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上午中午十一點半,陳永威從實驗室出來走到卡位,辦公區(qū)此時只有申靜、鄭明明、王燕和幾個蛋白質(zhì)工程部的人。上午的工作已經(jīng)做完了,離午飯還有半個小時,陳永威打開電腦,發(fā)現(xiàn)部門的QQ工作群有幾條信息,大部分是申靜發(fā)的通知信息,自從她懷孕后吳澤凱就沒安排她進實驗室了,只讓她做一些部門行政工作。第一條信息是申靜發(fā)的,“人力資源部對公司的營銷體系、研發(fā)體系和財務中心進行工作安排合理性進行抽查,我們部門被抽到了,下午2:30開始會將按照如下順序在十二樓的小會議室進行談話,趙峰、申靜、鄭明明、羅亮、范小豐、王燕、陳永威進行談話,各位下午不要安排實驗工作以便隨叫隨到”。陳永威覺的這個調(diào)查挺奇怪的,具體怎么奇怪自己也說不上來,性格較真的他想了好一會也沒想明白,最后想到自己本來就是個菜鳥,這樣涉及面這么廣的事自己不多說,不多問,不多做,隨大溜就行,想到這陳永威便不再想了。
電梯門開了,范小豐和柴嫻楚走了出來,范小豐面帶笑容很是興奮,自從周六爬山時還挺開心的柴嫻楚,周一卻變的冷峻了,這讓驗證注冊部的氣氛多少有些壓抑,當然范小豐是個例外,他開朗樂觀,他的心情只有開心和更開心,壓抑的氣氛絲毫影響不到他。范小豐走到座位拿著水杯,在過道接完水特意走到陳永威對面,把陳永威和王燕的眼神吸引過來后使了個猥瑣的眼神;陳永威明白,他對自己這次的轉正答辯很是滿意。
十二點后十五分,食堂一樓,打飯的隊伍都快排到門口了,靠窗的四人座的餐桌上陳永威和范小豐對面坐著,王燕坐在范小豐右邊,四個人邊吃邊聊著。
“范小豐,你什么時候請吃飯呀?”王燕說。
“等正式通知下來了,我就請,放心,不差你們這頓飯”范小豐說。
“哈哈,那好,我得挑個好地方”王燕開心的說“對了,今天下午的那個調(diào)查不知道會問些什么,你們準備好了嗎?”。
“這有什么好準備的,到時候問什么就說什么唄”范小豐說。
“這個調(diào)查真奇怪,調(diào)查工作安排的合理性,這聽著像工會干的活”王燕說。
“工會?”范小豐看了一下周圍,壓低聲音說“工會除了每個月收入會成員五十塊錢,然后定期搞個生日慶祝活動,還會干什么,工會那幾個領頭的都是人資部的狗腿子,難道還真想著他們?yōu)閺V大勞動人民爭取利益嗎?”。
陳永威和王燕都低聲笑了起來,陳永威說“小豐說的好有道理啊”。
“就是太反動了”王燕笑著說。
陳永威看了一下范小豐說道“東野什么時候回來???他有回你信息嗎?”。
“沒有,東野這么熱愛工作,突然請這么長的假,家里應該是出大事了”范小豐說。
“你倒霉了,工作量突然翻倍了”王燕說。
“我還好了,最倒霉的是嫻楚,周一開始你們有見她笑過嗎?澤凱升職把工作交接給她,東野請假大部分工作也是她在做,我只是做一些外圍的工作”范小豐說。
“澤凱也在這個時候突然出差了,哎,可憐的嫻楚”王燕說道。
陳永威說“我現(xiàn)在越來越佩服嫻楚了”。
“頂禮膜拜吧,靚仔”范小豐說。
思達基因在國內(nèi)算的上大型企業(yè)了,全國員工五千多人,在深圳鹽田總部的員工有三千多人。十二點半以后的思達基因食堂餐盤回收處排起了長長的隊伍,餐桌上吃飯的人少了很多,吃完飯的人大多往思達基因大廈和檢測中心走去,回到自己的辦公座位休息一會,兩點鐘繼續(xù)工作。從中午一點到下午兩點,思達基因大廈會短暫的安靜一個小時,兩點后大廈的各個工作區(qū)域又開始忙碌起來了。按照申靜通知的要求,陳永威沒有給自己安排實驗工作,準確的來說是趙峰沒有給他安排。陳永威已經(jīng)入職一個月了,這一個月大部分時間都是參加公司的培訓,偶爾趙峰會安排一些簡單的實驗。起初陳永威只是為了找到一份工作而來到思達基因的,一個月的時間雖然適應了廣東的生活,但他目前還沒喜歡這上這份工作。
陳永威看著部門同事一個一個的被叫走談話,最后輪到了自己。長桌前三個人并排坐著,中間的是人資總監(jiān)李芳。旁邊兩人是男的,陳永威都不認識,三人嚴肅的坐著。陳永威走到桌前還沒來得及問好,李芳便使了個眼色示意陳永威坐下。
“你入職一個多月了,說說你對公司文化的理解?”李芳淡淡的道。
“我是剛畢業(yè)就入職思達的,身邊的同事都是和我差不多年齡,同事之間相互協(xié)助,領導也是有問必答,我覺得的公司是個年輕充滿活力公司。正如近期培訓時老師所說的思達基因的文化是積極、開拓、創(chuàng)新、以人為本、為人類的生命健康服務,我是非常認可的”。
陳永威說完,桌前的三人面無表情,李芳繼續(xù)問道“你覺公司在工作方面安排合理嗎?或者說你的領導對工作的安排合理嗎?”
“我入職到現(xiàn)在,很多時間都在參加公司的一些培訓,可能能承擔的工作不多,目前做的是一些基礎的實驗操作,領導目前還沒有安排更多的工作,對領導工作的安排我不好評價”。
……
思達基因南邊不到五公里便是靠海的鹽田海鮮街。晚上九點的海鮮街排擋里滿是食客。海鮮街右邊是燈火通明的鹽田港,巨大的貨輪靠在岸邊沒有絲毫的動靜;海鮮街左邊的海濱棧道上有帶著孩子散步的夫婦和老人,有夜跑鍛煉的年輕人,有靠著棧道扶欄面朝大海擁抱的戀人……。陳永威一個人在海濱棧道上走著,想著下午李芳的那些問題,你覺的你適合在思達嗎?你喜歡現(xiàn)在的工作嗎?你的職業(yè)規(guī)劃是什么?……。這些問題都虛與委蛇的答了出來,就像幾個月前畢業(yè)答辯那樣。畢業(yè)的時候只需要答上來就好,自己的目標也很明確,為了順利畢業(yè)。今天李芳的那些問題,讓陳永威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陳永威一個人走著,不時的看著海對面的鹽田港,當時建鹽田港的時候一定很壯觀吧;不時的看著身邊的孩子、夫妻和老人,他們一定很行幸福吧;不時的看著成對的戀人,他們一定很相愛吧……。陳永威走著,前面路邊拐彎處的一顆榕樹下,有一對情侶傳來了嬉笑聲,穿過榕樹下的黑暗,人造的看臺上有一個孤單的女生身影,她面朝大海,靜靜的看著鹽田港。陳永威認出了這個身影,是柴嫻楚。陳永威看了看陰影里的情侶遲疑了很久,最后還是走了過去。陳永威走到柴嫻楚的身邊,沒有看她,也和她一樣看著鹽田港。
陳永威轉頭看著柴嫻楚,笑著說道“嫻楚,好巧啊,你也是出來散步的嗎?”
柴嫻楚身子一怔,擦了擦眼睛,轉頭看向陳永威,略帶驚訝的說道“永威,你怎么也在這?”
看著柴嫻楚流過淚的眼睛,陳永威立刻后悔了,可是來都不來了總不能現(xiàn)在就走吧。陳永威硬著頭皮,說道“我散步,剛才在那”陳永威指了指后邊,接著說道“看見你一個人在這,你怎么了?”
柴嫻楚又擦了擦眼睛,說道“沒事,今天下午的談話,感覺怎樣?”。
“還好,感覺和面試一樣”。陳永威說完,柴嫻楚許久不說話,陳永威也不知道說什么,兩個人都看著對面的鹽田港。
“東野死了”柴嫻楚沒有轉頭,依舊看著鹽田港,淡淡的說道。
陳永威卻是十分震驚,驚訝的說道“什么?他不是前段時間還好好的嗎,怎么會死呢?”。
“周天死的,保安在實驗室發(fā)現(xiàn)他的”。
“怎么會這樣?”
“勞累過度,猝死的,今天的談話是因為東野”。
對面鹽田港的左邊隔著不遠的海邊是山,黑夜中那個方向更是漆黑,海風微微的吹來,帶著海水的味道,看臺下面?zhèn)鱽黻囮嚭K拇蚪甘?。剛才還淡淡說話的柴嫻楚突然哭了起來,陳永威沒有遇見過女生哭泣,看著哭泣的柴嫻楚手足無措,因為工作的關系更不知道怎么安慰柴嫻楚。陳永威不知怎的看向身后,后面的情侶停止了嬉笑,黑暗中看不清他們是什么表情,只看見他們站了起來,朝棧道方向離開了陰影。
柴嫻楚傷心的哭著,慢慢的哭聲小了,邊哭便說道“是我害死了東野,我不應該讓他跟我來研發(fā)中心,更不應該讓他做那么多工作。畢業(yè)到現(xiàn)在,我沒什么朋友,東野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竟然把他害死了”。柴嫻楚說完,哭泣聲又大了起來。
陳永威看著柴嫻楚,不由的心頭一痛,說道“不是你害死的,我不知道是誰害死的,但肯定不是你害死的”。陳永威說完,柴嫻楚聲音小了下來,陳永威松了口氣,朝鹽田港看去,忽的感覺自己的右臂被摟住了,陳永威身子一震,頭往右側去,柴嫻楚摟著自己的右臂靠在了自己的肩上,啜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