡謅的吧?!?p>  徐卿文也笑,說:“你能胡謅,我怎就不能?”

  一局終了,我走出去,問:“誰贏了?”

  葉天冬笑說:“徐先生水平了得。”

  我說:“葉大夫也是不差。我第一次跟他下棋,他只給我留了一口氣。”

  徐卿文笑著看我,目光中有了溫度。

  他定是也記起過往,記起年少時的初遇。

  我心生感動,卻假裝不看他。

  葉天冬看向徐卿文,笑說:“這就是你的不對了,跟女友對弈,還不給放水?”

  徐卿文笑道:“我那時哪知道是女友?!笨聪蛭?,一片溫柔。

  葉天冬看我臉紅不語,也淺淺一笑,眉眼盈盈。

  微風(fēng)習(xí)習(xí),幾朵絨花飄落,打著旋兒,在棋盤縱橫的格子上,風(fēng)致嫣然。

  葉天冬給徐卿文調(diào)好單,五天的藥都備好,說:“我這幾日外出一趟,你們有什么需要的,盡管告訴我?!?p>  徐卿文說:“好的,我若有事,會與你聯(lián)系。天冬,一路平安。”

  葉天冬點頭。

  又轉(zhuǎn)身將一個藥單遞于我,說:“曉月,徐先生的飲食禁忌我也寫下了。服藥期間必然要謹(jǐn)慎一些。”

  我說:“謝謝葉大夫。”

  彼此告辭,葉天冬離開了。

  徐卿文說:“此人天真無邪,又活得極其通透?!?p>  我說:“大概人越明白,越通透,就越接近孩童。類似于返璞歸真的狀態(tài)?!?p>  他說:“明白歸明白,也總比孩童多一些牽絆?!?p>  我不解其語。

  徐卿文并不解釋,說:“曉月,

  你能否帶我去醫(yī)院做做事情。”

  我想了想,說:“好的。”

  徐卿文開車,我指路,兩人來到縣醫(yī)院住院部。病房門口換了新的牌子,寫著:“舒緩部”。

  今天的護士換了人,不認(rèn)識我。我給護士說明了來意,護士聽我說出葉天冬的名字,給我兩人做了些消毒,帶我們來到一個病房。

  這個病房里是一個七八十的婆婆,和一位九十多的老奶奶。老奶奶比那日的李爺爺更是形容枯槁,只能躺在床上,說也不能說,坐也不能坐。

  護士給那位婆婆說了兩句,婆婆從床上欠欠身子,說:“是天冬的朋友嗎?”

  老奶奶躺床上并無反應(yīng),只是眨著眼睛。

  徐卿文說:“是的。婆婆,天冬這兩天外出了?!?p>  我才發(fā)現(xiàn)這位婆婆臉上,手上都是一片片鐵青,身上也是臃腫。

  我問:“婆婆近幾日不舒服嗎?”

  老婆婆說:“就是感覺氣阻,上不來氣。天冬在的時候,給我點點穴位,就感覺輕一些。”

  我給葉天冬發(fā)信息:“天冬,我們在醫(yī)院里。9房一床的老婆婆透不過氣來,按揉哪個穴位管用?”

  葉天冬一會發(fā)來圖片,是他自己手,上面畫了幾個圈圈。一會又發(fā)來一張,是他的腳,也是在腳趾根部畫了幾個圈圈。

  說:“曉月,這幾個。拇指指肚深度按壓?!?p>  我看著圖片,找準(zhǔn)位置給老婆婆按下去。

  老婆婆笑說:“嗯,有些效果。”

  我猜心理暗示的成分更大??粗~天冬畫的可愛圈圈,不覺笑起來。

  徐卿文給隔壁床的老奶奶梳頭發(fā)剪指甲,還給她說話,徐卿文說:“您跟我的奶奶很像的,我沒見過我奶奶,但見過她的照片,很是漂亮?!崩夏棠萄劬粗?,嘴巴動了動,沒發(fā)出聲音來,但目光變得溫柔起來。

  老婆婆感覺舒服些,跟我聊起天來。

  她說:“閨女,我這么大年紀(jì)了,真是不想再動手術(shù)了。折騰孩子們,更是折騰我自己?!?p>  我不知怎么接話。

  老婆婆說:“我兒女自是孝順,總想著讓我多活幾年,但是做完手術(shù),往后身上就得天天掛個袋子,天天吃藥打針,那不是活受罪嗎?

  我今年八十二了,也夠本了。我能這么體體面面的走,比其他人也要強很多。我不怕死,哪個人早晚不得死?我就怕渾身插管子,怕身上墜個袋子,一不小心漏一身屎尿,我怕天天得讓人伺候,離了人就活不了?!?p>  “閨女,我小閨女一會兒過來,你能不能幫我勸勸她?我這幾個兒女,做官的做官,經(jīng)商的經(jīng)商,都過得不錯,我現(xiàn)在沒什么牽掛了。”

  我不知怎么回答她,難道我去勸她女兒由得她死?

  葉天冬說應(yīng)該讓人體面地走,但是如此,這些當(dāng)了官發(fā)了財?shù)膬号畟?,平白落個不孝的罪名不說,內(nèi)心里怕是一輩子都會自責(zé)。

  我不知如何回答,看向徐卿文,徐卿文說“婆婆,一會兒我來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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