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后,完顏宗翰果然對眾人放松了警惕。
“你們傷勢如何?”種師中摸著自己的胳膊,感覺好多了。子午笑道:“好多了,老將軍。”“聽說你對我完顏宗翰講什么井底之蛙,坐井觀天。他聽的懂么?”李虞侯對普安道?!拔铱此?,莫非女真人都喜歡把人扔到井里坐井底之蛙?”武連插嘴。“女真人的井里沒水么?”余下不以為然。普安樂道:“井里有蛙,這水還能喝么?”“你們哪里知道,女真人喝的水,與牛羊馬喝的水,可都是一條河里,一口井里的?!崩钣莺罟笮Α!斑@可惡心死了?!弊游珙拷Y(jié)舌?!皭盒乃懒耍氵€大口大口,這幾日沒見你少吃一口。”余下笑道。武連不以為然:“沒事,女真人也吃,人家都身強體壯,虎背熊腰,身材不錯,我咋就不如他們了。”
“女真人喝鹿血,吃鹿肉,用高麗參泡過的酒泡腳。這自然身強體壯,走路也帶風(fēng)!跨馬也好,奔跑也罷,自然比中原人要厲害。哪想我中原人,細嚼慢咽,斯斯文文,紙醉金迷,如何抵擋女真人。就拿此番殺熊林之戰(zhàn),女真人奔跑如飛。固然我大宋將士又饑又渴,可吃飽喝足也未必比得上!此番將士頗多怨氣,說老將軍把朝廷的賞賜丟在真定府,他們心里不痛快,自然打仗沒什么勁頭??v然給士卒不少銀子錢,可如若賞賜少了,也力不從心?!崩钣莺罱忉岄_來。
“原來如此,怪不得最近幾年,許多人不愿投筆從戎。就拿西軍來說,新兵蛋子也是混口飯吃。一到打仗就溜之大吉。原來都是為了幾個銀子錢,他們也素知我大宋投筆從戎,就可以得到幾個銀子錢?!狈N師中神情恍惚,點了點頭?!白怨诺?,馭人之術(shù)最高境界,便是賞罰分明,言行一致,令行禁止。如若少了這三條,想帶兵打仗,就難上加難了?!崩钣莺钚Τ雎晛??!斑@個我們不懂。”子午瞠目結(jié)舌。“真不懂!”普安全然沒有素日的趾高氣昂?!皼]想到,天下人間的學(xué)問多如牛毛?!蔽溥B一臉茫然?!拔覀儏s知之甚少?!庇嘞赂锌f千。
種師中仰天長嘆:“你們哪里是知之甚少,分明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知其所以然,而不知其何為?!煜氯碎g的大道理,千篇一律,有些人知道,有些人不知道。有些人知道卻不做,等于不知道。知道了,也做了,可做不好,還不如不做。都是一樣的愁眉不展,索性難得糊涂,一了百了。免得自尋煩惱,是也不是?”眾人點了點頭,心悅誠服。
李虞侯招呼眾人近前:“今晚我們就逃離此處,回中原如何?”“就怕完顏宗翰詭計多端?!狈N師中低聲細語。“女真人似乎有靈性,有先見之明?!弊游缫矒?dān)驚受怕。武連追問:“何出此言?”“姚平仲將軍偷襲,當(dāng)晚本是神不知鬼不覺,可我們還是一敗涂地,沒想到女真人預(yù)先得知,如之奈何?”余下?lián)狭藫虾竽X勺。武連也神情恍惚:“這可如何是好?”“如若不然,我們挾持完顏宗翰,回到東京,便是邀功請賞。”李虞侯蹙眉一怔,馬上欣喜若狂?!斑@廝詭計多端,有勇有謀,恐怕不容易對付?!狈N師中搖了搖頭。
“大元帥有請李虞侯!”正在此時,有女真人走了進來,大呼。李虞侯心有余悸,一怔,看向種師中和子午四人:“我去去就來。”“大元帥有請種師中老將軍!”另一人高呼?!澳銈円嗉颖V兀 狈N師中一怔,看向子午四人,昂首挺胸而去。
直到當(dāng)晚,種師中、李虞侯,二人都沒回到子午四人的大帳,子午四人面面相覷擔(dān)驚受怕,就怕二人有什么不測。
“有些不祥之兆?!弊游缯A苏Q劬Γ奶涌?。普安破涕一笑:“你又不是張繼先?!薄拔业男⌒呐K也撲通撲通亂跳!快給我按住,我怕從嘴巴里跳出來,來到我面前!就嚇一跳了?!蔽溥B也雙手捂著心口,一本正經(jīng)的喃喃道。“這里么,還是這里!”余下馬上伸出手指頭,戳了戳武連的胸膛。
片刻,突然有八個女真人走了進來,說要把子午、普安、武連、余下他們四人分開帶走。四人一怔,不由后怕起來,兩腿發(fā)抖,神情恍惚,不過為了顯出男子漢大丈夫氣概,只是強自鎮(zhèn)定罷了,一時間大步而去,昂首挺胸,甩開女真人的推推搡搡。
“李虞侯,怎么了!”來到一個小帳篷,子午走了進去,看到李虞侯鼻青臉腫,一條腿早已鮮血淋漓,血肉模糊,頓時瞠目結(jié)舌,淚光點點,馬上俯身察看,擔(dān)驚受怕開來。李虞侯一言不發(fā),喘息微弱,危在旦夕。
“完顏宗翰這廝,果然詭計多端,心狠手辣?!崩钣莺羁瓷先ド裰静磺澹杏X有人來,突然睜開眼,隨即握緊拳頭,又見是子午,心下如釋重負,慢慢松開拳頭,氣喘吁吁,動了動嘴唇?!袄蠈④娔兀坷蠈④娫趺戳??!弊游珩R上追問。
李虞侯勉強慢慢抬起血紅的手,指了指外邊:“老將軍被女真人殺害了,尸骨被幾條狼吃了。慘不忍睹,你要報仇雪恨!”說話間咬牙切齒,目光如炬。
聽了這話,子午神情恍惚,不覺也昏厥過去。不久,李虞侯也氣息微弱,閉上眼睛,沒了呼吸。大帳外狂風(fēng)肆虐,好生了得。一桿旗子咯吱一聲,折斷開來。
三日后,酷暑難耐,黃河岸邊,一條漁船上,一個老太太與一個老頭,在撒網(wǎng)打魚,遠處河水滔滔,波光粼粼,水聲嘩嘩作響,艷陽高照。
“我這是在何處?”子午慢慢醒來,只覺耳畔嘩嘩作響,再看,三只眼睛盯著自己?!拔覀兓氐街性?,看你神志不清,昏迷不醒,一晚上,我們坐著馬車顛簸,你居然醒不過來?!逼瞻惭鎏扉L嘆?!皬埻ǎ∧闳绾螞]走,你不是去江南么?”子午勉強坐了起來,一瞬間發(fā)覺一個熟悉的面孔,喜出望外,馬上驚道。
“得知你們戰(zhàn)敗,被完顏宗翰抓走,一定大難臨頭,我于心不忍,就回去騙取完顏宗翰的信任,連夜把你們送到這里??吹侥銈兎判木秃?!可惜種師中一把老骨頭,被完顏宗翰的狼群給吃了,還有李虞侯,被打得不死不活,也一命嗚呼了。你們哪里知道,完顏宗翰對你們的一舉一動都了如指掌。他知道你們不會投降,故而分開對付你們。普安、余下、武連被抓走,扔到井里了,子午你不是昏迷不醒么,原來完顏宗翰的一個女人說那日看到你,喜歡上你了,就偷偷把你關(guān)到李虞侯那邊,想偷偷送你到幽州城,做她的男寵。幸虧我技高一籌,用麻藥搞翻了完顏宗翰與那個臭娘們,故而,偷偷摸摸,送你們從真定府一路輾轉(zhuǎn)抵達這黃河岸邊,好了,事不宜遲,就怕完顏宗翰會追擊,你們趕快走,我也南下蘇州了?!睆埻ㄐ闹敲?,子午一定會問許多,隨即馬上告訴他,他想知道的。免得他再問。
“多謝,多謝!”子午熱淚盈眶,握著張通的手,感激不盡。武連、余下攙扶子午起來,對他笑道:“你哪里知道,還有兩個熟人,也是師父們的老朋友,他們還認識玄空道長。你猜猜看!他們是誰。”“原來是太原府羊圈的老人家,幸會幸會!”子午在武連、余下攙扶下跟隨普安、張通出了茅屋,轉(zhuǎn)過頭,定睛一看,喜出望外道。
“你們師父叫做張明遠、費無極的,哪年與玄空道長的三個弟子一同路過我們在太原府城外的羊圈。自從兵荒馬亂后,我們就離開哪里,到黃河邊打魚了。過幾日,我們就下江南了,兒子在景德鎮(zhèn)等著我們。如若見了張明遠、費無極,帶我們向他們問好?!崩咸θ轁M面,精神矍鑠?!皬埫鬟h的弟子是誰,舉手老夫看看?!崩项^笑出聲來,童顏鶴發(fā),怡然自樂。“我,還有我?!弊游纭⒂嘞屡e起手?!百M無極的徒弟呢?”老太太問道?!拔覀?!”普安與武連舉起手。
“敢問壯士,你從何而來,意欲何往?”老頭看向張通。張通笑道:“老人家,我們是好朋友,從太原府而來,我要到江南謀生,送他們至此,我們就分開了?!?p> “既然下江南,何不與我們一同走,路上有個照應(yīng)。”老頭微微一笑。“多謝,多謝,素昧平生,就怕添麻煩?!迸嫒藦埻ㄒ参⑽⒁恍Α!胺N師中老將軍與李元昊,為國捐軀,死得其所??上赖暮脩K!”子午四人淚流滿面?!澳莾晌焕先思铱瓷先o憂無慮,你們就別告訴他這些了,免得他們也傷心難過。”張通對子午四人安慰?!昂茫 弊游缢娜它c點頭,齊聲道?!澳銈円貣|京?”張通問道。子午點了點頭:“當(dāng)然!要報告戰(zhàn)況,不敢怠慢!”“兄臺,多謝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如若有緣,自當(dāng)答謝?!逼瞻补笆?,看向張通?!澳銈兇罹任?,我也要搭救你們,我女真人也非殘暴不堪?!睆埻〒u了搖頭。武連神情肅穆:“不錯,世上本無好人壞人之分,有的只是人心難測?!薄翱?,他們雖說年齡大了,可也喜笑顏開,樂樂呵呵?!庇嘞驴聪蚶戏驄D,但見他們眉開眼笑,一同勞作。片刻,辭別老人家與張通,子午四人渡過黃河,馬不停蹄,趕往東京。
張明遠、費無極、種浩走在汴河岸邊,桃紅柳綠,三人喜笑顏開,且走且談。
“不知,四個臭小子,目下如何?”張明遠仰天長嘆。費無極笑出聲來:“他們,鬼頭鬼腦,古靈精怪,這女真人可對付不了?!薄安恢甯?,身體如何?年事已高,一路顛簸。都怪我不好,應(yīng)該讓我去!他老人家一把年紀了,我真是很擔(dān)心他。”種浩擔(dān)驚受怕,熱淚盈眶?!安槐厝绱耍氡乩蠈④姾楦}R天一定會逢兇化吉。”張明遠勸道。費無極仰天長嘆:“出發(fā)之前,貧道就感覺老將軍前去,有些妨礙,畢竟年事已高?!薄扒俺灿性S多老將軍,就是金刀老令公楊繼業(yè)也曾血灑疆場。叔父有勇有謀,如若不是奸臣當(dāng)?shù)?,恐怕用不著叔父一把年紀還金戈鐵馬?!狈N浩不以為然?!安诲e,老驥伏櫪,志在千里。”費無極捋了捋胡須,點了點頭。種浩想起許多往事,不覺淚流滿面:“想當(dāng)年,西軍討伐西夏,何其威風(fēng)凜凜?!薄澳悄肯挛鬈娋筒蝗绠?dāng)年了?”張明遠追問。費無極看向種浩,蹙眉一怔:“此話怎講?莫非西軍不行了?!薄拔鬈娔肯吕先醪?,有許多新兵蛋子。如若皇上給女真人送歲幣,西軍的軍餉與糧草恐怕就大打折扣了,如之奈何?”種浩喃喃道。
張明遠突然想起上次離開京兆府,就發(fā)現(xiàn)許多西軍將士有許多老弱病殘,一些新兵蛋子,就知道喝酒,好似并不在意練兵備戰(zhàn)。費無極也猛然回想的確如此,西軍不比當(dāng)年,早無素日的兵強馬壯,自從童貫帶領(lǐng)西軍討伐乾順,圍攻橫山后,西軍就每況愈下,好生了得。種浩一瞬間心煩意亂,擔(dān)驚受怕,就怕叔父有什么閃失,心里忐忑不安。
“浩兄,不必如此,想必老將軍會逢兇化吉?!睆埫鬟h見狀,馬上安慰。費無極笑道:“吉人自有天相,自然逢兇化吉。”“但愿如此,但愿如此?!狈N浩點了點頭,神情肅穆。張明遠看向遠處,滔滔汴水,嘩嘩作響。
費無極笑道:“天氣和暖,草長鶯飛,這東京的風(fēng)景如畫,與江南也沒什么兩樣?!薄巴醢彩f‘春風(fēng)又綠江南岸?!铱创饲榇司埃闶恰猴L(fēng)又綠汴河岸’了,是也不是?”種浩微微一笑。“不過,如今早已夏日炎炎,春雨綿綿早已過去!又何來什么春風(fēng)又綠了,是也不是?”費無極樂道。三人面面相覷,喜笑顏開。
突然,明紅與趙香云慌慌張張,路過,淚光點點?!懊骷t姑娘!哪里去?有子午四人的消息么?”種浩眼疾,猛然發(fā)覺這二人,馬上叫道。“誰在叫我!”明紅趕忙停下來,轉(zhuǎn)過頭,東張西望?!皼]人,趕緊走,我看見武連都受傷了,聽說子午昏迷不醒,差點一命嗚呼了?!壁w香云依然淚光點點?!懊骷t!”張明遠、費無極、種浩走了過來?!岸粠煾?,種浩將軍?!壁w香云轉(zhuǎn)過頭,一怔,趕忙擦了擦眼淚?!澳憧蘖?,趙姑娘為何哭鼻子了?!狈N浩納悶?!拔覀?nèi)シ畼钦f話,師師姐也在!”明紅也熱淚盈眶,馬上喃喃道?!昂?!”一聽李師師也在,張明遠、費無極、種浩馬上點了點頭,緊隨其后。五人,馬不停蹄,趕往樊樓。
“師父!我們差點見不到你們了?!睆埫鬟h、費無極走了進去,子午四人就抱了過來?!霸苾?,我回來了?!蔽溥B瞅著趙香云,熱淚盈眶。趙香云點了點頭,微微一笑,一句話也不說,背過身去,熱淚盈眶?!懊骷t,我回來了。”子午看著明紅,目瞪口呆。“回來就好!”明紅微微一笑,淚光點點嘆道?!澳銈兘K于回來了,我叔父呢?”種浩也又驚又喜,淚光點點。“怎么了,你們四個如何都受傷了?”張明遠、費無極面面相覷,大驚失色?!八麄儙熗揭娒妫N浩將軍,我們外邊說話?!崩顜煄熇N浩,對他耳語。種浩依依不舍,與張明遠、費無極、子午四人暫別,跟著明紅走了出去。李師師安頓眾人坐下來說話:“你們師徒見面,真是不容易,你們好好說話,我們就不打擾了?!闭f著,李師師、趙香云也退了出去。
“師父,你不知道,武連差點被女真人害死了,他們好狠毒!”武連又驚又喜,看著費無極。子午擲地有聲,神情肅穆:“種師中老將軍慘遭毒手,撒手人寰了,李虞侯也一命嗚呼了?!睆埫鬟h大驚失色,目瞪口呆,頓時淚光點點。費無極神情恍惚,一時語塞,站起身來,走到窗邊,目光呆滯。
余下對普安耳語:“要不要告訴種浩將軍?”“師伯、師父,要不要告訴種浩將軍?”普安看向張明遠、費無極。張明遠眼里帶淚道:“還是過幾日再說好了。”“瞞著也不是辦法。遲早要知道,長痛不如短痛!”費無極點了點頭,淚流滿面?!翱扇怂啦荒軓?fù)生?!弊游缯Z重心長。武連仰天長嘆:“沒想到女真人如此歹毒,慘絕人寰?!薄芭嫒苏媸菃时M天良,天理難容。”余下罵道。普安義憤填膺:“要不要殺回太原府,報仇雪恨。”“你們死里逃生,大難不死,還想去送死不成?”張明遠擲地有聲。費無極哭笑不得:“本想著你們武藝高強,護衛(wèi)老將軍左右,不會有所閃失,沒曾料想,還是一敗涂地,你們說,女真人如何厲害了?”“無極,這可不能怪他們,有些東京小報消息早已沸沸揚揚傳開,昨晚怕你擔(dān)驚受怕,就沒告訴你,聽說,姚古與張灝的援軍裹足不前,種師中軍奮力廝殺,可寡不敵眾,又饑又渴,將士沒犒賞,士氣低落,故而一敗涂地。四個小子這般模樣,想必也是竭盡全力了。”張明遠暗淡失色勸道。費無極看向四人:“你們?nèi)绾翁用摿?,老將軍如何死了,快說!”
“叔父!你死的好慘,浩兒要為您報仇雪恨!”突然,門開了,種浩嚎啕大哭,走了過來,看向窗外?!昂菩?,你如何知道了?”張明遠、費無極,趕忙上前扶著種浩,安慰起來。種浩不覺傷心過度,昏厥過去。張明遠等人救回和樂酒樓,已是夜色時分。
“沒想到,老將軍死的如此慘不忍睹!這下如何是好!損兵折將,太原府恐怕兇多吉少!”次日一大清早,來到御花園,宋欽宗看著李邦彥、白時中、李綱、種浩、張明遠、費無極、子午、普安、余下、武連,頓時淚流滿面?!氨菹?,老將軍被女真人加害著實可惜,陛下要節(jié)哀順變!”李邦彥勸道。白時中假裝義憤填膺:“女真人狗膽包天,殘害種師中老將軍,實在可惡之極!”“皇上,老將軍此去,實在令人痛心疾首,太原府危在旦夕,還望皇上早作準備!”李綱神情恍惚,淚光點點?!盎噬?,種浩此后就可憐兮兮了,如之奈何?”種浩不覺淚流滿面。
宋欽宗見狀,心里也傷心難過,馬上安慰種浩:“老將軍勞苦功高,如今撒手人寰,為賊人加害,實在令人痛心疾首,你且節(jié)哀順變,不可傷心過度?!睆埫鬟h語重心長,看向宋欽宗:“皇上,此番老將軍北上御敵,勞苦功高,無奈年事已高,孤軍深入,實在令人感慨萬千?!薄盎噬?,太原府不可掉以輕心,如若不然,后果不堪設(shè)想?!辟M無極推心置腹。
子午對宋欽宗微微一笑:“皇上,還望皇上拿出夏國劍,鼓足士氣,與女真人決戰(zhàn)到底!”“素聞皇上英明神武,手握夏國劍,必定可以威震天下?!庇嘞乱驳?。普安靈機一動,溜須拍馬道:“陛下,此番雖說老將軍撒手人寰,可我們看女真人也不過如此。陛下英明神武,力挽狂瀾,想必女真人不會胡作非為?!薄巴觐佔诤彩莻€人物,我們還以為他有勇無謀,可詭計多端,防不勝防?!蔽溥B神情肅穆。
張明遠看向宋欽宗,只見他一言不發(fā),就道:“皇上節(jié)哀順變,老將軍在天有靈也明白皇上的體恤之情了?!薄安诲e,老將軍此去山高水長,但愿他老人家瞑目。”費無極也勸道。種浩淚流滿面:“皇上,種浩意欲揮師北上,為叔父報仇雪恨,還望恩準!”
“不可輕舉妄動!兩番救援太原府都功虧一簣,如若再輕舉妄動,勢必雪上加霜,后果不堪設(shè)想?!彼螝J宗一怔,看向種浩,心里心煩意亂,女真人不曾圍攻就稍安勿躁,不可輕舉妄動,如若輕舉妄動勢必惹惱女真人,女真人再揮師南下,就麻煩了,想到這里,擺了擺手勸道。
李綱一直默然不語,心里傷心難過,不覺想起送別老將軍的點點滴滴,更是淚如雨注,頓時擦了擦眼淚,仰天長嘆:“皇上,太原府如若危在旦夕,女真人就可揮師南下,這來與不來,由不得我們。還望皇上熟思!”“李大人,此言差矣。你們口口聲聲要保太原府,可兩次都一敗涂地,損兵折將,花費的軍餉,不少了。”白時中不以為然。
李邦彥馬上對宋欽宗分析道:“陛下,且按兵不動,靜觀其變。想必女真人不敢膽大包天,再次南下。如今東京城要多收稅才好,不然銀子錢不夠,別說打仗,老百姓日子都過不好,如此就怕賊寇乘機造反。如若一呼百應(yīng),就麻煩了?!狈N浩一時語塞,默然不語?!翱刹皇?,當(dāng)務(wù)之急還是在中原,太原府就先放一放。東京城才是需要加強防備之地。不可讓賊寇造反,要彈壓賊寇,穩(wěn)定局勢。如若再出個方臘、宋江,如之奈何?”宋欽宗神情恍惚,心有余悸。“皇上,太上皇請皇上移駕德壽宮奉華堂!太上皇傷心難過,有大事相商!”正在此時,有人淚光點點,走了進來,眾人看時,原來是梁師成?!疤匣嗜绾蝹碾y過,莫非為種師中老將軍?他老人家要節(jié)哀順變!”宋欽宗大驚失色?!案哔?,高大人撒手人寰了,太上皇因此傷心難過。”梁師成依然淚光點點?!敖袢諏嵲趥碾y過,兩位朝廷大員撒手人寰,朕悲痛欲絕!”宋欽宗心里樂個不住,不過也假裝傷心難過,馬上跟隨梁師成而去?!白?,我們也去看看太上皇!”張明遠等人不得不緊隨其后,前去安慰太上皇宋徽宗。
“高卿你如何就撒手人寰,病入膏肓,先朕而去了。”宋徽宗在德壽宮奉華堂淚流滿面,氣喘吁吁?!疤匣?,這高太尉,病入膏肓,沒受什么罪,也是造化了。老臣替他高興!想必老臣的日子也不多了。與高太尉一同侍奉太上皇這么些年,同朝為官,頗有交情。高太尉這個人忠心耿耿,對太上皇服服帖帖。也是太上皇當(dāng)年的恩典與抬舉,不然他不會做了殿帥府白虎堂的太尉?;噬虾髞碛纸o恩典,做了開府,他也算是不枉此生?!辈叹┮矞I光點點,氣喘吁吁,嚼了嚼嘴巴,捋了捋白須。
“太上皇,老太師所言極是。高太尉從一個東京街頭蹴鞠小子做到大宋殿帥府太尉,可謂一步登天,當(dāng)永垂青史,名揚天下。由此可見,也是太上皇英明神武,恩澤天下,不拘一格,提拔人才之舉。后人當(dāng)頌揚太上皇的慧眼識珠,英明神武。”童貫仰天長嘆?!疤匣?,還記得當(dāng)年的蘇州,奴才為陛下遍求天下花石草木,珍禽異獸。艮岳才大放異彩??吹奖菹滦臅缟疋矘窡o比。奴才這心里當(dāng)時也是喜樂無比?!敝靹覝I流滿面。王黼若有所思:“如若回到當(dāng)年,奴才還愿跟隨陛下。陛下恩典,永世不忘。如若不是陛下慧眼識珠,奴才會有后來的平步青云,一步登天。要說一步登天,奴才與高太尉還要顯貴,還要風(fēng)光,還要體面,還要闊氣。這都是陛下的恩典,奴才祝陛下萬壽無疆,萬壽無疆,萬壽無疆?!?p> “朕曾有七位左膀右臂,正所謂:蔡京、童貫、高俅、楊戩、梁師成、王黼、朱勔,如今折去兩位,朕如何不痛哭流涕,傷痛欲絕?!彼位兆跍I光點點,掰著手指頭,數(shù)起來?!氨菹?!陛下!陛下!”蔡京、童貫、王黼、朱勔趕忙下拜,三呼開來。
“父皇,兒臣聽說高太尉病入膏肓,撒手人寰,真是傷心難過。種師中老將軍被害已是傷心難過,如何高太尉也撒手人寰。一日之內(nèi),聽聞二位肱骨大臣離去,真是傷心難過,悲痛欲絕,如之奈何?”宋欽宗引眾而來,見宋徽宗傷心難過,馬上大老遠就哭道?!胺N師中老將軍,也走了?莫非太原府危在旦夕,保不住了?”宋徽宗一怔,瞠目結(jié)舌。蔡京等人也是誠惶誠恐,好生了得。“父皇不必擔(dān)心,兒臣早有安排!李綱大人,如今太原府不保,種師中老將軍又被害,這河北河?xùn)|軍務(wù)就無人了,你看如何是好?”宋欽宗大手一揮,看向李綱。
“皇上,微臣以為,還要挑選得力干將,前往主持大局才好。”李邦彥道。白時中道:“情況緊急,不容遲緩。還望皇上早下決斷!”“皇上,微臣愿為陛下效勞,抵御女真人!”種浩馬上拱手。宋欽宗一怔,種浩如若前去定會找完顏宗翰報仇雪恨,如此就麻煩了,惹怒女真人,如何是好,隨即擺了擺手,仰天長嘆:“種浩將軍要留下拱衛(wèi)東京城。如若你走了,東京城的安危就無人了?!崩畎顝┎淮竺靼?,意欲辯解,白時中馬上給他使眼色,原來宋欽宗給白時中使了眼色。宋徽宗一言不發(fā),蔡京等人也是默然不語。
“朕想來想去,只有李綱將軍合適不過!”宋欽宗擲地有聲?!盎噬?,微臣如若離開東京,女真人如若偷襲,如之奈何?”李綱一怔,忙道。李邦彥哈哈大笑:“各位將軍,口口聲聲說太原府如若危在旦夕,后果不堪設(shè)想??勺屇銈冸x開東京去太原府,你們又說東京城重要。這便自相矛盾了,李綱大人,你意下如何?難道此時此刻,不愿替陛下分憂了?莫非膽小怕事不成?”“陛下,李綱不愿離開東京,一則膽小怕事,二則想尾大不掉,他怕離開東京,離開老巢,就不能一手遮天了。陛下想想看,他趕走太上皇,一心想讓太子登基大寶,就是看著皇上勢單力薄,他好一手遮天,為所欲為。如今太上皇回來了,他還是不依不饒,依然狐假虎威,權(quán)傾朝野。長此以往,如若位高權(quán)重,尾大不掉,就麻煩了。陛下要三思!”白時中心想,李綱離開東京,再好不過,這廝留在東京,就想一手遮天。想到這里,馬上對宋欽宗耳語。宋欽宗馬上噤若寒蟬,不寒而栗,戰(zhàn)戰(zhàn)兢兢,心有余悸。
李綱拜道:“陛下,如若微臣離開,無人輔佐,女真人偷襲,不堪設(shè)想?!薄袄罹V大人,這話就可笑了,什么叫做無人輔佐,難道你覺得皇上是后周小兒柴宗訓(xùn)么?”白時中冷笑一聲,瞥了一眼李綱?!按竽懤罹V,你是在含沙射影,侮辱太祖武德皇帝么,狗膽包天,來人,趕出去!”李邦彥喝道。一語落地,馬上有侍衛(wèi)走了進來。張明遠、費無極等人也是面面相覷,插不上半句話,大驚失色。
“退下!朕的奉華堂乃文雅之地,不得喧嘩!”宋徽宗擺了擺手。侍衛(wèi)看向宋欽宗,目光呆滯。宋欽宗瞠目結(jié)舌,瞥了一眼李邦彥,大手一揮,看向侍衛(wèi):“退下!你們耳聾不成?太上皇讓你們退下,還不退下,更待何時?誰讓你們進來了!”
“太上皇,皇上,這完顏宗翰圍攻太原府,河北,河?xùn)|,目下群龍無首。如若黃河以北,落入女真人之手,東京城就危在旦夕了?!崩畎顝┱\惶誠恐,戰(zhàn)戰(zhàn)兢兢,靈機一動,馬上啟奏?!笆裁??金人又要大兵壓境?太原府危在旦夕!”宋欽宗魂不附體,頓時昏厥過去?!盎蕛?!”宋徽宗心里樂個不住,馬上假裝關(guān)切,大驚失色。眾人一同靠近宋欽宗,張明遠等人也是瞠目結(jié)舌。
次日,東京朝議,群臣議論紛紛。
“諸位愛卿,目下河北河?xùn)|群龍無首,大軍無人主持,如何是好?”宋欽宗心煩意亂,看向群臣。“目下,惟有李綱大人堪當(dāng)大任?!崩畎顝┨嶙h。白時中煽風(fēng)點火:“李綱保衛(wèi)東京城,讓女真人聞風(fēng)喪膽,如若李綱不去,恐怕無人能敵女真人?!薄氨菹拢⒊荚竿?,李綱大人如若離開東京,恐怕女真人會偷襲?!狈N浩拱手,義正言辭。宋欽宗對種浩不理不睬,置若罔聞依然盯著李綱。
李綱一看,憋不住,也義正言辭:“皇上,不是微臣不愿為陛下分憂,只是東京防務(wù)迫在眉睫,如若稍有疏忽,就怕女真人卷土重來,就不堪設(shè)想了。如若女真人繞開太原府,兩路大軍揮師南下,圍攻東京城,又當(dāng)如何?”“皇上,微臣以為李綱大人所言不差,不過太原府久攻不下,可見女真人不過如此。李綱大人說女真人會卷土重來,再來東京,恐怕危言聳聽了?!蹦肯伦隽死舨可袝耐鯐r雍也出班擲地有聲。
“這東京雖說要緊,可太原府如若有失又當(dāng)如何?”正在此時,一語落地,眾人看時,原來是新任樞密院少宰吳敏。
“都怪童貫、王黼等亂臣賊子,結(jié)怨女真人,如若不然,不會有如今這般局面?!庇钟幸蝗顺霭啵瑪S地有聲,眾人看時,原來是新任開封府府尹聶山。
李邦彥也素知吳敏與王黼有仇,曾幾何時,王黼一步登天,曾侮辱過還是書生的吳敏,吳敏懷恨在心。想到這里,馬上笑道:“太上皇那邊,皇上都給些面子,吳少宰如何這般巧言令色,豈不可笑?”雖說李邦彥對蔡京等人也頗有微詞,可畢竟一同侍奉過太上皇,故而要美言幾句。“李綱大人,你作為文武雙全之人,一直主張與女真人決戰(zhàn)到底,你不去河北,誰去?”白時中看向李綱。“陛下,微臣如若離開東京,恐怕東京安危就危在旦夕了。”李綱哭笑不得。
“一派胡言,李綱大人,難道除了你,東京無人了。”又出班一人哈哈大笑,原來是宋欽宗目下提拔的中書省學(xué)士徐秉哲。
李邦彥也煽風(fēng)點火:“可不是!離開我李邦彥,大宋照樣洪福齊天,何況你一個小小的李綱,你以為你力挽狂瀾不成?你要明白,如若不是皇上力挽狂瀾,焉有今日?如若不是皇上抬舉你,焉有你今日的揚威耀武,位高權(quán)重。莫非你想功高蓋主,尾大不掉不成?”
“好了,不必爭爭吵吵。李綱,朕意已決!朕封你為河北河?xùn)|宣撫使,即日離京,走馬上任,不得有誤!退朝!”宋欽宗就等這幾句,馬上怒發(fā)沖冠。片刻,宋欽宗揚長而去,群臣退出金殿。李綱走出大殿,轉(zhuǎn)過頭看著皇宮大殿,頓時淚流滿面,仰天長嘆,漸行漸遠。
這日,東京城外,張明遠、費無極、種浩、子午、余下、普安、武連送別李綱?!斑@么多人,前來相送,本官受寵若驚?!崩罹V微微一笑?!按笕耍缃袷缿B(tài)炎涼,奸臣當(dāng)?shù)溃缰魏??”種浩眼里帶淚,拱手道。張明遠仰天長嘆:“朝廷大事,我等也無能為力。”“皇上畢竟年輕氣盛,受人蠱惑在所難免?!辟M無極神情肅穆。“不怪皇上,也不干群臣的事。天命難違,如之奈何?”李綱搖了搖頭,樂道。
子午一怔,問道:“大人也相信天命?”“天命難違,是何道理?”余下追問。
武連搖了搖頭:“不懂,不懂。”“大人,但說無妨,還望賜教?”普安看向李綱。
李綱仰天長嘆:“本官一生,覺得凡事要事在人為。明知不可為而為,雖勇氣可嘉,可總是患得患失。太上皇時候,本官還是一個太常少卿,皇上恩典,做了兵部侍郎。想想看,也是天意弄人。張叔夜大人也是文武雙全,做過禮部侍郎。本官是兵部侍郎。都是緣分使然!張叔夜大人被蔡京等人趕出東京,做了地方官,可他任勞任怨,還勞苦功高,平叛了宋江造反,也算功不可沒。我如若不是東京保衛(wèi)戰(zhàn),恐怕比不上張叔夜大人!”說到這里,動情之際,淚流滿面。
“好幾年沒見張大人了,不知他可還好?聽說他把宋江等人打得一敗涂地,真為他高興。文武雙全,不可多得。實乃我大宋智勇雙全之輩!”張明遠想起張叔夜,也是淚如泉涌。
“還記得與張大人一同出使西夏,真是刻骨銘心,難以忘懷。仿佛時光倒流,回到那年。”費無極也歷歷在目,潸然淚下。
普安安慰費無極,馬上說些別的事:“師父,此番東京保衛(wèi)戰(zhàn),張大人為何沒來?”“宋江之事后,張叔夜大人做了龍圖閣直學(xué)士,青州府知府。太子登基大寶,有人說要給張叔夜加官進爵,調(diào)入東京,可李邦彥伙同蔡京、高俅、童貫、朱勔、王黼、梁師成、楊戩,曾三番五次到太上皇、皇上跟前嘮嘮叨叨,說張叔夜這個人不可大用,如若到了東京,一定尾大不掉。故而張叔夜大人無緣廟堂之上!本官到了東京,曾試探過皇上,讓張叔夜進京與我協(xié)同防御女真人,可皇上卻與李邦彥、白時中商議,蔡京等人又得知了消息,馬上在太上皇跟前說些張叔夜的壞話?;噬隙榆?,聽了太上皇的告誡,故而張叔夜大人也就沒法進京了。本官雖說進京了,也保衛(wèi)了東京。可結(jié)局你們也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還不是落得個被迫無奈,離開東京的下場!你們也心知肚明,咱皇上,從太祖到如今,四個字就不能提!”李綱義憤填膺道。
種浩驚道:“大人何出此言?”“哪四個字,還望大人賜教?”余下追問。子午看向李綱:“大人,我們可不知道?!薄斑€望賜教?!狈N浩看向李綱?!拔泊蟛坏簦 崩罹V擲地有聲,淚如泉涌。眾人恍然大悟,默不作聲。
“常言道,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可皇上卻從東京發(fā)號施令,憑的是快馬探報,和樞密院的妄加揣測?!狈N浩看向遠處,不由憤憤不平?!安诲e,東京保衛(wèi)戰(zhàn),皇上雖說讓我先斬后奏,可有些事,李邦彥、白時中就派人推三阻四,許多人不聽號令,我就沒辦法了?!崩罹V點了點頭。張明遠心里義憤填膺,也是無可奈何,環(huán)顧四周,仰天長嘆:“你們覺得禁軍與女真人作戰(zhàn),如何?”“屢戰(zhàn)屢敗,何須言說?”費無極破涕一笑。種浩不以為然:“西軍當(dāng)年很不錯?!薄拔鬈姾懿诲e也是當(dāng)年!常言道,好漢不言當(dāng)年勇,是也不是?”李綱神情恍惚。子午心有余悸:“女真人不簡單,他們一個個身強體壯?!薄俺月谷狻!蔽溥B冷笑。余下嘲笑:“喝鹿血!”“用高麗參泡腳!真浪費!”普安氣急敗壞。李綱笑道:“這般看來,就了不得了。不過事在人為,我大宋十個打他一個,自然就打得過?!?p> “女真人兵強馬壯,長驅(qū)直入,恐怕,我大宋難以抵擋!”種浩擔(dān)驚受怕。張明遠對李綱拱手而笑:“大人,素聞大人文武雙全,就是無緣得見大作?!?p> “還望大人此去,多加保重!”費無極神情肅穆,微微一笑?!霸僖娏酥T位,本官此去,恐怕再難回東京了?!崩罹V微微一笑,卻心如刀絞?!按笕?,此去,山高水長,多加保重!”張明遠仰天長嘆。費無極語重心長:“大人一路,多加保重!想必有緣,自當(dāng)后會有期。”片刻,眾人噓唏不已,李綱的馬車不見了蹤跡,天上的鳥雀也漸飛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