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越獄（2）
“橐橐橐”，陳末一行人牽著韁繩讓坐騎在小巷中慢行，盡量減小聲響與動靜。過了下個巷口就是西城門了。
陳末輕拉韁繩在巷口停下。
“慢著！”他喊停了眾人，“穩(wěn)妥起見，先下馬去探探情況。”
“我去。”馬元義自告奮勇。這個安插在西城門的內(nèi)應(yīng)一直是由他聯(lián)系的。
陳末點點頭，說道：“極可能有埋伏，你謹(jǐn)慎一些。”
“明白。”馬元義矮下身子竄了出去。
林眾是潁陰縣一名普通的守城小吏，今夜是他任職以來最緊張的一夜。
兩年前大疫，林眾的妻兒染了重病，找了數(shù)個醫(yī)師都無能為力。絕望之時，大賢良師張角游歷至潁川，施符水救了他的妻兒。
林眾感激涕零，拿出所有家當(dāng)酬謝張角。張角一錢未取，只說一切皆是道緣，今日他出手解難是種因，來日太平道有難需要林眾援手是得果。而今夜就是“得果”之時。
一個時辰前，林眾看到縣令陳延領(lǐng)兵來到西城門，心中大驚。他既害怕，又著急。這種情況下已經(jīng)沒法偷偷放太平道的人出城，林眾只希望能提醒他們，這里危險！他有意無意在城門前轉(zhuǎn)悠。
一名守城士兵見狀笑道：“林哥你就放心吧，這兒有我們守著呢，外面風(fēng)雪大，你進去歇會兒?！?p> 林眾聳起顴骨一笑，說道：“縣令大人在上面看著呢，我不得好好表現(xiàn)一番？”
那名士兵撣了撣甲胄上的雪花，站直了身子。“也是，說不定能得到縣令大人的賞識?！?p> “唧吱，唧唧吱?！绷直姾孟衤牭搅梭暗慕新暎@風(fēng)雪天哪來的蟋蟀？那名士兵也聽到了，眉頭一皺。
“林哥，我好像聽到了蟋蟀的叫聲？”
林眾心中一凜，暗呼：“一定是太平道的人來找我了。”他盡量平復(fù)氣息，表現(xiàn)出淡然的樣子，說道：“哪有？你是風(fēng)吹進耳朵了吧?！比缓筇謳湍敲勘苏^盔。
“應(yīng)該是吧，不然這寒冬哪來的蟋蟀?！?p> 林眾干咳了一聲。“你們看緊了，我如廁，一會兒就回來。”他趁著眾人不注意，閃身往墻角走去。剛一拐彎，一把大刀就架在了脖頸上。
“是我。”林眾輕呼。
“什么情況？”馬元義放下虎頭大刀。
“城樓上全是伏兵，你們趕快離開。”
“不行，我們必須今夜出城。伏兵有多少？”
“你們想做什么？”林眾神色驚恐。
“待會兒你趁亂打開城門就行?！瘪R元義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破城門，殺出一條血路。
就在這時，一只手搭到馬元義的肩膀上。馬元義心中驚駭，被人近身竟沒有一絲察覺，若是這人是來殺他的，焉有命在！
“是我?！标惸┑穆曇糇岏R元義長吁了一口氣。
“此時不宜強攻。聲東擊西調(diào)走西城門的主力才是穩(wěn)妥之策。”
馬元義對陳末相當(dāng)信服，問道：“我們該怎么做？”
陳末說道：“分一部分人手佯攻南城門。”
“好，我?guī)巳ァ！瘪R元義說道。雖說是佯攻，但不是個簡單活。太假的話容易被識破，太真的話佯攻的人馬就會陷入重圍，因此沒有一個主心骨帶隊是不行的。
“屆時西城門會分兵支援南城門。這位兄弟你要在那時候請纓支援南城門。”陳末看向林眾。
“可是，”林眾說出心中疑問，“我走了誰做內(nèi)應(yīng)幫你們打開城門？”
“你照陳渠帥說的做就是了。”馬元義說道。
“好?！?p> ……
話說龐金抓到“南城門”這個重要訊息，帶著手下衙役一路狂奔到南城門附近，在一個小巷中停下。
龐金扶墻大口喘息。“我……我們就在此處埋伏，切勿……打草驚蛇?！?p> 可等了許久仍不見有動靜。
“龐頭，那……那囚犯是不是誆騙我們！”一名衙役忍不住問道。他們火急火燎地跑來南城門，出了一身汗，現(xiàn)在寒風(fēng)一吹瑟瑟發(fā)抖。
龐金的心已經(jīng)沉到了谷底，腦海里不由自主冒出三個字“上當(dāng)了”。
“再等等。”他的語氣有些苦澀。
忽然，一堆雪從青灰色的瓦片上滑落，打在龐金的身上。龐金心中升起無名火，剛想開口罵娘。
“龐頭有動靜！”一名衙役喊道。
話音剛落，數(shù)匹駿馬在眾人面前奮蹄飛馳而過。
騎馬之人口中大呼：“兄弟們，殺出城門！沖啊！”
龐金激動萬分，他平復(fù)氣息，說道：“等他們深入城門腹地，我們再從后方突襲！”
“是！”衙役們嚴(yán)陣以待。
“荀公達雖然算準(zhǔn)了賊人會連夜出城，但細(xì)節(jié)不對。賊人不是走大道而是抄小道，不是安排內(nèi)應(yīng)悄悄出城而是強攻城門，不是走西城門而是走南城門，看來‘算無遺策荀公達’到底還是年輕了點。”龐金苛刻地想到。
此時，守衛(wèi)在南城門的士兵疾呼：“快，有敵襲，準(zhǔn)備迎戰(zhàn)！”
馬元義勇猛無比，騎馬在人群中來回沖撞，一口虎頭大刀左右揮砍。手下跟隨他沖鋒，殺得守城士兵節(jié)節(jié)敗退。城堞上的士兵見勢不妙，趕緊點燃城頭火盆，發(fā)出求援信號。
西城門，陳延正披著大氅坐在毯子上打盹。
“報！縣令大人，南城門求援?！币幻情T小吏進來喊道。
陳延起身走到城堞處一看，只見一簇火焰在南城門的城頭飄動。這是事先約定好的信號。
“大人，怎么辦？”
“不急，南城門已經(jīng)增援了人手，沒那么快被攻破?！标愌有惺轮?jǐn)慎，怕中了敵人聲東擊西的伎倆。
“報！”不多時又一名士兵進來，眉毛胡子上一片雪白，一看便知剛從外面奔波回來。
“縣令大人，龐頭發(fā)現(xiàn)賊人的蹤跡，已經(jīng)往南城門追去。特派我回報大人，請求增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