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已見寒梅發(fā)
“已完成,先生請過目?!彼涡暹f上。
陶先生接過書稿,調(diào)整下坐姿就開始看。方才搭在他膝旁的陶子明,此刻走了出來乖巧地在一旁默誦《詩經(jīng)》了。
午后的暖陽透入閣中搭載宋玄所寫的書稿上,書稿的題目是:“天下同歸而殊涂。”
宋玄當(dāng)初拿到這道題時,腦海一瞬便知此題出自《易經(jīng)》,原文為,“天下同歸而殊涂,一致而百慮?!?p> 其意為天底下的萬事萬物,通過不同的途徑,亦可走到同一個歸宿。也寓意為各種不同的思想,將自然地趨向一致。
此題看似簡單,宋玄又如何不知陶先生在給他下套。他跟在陶先生身邊學(xué)習(xí)已有一段時間,此時正是驗收成果之時,他定然要下足功夫。
故而,當(dāng)他在破這道題時,回想起孔圣人的之言。天下何思何慮?天下同歸而殊途,一致而百慮。
因此,日往則月來,月往則日來,日月相推而明生焉。寒往則暑來,暑往則寒來,寒暑相推而歲成焉。
陶先生看著宋玄的文章,念到其中一句,“推而通之,則萬變而不窮;合而言之,則一致而已?!?p> 宋玄想著,他以變通之?dāng)?shù)入題,應(yīng)當(dāng)是……
“善?!?p> 陶先生放下書稿,隨即站起來看向宋玄,“景略,你隨我來?!?p> 宋玄點頭跟上,陶子明拎著紫砂壺隨行在陶先生身側(cè)。
三人不緊不緩地穿過長廊,不多時便登上閣樓,閣樓左側(cè)有一間書房,書房內(nèi)有書畫點綴其間,古樸雅致。
“景略,你過來看看這幅畫?!碧障壬⒃谝环嬊?,回首喚來宋玄。
宋玄應(yīng)聲過去,入目是一幅松鹿圖。一汪溪流之上有蒼翠的松柏立于其中,泉流激越之下,有兩只梅花鹿在溪邊的巨石旁,巨石旁點綴著幾株竹樹桃花。
一只梅花鹿臥倒石旁,短尾微翹之際仰頭回望,神態(tài)悠然。另一只,兩足著地,前左腿上提,只顧埋頭前行。
兩鹿幽憩,古松蒼翠,岸芷汀蘭,觀之甚是清麗嫻雅,極為傳神。
陶先生興致頗高,笑問,“景略,此畫何如?”
宋玄以前對國畫略有鑒賞,于是誠摯說道:“蒼松遒勁,雄鹿昂首,此畫中的事物靈動活潑,山石溪坡點染入神,實乃佳作!”
“子明,去磨墨?!碧障壬活D,看向那幅畫,微微喟嘆道:“此畫已有好些年頭,如今為師再也畫不出如此雄奇壯闊的畫了?!?p> “祖父,墨磨好了?!?p> “景略,此畫尚缺一首詩,你來題罷?!?p> 宋玄回案前拿起一支筆,笑言:“先生之邀,景略便獻(xiàn)丑了?!?p> 陶子明機(jī)靈地將硯臺捧在宋玄面前,宋玄回以一笑,“勞煩小師弟?!?p> 頃爾,他蘸墨上前,在畫的上方題道:
“鹿鳴水聲中,桃花帶雨濃。
樹深時見鹿,溪午不聞鐘。
野竹分青靄,飛泉掛碧峰。
無人知所去,閑倚兩三松?!?p> 陶先生捏著花白的胡子,眼眸一直欣賞著畫中的詩句,“此詩清麗灑脫,字里行間透著一股豪氣。”
隨之,他看向宋玄,“景略,年輕人的朝氣與孜孜以求,當(dāng)如是啊?!?p> 不多時,畫上的墨汁漸干,陶先生將畫收了起來,“再過些時日你便考郡試了,這幅畫為師便贈于你,愿你高登梅花榜。”
“多謝先生。”宋玄躬身接過畫卷。
離開陶府,坐在馬車?yán)锏乃涡?,手里拿著那幅畫卷,頓覺壓力排山而來。
他思忖著,松樹下的梅花鹿有天道酬勤,科舉高中之意。陶先生送此畫,對于宋玄來說,是一種無聲的勸勉。
宋玄回到雙柿軒后,將這幅畫掛在室中最顯眼的地方,以示對自身的鞭策。
……
春日漸暖,一年一度的郡試大張旗鼓地來了。
郡試前幾日,聽風(fēng)堂難得熱鬧了起來,因為這座宅子的少東家江公子從洛陽來了。
江松月自收到宋玄的那封信,便帶著侍女阿晚打點行囊趕赴龍川。
她收到宋玄的來信時,洛陽的雪尚未融化,大院中唯有松柏翠綠如故。
“姑娘,宋公子來信了?!卑⑼硪哺Z了個子,長長的頭發(fā)用一根淡雅的發(fā)帶束了起來,走起路來一甩一甩的,煞是活潑。
江松月一直在幫著家里打點生意,她自幼習(xí)書,可惜女子不能科考。她唯有將一身才學(xué)投入經(jīng)商之中,商場上的她智謀過人,將家族生意做得有聲有色。
然而,她終不過是十七八歲的姑娘。深在大院之中,閑暇時,她也同洛陽的其他姑娘一般,撫琴作畫,消遣時光。
在這些日子中,唯一的變數(shù),便是結(jié)識了那位名為宋玄的男子。
江松月將書信拆開,一張小箋滑落下來。
她彎腰拾起,一首小詩頓時躍然眼上。
“已見寒梅發(fā),復(fù)聞啼鳥聲。
心心視春草,畏向玉階生”
她低低吟詠,眸色掠過一抹欣喜,“阿晚,綠綺軒的寒梅開了,咱們?nèi)タ纯?。?p> 馬車轆轆遠(yuǎn)行,阿晚不懂,想要看梅花,洛陽多得是,何須山長水遠(yuǎn)地跑去龍川。
阿晚懷著這樣的疑惑,終于和自家姑娘來到了龍川。
“少東家,你來了?!卑⒆艨吹浇稍?,滿眼都是驚喜。
“阿佐,快來幫忙搬東西。”阿晚招呼道。
“宋公子可在?”江松月問向阿佐。
正在踏上馬車搬東西的阿佐,聞言一愣,“宋公子方從陶府回來,如今正在雙柿軒。”
風(fēng)和日麗,春暖花開之時,雙柿軒里的柿子樹枝葉嫩綠怡人。
一縷縷陽光打下,柿子葉迎風(fēng)朝陽,枝葉婆娑,如碎銀入畫,斑駁動人。
江松月穿過雙柿軒的月亮門時,宋玄正在柿子樹下溫書。
“你來了,江公子?!彼涡ь^,只見一個身穿嫩黃衣衫的公子走了過來。
“嗯?!苯稍伦哌^去,在他案前站立,“宋兄,我叫江松月,往后你可以叫我松月,這江公子叫得生份了?!?p> “江松岳,松岳,可是岳有喬松的松岳?”宋玄放下書本,離開桌案,走到江松月跟前。
江松月秀美的雙眸中閃過一絲狡黠,但笑不語。
宋玄不知所故,道:“在下宋玄宋景略,往后你可莫要再叫我宋兄,喚我景略就好?!?p> “景略?”江松月纖眉一挑,輕喚道。
宋玄身形一怔,茫然抬首,甚覺眼前之人,在氣質(zhì)上有一種雌雄莫辨的意味。
牧羊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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