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泰一怔。
原本平靜的心,恍若被針尖刺了一下。
疼!
這事兒雖然只是從竹若南口中說出來的,他并沒有真實的經(jīng)歷過,但聽到有人因為救他而死,他依舊心底抽搐,一陣一陣的難受。
竹若南的表情依舊很淡然,仿佛在講述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還記得我在咖啡廳說過的話吧?”
竹若南降低了車速,扭頭看了一眼周泰。
周泰點了點頭。
“王越民是你最好的兄弟,最信任的戰(zhàn)友,也是你最得力的助手。因為你的自大、狂傲,吃了敗仗、葬送了一只軍隊、被勒令開除軍籍之后,他是有機會接任你原本的職位的?!?p> “但是他拒絕了,他主動辭去所有職務,并且從部隊退役,寧愿跟著當時落魄潦倒你的,也不愿意去坐擁唾手可得的風光,只因為一句“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隨后,你們獨闖妖魔聯(lián)盟,遭遇到伏擊,危在旦夕。是他,用自己的身軀引開了追擊你們的妖魔族人,給你營造出了逃生的機會……”
“你能活下來,完全是他用命換來的!”
周泰的呼吸在不知不覺間加重了幾分。
他的心緒,也受到了極大的影響。
如果竹若南口中說的是事實,那他周泰,就欠王越民一條命。
人情債難還,但若是想還,還是能想到辦法的。
可人命債呢?還不起也還不了!
“他現(xiàn)在人在哪里?”
良久,周泰轉過頭,一雙蘊含著復雜情緒的眼神盯著竹若南,說話時,他的聲音明顯的有著一絲顫抖。
“就在江城!”
“帶我去找他!”周泰說道:“你之前好像說過,他似乎遇到麻煩了,需要我的幫助?”
“的確!”
竹若南點點頭,繼續(xù)道:“我之所以在這個時候帶你來找他,就是因為他即將面臨牢獄之災,如果想要改變他的命運,他不能坐牢,也不能去參軍,否則就踏上了原來的軌跡?;蛟S因為你的改變,他這次的人生會略有不同,但是結局依舊是肯定的?!?p> “你的意思是……他已經(jīng)東窗事發(fā)了?”周泰皺眉,問道。
“還不太確定!”竹若南搖搖頭:“我只知道一個大概時間,就是19年10月中下旬左右,至于是否已經(jīng)發(fā)生了,我卻是不知道?!?p> 看了看日期,今天已經(jīng)是10月22號了。
很有可能王越民已經(jīng)打斷了別人的腿,面臨被起訴的困境。
“那還等什么,立刻趕過去找他??!”
周泰滿心焦急,從竹若南的話來理解,要改變王越民的命運,首先要做的就是阻止這次事發(fā),阻止王越民入獄。
“希望能夠來得及吧!”
……
江城,z縣,王家村。
竹若南只知道王越民的家在這個村子,但是具體哪戶人家,卻是不知。
周泰就更是兩眼瞎,完全不知道方向。
一路問過去,總算是在村子尾巴上找到了具體位置。
小平房,紅磚黑瓦,長三間,外面有一圈籬笆圍成的院子。
院子里有井、有花、有菜園,還有……狗。
不過并沒有人。
周泰對著院子喊了好幾聲,只聽見一旁的大黃狗吠個不停,卻沒見有人回應,似乎家里的人都出去干活兒去了。
等了幾分鐘。
一個扛著鋤頭的老大爺從外面走了過來。
他看著竹若南和周泰,吧嗒吧嗒的抽了兩煙桿,問道:“你們是來找王大德他們的嗎?”
“對,大爺,我們是王越民的朋友,您知道他們?nèi)ツ膬毫藛??”周泰很客氣的回話?p> “哎!”老大爺嘆了一口氣,又掏出打火機,把插在煙斗上的煙葉點燃,說道:“他們應該是去劉二狗家里求情去了吧?一大早就過去了!”
“嗯?”周泰有著一絲絲不好的預感:“怎么回事兒?”
“看你們的穿著,應該是從城里來的吧?你們可能還不知道,前些日子,劉二狗家蓋房子,也沒打聲招呼就把大德家的地給占用了,大德去找他們理論,結果被劉二狗那伙二流子給打了?!?p> “正巧碰上越民那孩子回來,聽說自己老爹被劉二狗打了,得知事情真相后,去找劉二狗算賬,想要討回一個公道。結果,一沖動之下,用力大了一點,失手把劉二狗的兩條腿給打折了,現(xiàn)在警方已經(jīng)介入……”
“越民那孩子被拘留了起來,現(xiàn)在還在派出所,說是要故意傷人罪,要判三年吶!”
“大德就越民這么一個兒子,怎么舍得眼睜睜看著孩子被判三年?于是這些天一直都上劉二狗家去求情,想要求劉二狗放過越民?!?p> “不過,劉二狗那好吃懶做的狗東西,怎么可能不借機訛一筆?他開口要五十萬的賠償費,才愿意私了?!?p> “大德他們家,也就靠種點莊家、喂點家畜過日子,還要供養(yǎng)越民這孩子讀書,哪有那么多錢來賠?這不……他們兩口子每天都去劉二狗家門口跪著,希望劉二狗能夠網(wǎng)開一面呢!”
“你們要找他們的話,去劉二狗家,準能找得到!”
“……”
周泰和竹若南的眉頭瞬間就沉了下來。
還是來遲了一步么?
“呼!”呼出一口濁氣,周泰看向老大爺,問道:“大爺,劉二狗家怎么走來著?”
大爺手上拿著煙斗,指了指左前方的一座小山坡,說道:“就在山頭那邊,第一家,房子蓋到一半的那家就是,翻過山頭就能看到!”
“好,謝謝大爺您了,我們先過去找他們!”
……
路上,周泰和竹若南都沒有吭聲,兩人快步的朝著山頭那邊劉二狗家奔去。
山路很不好走,兩邊有小樹枝、荊棘,稍不注意還會被割破衣服,刺破肌膚。
可兩人卻很默契的趕著……
“周泰,現(xiàn)在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你有什么打算?”
“私了!”周泰頭也沒回,徑直走著:“無論如何,不能讓王越民坐牢,必須得趁著判決還沒下來的時候,讓劉二狗去撤銷訴訟?!?p> 周泰已經(jīng)想好了。
劉二狗不就是要五十萬嗎?
倘若真無法妥協(xié),他咬死不松口,那就給他五十萬嘛!
王越民敢為自己豁出性命,自己幫他免去牢獄之災,又算得了什么?
當然,如果能夠以很小的代價解決這件事情,周泰也非常樂意。
畢竟,五十萬,也不是個小數(shù)目了!
耗費了二十來分鐘,兩人總算翻過山頭,看到了老大爺口中所說的‘蓋到一半的房子’。
在那家半成品房子前,正跪著一男一女兩個中年人。
這對夫婦,應該就是為王越民而前來求情的王大德夫婦了。
只不過,他們在外面跪著,里面卻壓根沒人出來招呼一聲,有人在院子里走著,但是完全把他們夫婦當成了空氣來對待。
周泰和竹若南走過去,王大德夫婦也沒有任何表情,依舊低著頭跪在凹凸不平的地上。
王大德的臉上,還有著一些淤青,應該是被人打后所留下來的。
看到這一幕,周泰的心都緊了起來。
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
能讓一對父母低下頭顱的,沒有別人,只有他們的孩子。
為了孩子,做父母的能夠放棄所謂的尊嚴,放棄所謂的架子,放棄所謂的一切……
周泰走過去,想要扶起王大德夫婦,但是卻被兩人拒絕了。
周泰說道:“叔叔,阿姨,我們是王越民的朋友,他的事情我們已經(jīng)聽說了,是專程趕過來幫他的,你們先起來好不好?剩下的事情,我來處理!”
聞言,王大德夫婦眼中閃過一絲驚訝,有著一絲不敢相信的感覺。
他們本以為,周泰和竹若南是劉二狗的狐朋狗友,是劉二狗請來嚇唬他們的,完全沒想到,他們竟然是自己兒子的朋友……
“你們真是越民的朋友?”王大德問道。
周泰點了點頭,臉上帶著笑容,說道:“我叫周泰,和越民已經(jīng)認識很多年了,關系一直很要好,他出了事兒,我自然是要來看看的。旁邊這位叫竹若南,是我女朋友,也是越民的朋友!”
為了寬慰老兩口的心,周泰編出了這段話。
說話之余,他還偷看了一下竹若南的反應。
嗯,臉紅了。
好像有些不好意思、略顯羞澀的樣子。
王大德夫婦連忙轉過身,沒有起來,依舊是跪著的。
只是,這次是朝著周泰和竹若南跪的。
他們拉著周泰的手,淚眼蹣跚,哀求道:“你們一定要幫幫越民啊,他不能去坐牢,他要是坐牢,這輩子就真的完了!”
“叔叔阿姨,你們放心,我不會讓越民蹲進去的,相信我?!?p> 周泰把手搭在他們夫婦那滿是老繭的手上,將兩人拉起。
老兩口聽后,感激涕零,就像在絕望中看到了曙光,都恨不得要再次給周泰下跪跪下了。
周泰示意竹若南先穩(wěn)住他們的情緒,而后自己朝著院子里走了進去。
一條兇猛的黑狼狗張開大嘴,不停的叫著,不停的朝周泰撲,如果不是有鐵鏈拴著的話,早就撲過來撕咬周泰了……
“劉二狗,出來說話!”
周泰站在院子里,對著里面喊了一聲。
先出來的是一個村婦,大概三十多歲的樣子。她看了看周泰和院子外正和王大德夫婦寒暄的竹若南,大概猜出了周泰他們的來意。
于是一臉不善,扯著嗓子喊道:“你們是哪個?找二狗啥事兒?二狗被打斷了腿,不方便出門,我是他的婆娘,有什么事兒你和我說就行了,要是為王越民那死雜*種求情的話,就滾出去,沒有五十萬,別想讓我們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