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扯的感覺終于停了下來,身體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輕松,如同置身于一個空靈的境地。辛俾希望落空,怒從中來,身體放出無數(shù)黑霧朝夏笙歌涌現(xiàn),所有的動作只在眨眼之間,誰都來不及反應(yīng)。
南宮上祈同龐離落入自責(zé)的絕望,以夏笙歌的修為,想要躲過鋪天蓋地席卷過來的死亡,那簡直是天方夜譚,兩顆心皆是祈禱著傻人有傻福奇跡的降臨。果然,老天聽到了他們的訴求,夏笙歌意識還沒反應(yīng)過來,身體已經(jīng)靈敏的穿梭在黑霧之中,沒有能力做搏,自保卻是游刃有余。
南宮上祈同龐離已經(jīng)知曉剛才的七彩光暈是何物了。
北殷朚阡悄然無息的站了起來,他的雙拳緊緊握著,怨恨的眼神看著三個人,而直戳的卻是夏笙歌,北殷箋說的沒錯,他們打的是何如意算盤,大家心知肚明。
這個時候任何人輕舉妄動無異于自尋死路,這少不了有人的不怕死。東陵極盡量將沉重的步子加快,沒等他面及東陵櫻簌,北殷箋已經(jīng)護(hù)在了她面前,大家的情況都不太好,真正論起輸贏,誰都討不到好處。
“北殷箋,這是我東陵的家事,你給我讓開?!睎|陵極聲音不大,卻是震懾十足,言語里容不得半分拒絕。
北殷箋的壞并不是徹頭徹尾,即使表現(xiàn)著種種冷淡,還是愿意挺身而出。東陵櫻簌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感動,只是兩敗俱傷是她不想看到的結(jié)局。她走到北殷箋身前,該面對的始終逃不掉?!按蟛皇俏也桓慊厝?,而是已經(jīng)回不去了。我不知道爹爹是怎樣跟你說的,但這些年我所經(jīng)歷的那些難堪的過去時時刻刻提醒著我,崖州是煉獄,而東陵就是煉獄里的噩夢?!?p> “你竟然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東陵櫻簌你真是枉費(fèi)臻弟對你的疼愛?!?p> “大逆不道?”東陵櫻簌對這話實在無力,臉上的苦澀是經(jīng)年折磨后的悲哀,她拉開袖子,手臂上布滿了觸目驚心已經(jīng)愈合的傷舊傷。“這只是一部分,你要是不介意我可以將全身上下所有的傷痕扒給你看一看,這種疼愛可是一般人受得起的?!?p> 東陵極眉頭緊鎖,自己不是閉關(guān)就是云游四海,對家事知道的或許還不如一個崖州百姓得多,這次東陵臻書信與他,說族里發(fā)生了大事,東陵櫻簌帶著璨蛹與北殷箋狼狽為奸,意圖做出霍亂四洲之事,讓他速速同北殷朚阡匯合,將她帶回來。對于事情的起末并未多加懷疑,一切皆是按照信上所言而動。看到東陵櫻簌身上陳年舊傷,胸口一緊,情緒起了波瀾?!斑@……是誰傷的你?!彪m然對答案有了揣疑,卻不想懷疑是真。
“誰傷的我?還能有誰。我不過是他在路邊撿來的野丫頭,若不是大伯當(dāng)初一句話,我只是他們制蠱的容器,又或許早就不在這個世上了,能活到如今已經(jīng)是上天對我的垂憐。若不是日益成熟的身體,或許東陵禾楚罪惡的惡爪就不會出現(xiàn)在我身上,這樣爹爹……就不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默許著他的行徑。我好恨,好恨為什么會被東陵所救。大伯,你說那樣的家我愿意回,能回嗎?”
東陵極只看著她,若當(dāng)初不是自己將她帶回崖州,或是把她安在自己身邊,這一切可能都不會發(fā)生,后悔是他此刻最大的遺憾。他一句話也沒說,轉(zhuǎn)過身去,稍顯趔趄的步子正是心緒不寧,這一切他就不應(yīng)該插手啊。后背突然一涼,低頭看到一個尖銳的物體穿過了他的胸膛,上面還掛著黏黏的液體,這……是他的血啊。緩緩的轉(zhuǎn)過身,看到那張熟悉中帶著狠毒的小臉,在他記憶里,那張臉是常年的溫柔,是不散的體貼?!皺洋?,為什么?”
東陵櫻簌的臉上掛著眼淚,卻又笑得分外冷漠。“因為姓東陵的都該死,與東陵臻有關(guān)系的全都該死殺?!币蛔忠痪湓萌松郏l因誰果,已經(jīng)不那么重要了。
所有人被那抹光暈震傷后并沒有閑著,都是竭力運(yùn)轉(zhuǎn)氣息,很快龐離,漠兮,北殷箋,南宮上渡,北殷朚阡都恢復(fù)大半。南宮上祈意外相反,他的身體幾乎不能動彈,后背的東西快要沖破皮肉,異色雙眸變得越來越深,紅似驕陽,藍(lán)似碧水。
夏笙歌感知到南宮上祈的異樣,清晰的知曉了他的情緒:不安,拒絕,生恐,絕望。這是夏笙歌從來不曾看到過得百味苦楚,一顆想要立刻出現(xiàn)在他面前的心異常迫切,只是辛俾操縱的這些黑霧叫她自顧不暇。
北殷箋早就招出他的三只妖獸,比在寧靜村見時體型大上了一倍,連他們的身體也有了更大的變化,不僅僅是三兩動物拼湊的怪物,它們的身體或多了翅膀,或多上幾頭腦袋,或周身開著血盆大口,發(fā)出的嘶吼響徹了整片天空。北殷朚阡為之一振,北殷箋居然用禁術(shù)煉成了妖獸,這是北殷堂多年來都未實現(xiàn)的夢想,他確實是個奇才,不過對北殷朚阡而言劍走偏鋒只會多行不義必自斃。手中的玉笛再次吹響,這次的聲音不是清脆,而是低彌,耳朵里旋轉(zhuǎn)的是通向黃泉的哀樂。兩只虎面踩著強(qiáng)壯的四肢洶涌而來,當(dāng)見到北殷朚阡的妖獸居然流出了傷情的眼淚,對著北殷朚阡發(fā)出沉痛的聲音。他看著北殷箋,手中的玉笛似乎會被攔腰折斷。
“你居然是用他們的孩子練的這些妖獸,北殷朚阡你未免太沒人性了?!?p> “北殷堂把他最厲害的妖獸都給了你,我用用一個妖獸生的畜生崽子又怎么了?!?p> 兩只虎面發(fā)著沉重的低鳴,嚶嚶的聲音似在哭泣。北殷朚阡很是心疼,雌雄兩只妖虎是一對形影不離夫妻,也是北殷堂和紅城花了幾十年培養(yǎng)的靈獸,不僅同主人的意識相連,強(qiáng)大的妖力更是所向無敵。他們有一個虎崽從小同北殷朚阡為伴,自然將北殷朚阡當(dāng)做半個孩子,只是不知何時他們的虎崽失蹤不見,為免兩只虎妖傷心過度,于是在北殷朚阡十八歲時做為生辰禮送給了他。他們之間不似主仆,而似父母和知己。
“既然他殺了你們的孩子,那就……不用客氣了?!北币髺M阡閉上眼,不愿流露心底存留的親情泄露,或許在北殷家根本就不適合這兩個字的出現(xiàn)。
悲傷是毒藥也是激藥,兩只虎將廝殺的沸點燃到了最高。他們不僅是為北殷朚阡戰(zhàn)斗,也是為自己的孩子復(fù)仇。三頭奇形怪狀的妖獸同虎妖卷起了御妖之間的殊死搏斗。塤的聲音在北殷箋的吹拂下,時而高亢時而悲憫。四只妖獸的相互廝殺剝落了身上大塊的肉片,血肉模糊的身體并沒有因為撕咬的肉塊而停止搏殺。這就是野獸之間的蠻性。
“漠兮你還愣著干什么,趕快把宮主救過去,去幫下我的傻徒弟。你真想讓我這一輩子留下個收徒不易的壞名聲啊?!饼嬰x在趕到南宮上祈身邊時,對傻愣著漠兮說到,這家伙居然在這個時候愣神,看來西鑰言桑對他的視覺沖擊起了不小的作用?!澳銢]事吧?!饼嬰x擋在南宮上祈面前,不讓他的異樣被他人察覺。
“香溶刺激了頑疾,我必須離開這兒,剩下的麻煩阿離處理?!鄙眢w的變化不能叫任何人發(fā)現(xiàn),尤其是夏笙歌,常年在禁地的冷落他不想再次嘗受。
“好,我掩護(hù)你離開。”龐離化出一道薄光護(hù)在南宮上祈身上,隨即招出一片幽墨,將他掩藏其中。手掌輕輕一推,南宮上祈就隨著這團(tuán)幽墨沖著洞口浮去。
“上祈哥哥?!毕捏细璨恢驱嬰x做的法術(shù),借著漠兮同辛俾周旋留出的空擋,隨著裹著南宮上祈的幽墨沖了過去。
龐離嘆息了聲,或許這就是天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