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原生之罪
心理學家弗蘭克·卡德勒說:“生命中最不幸的一個事實是,我們所遭遇的第一個重大磨難多來自家庭,并且,這種磨難是可以遺傳的。”
第二天,宋雨薇的伯父來學校大鬧。
“把人送到你們學校,學習學習抓不上,安全!有特么屁的安全,讓倆毛都沒長全的混孫子把我侄女欺負的以后不能嫁人!你們不是要求住校嗎,老子交了錢,落了個啥?”他舉著一個白色大喇叭,一手插腰雙腳外八站著,怒目圓睜,“我宋祝福今天來學校就是要討個公道……到底有沒有能管事兒的,別都跟個龜孫樣縮著!”
沒在上課時間,學生迅速三五成群的圍過來,圍成了一個圈,中心是看起來兇神惡煞的宋祝福。
高三(三)班教室,不少同學趴在窗戶上往樓下看。
“這誰家長?”
“不知道,我都不知道發(fā)生啥事?!?p> “別看我,我更不知道。”
“你不是小靈通嗎?……你們說這人會不會是個瘋子?!?p> 身邊三個人打開窗議論。
顧惜站起身,靠近窗戶,能看到下面圍著一堆人,對面樓每層走廊都站不少人。他們的注意力都放在學校告示欄前面站著的一個邋遢大漢,告示欄上常常張貼處分懲罰不守紀律的學生,現(xiàn)在有個男人在這里控告學校:“教書育人!放狗屁!良心不會痛吧,因為你們他娘根本沒有良心,成天做夢想得都是怎么掙學生家長錢花,狼心狗肺”那人不修邊幅,聲嘶力竭地嘶吼,聲音覆蓋整個校園,堪比校園廣播站。
顧惜看到那人身后陰影處學校保安拎著電棍并排走出來。
電棍打在身上聲音不響,低悶悶的,卻很痛輕易能把人打骨折。顧惜右手下意識摸上左邊側背肋骨,這里曾經(jīng)骨折過,就在藝術長廊對面的藝術樓頂層,施暴者是當時的校保安。
戰(zhàn)斗一觸即發(fā),有些學生后退,大部分學生激動地掏出手機。
宋祝福覺察異常,原地轉了個圈,轉到與五個保安面對面,哈哈哈地大聲笑起來,笑的時候不忘舉起喇叭擴音,對著學生們大聲說:“多拍幾張,拍多些,最好能發(fā)到網(wǎng)上……要么說領導怎么特么能當領導呢,找你們幾個最底層的跑腿過來,你們是啥子?是傻子知道不,領導是膿包找你們替挨打挨罵。”
顧惜看到男人盤腿坐到地上,舉著喇叭對那幾位保安喊話:“我不和你們打,你們也別打我。找你們領導過來,好好談一談。”
男人邋里邋遢,說的話卻到達部分學生心里。上課鈴聲響起,圍觀的大部分學生都站著沒動,有些膽大的甚至站在保安與男人之間,隱晦地避免兩方打起來。
高中生已經(jīng)萌生自由的思想,試著突破禁錮。
顧惜坐回座位,下意識看了眼宋雨薇的座位,宋雨薇不見了!
“老子是從警察局過來的,女警察說了老子可憐的侄女被人強暴了,你們他爺爺?shù)膶W生被強暴了完全不當一回事是吧……”
窗外隱私被擴音器大大咧咧地當眾宣泄,老李頭端著茶杯走進教室,顧惜站起身離開教室與老李頭擦肩而過。
“哎~你干嘛去?”老李頭突然被從教室里沖出來的人影嚇得一趔趄,轉過身問,人影已消失在樓梯口。
“剛才出去的誰?”老李頭問。
“校霸!”全班同學坐在座位上異口同聲地回答,他們已經(jīng)高三即將面臨人生中的大考,樓下的事情再熱鬧也要先收起好奇心先上課。
教室最后一個獨排位子是空的,老李頭抬頭看看空座位,低頭看看手里抱著的一疊試卷,第一張右上角大大的三個數(shù):“他急急忙忙干嘛去知道嗎?”
“不知道?”有幾個學生在笑,老師拿學生沒有辦法這種事情總有學生喜聞樂見,仿佛讓老師吃癟的人是自己一樣。
“老師,宋雨薇也不在?!卑嚅L從座位上站起來,是一個皮膚小麥色戴著眼鏡的大高個,他咬著嘴唇,想說話又猶豫著。
“臥槽你們祖宗十八代!放開我~啪咚”樓下起了爭執(zhí)。
“知道了你坐下吧?!崩侠铑^走兩步把試卷放到數(shù)學課代表桌上“發(fā)下去,然后拿顧惜的試卷給同學們先講著”說完轉身離開教室,端著的茶杯未來及放下。
數(shù)學課代表是個瘦瘦小小的男生,看到面前第一張滿分試卷后嘴巴抿成一條縫。
“試卷下來了!”
老師一走,幾個相鄰座位的學生趕忙探過頭來。
“快發(fā)呀”中排一位女生低聲催促。
“瘦猴!最高多少是不是你?”左邊靠墻一位小胖貼墻站著問。
數(shù)學課代表聽到后臉色更難看了。
后排一位短發(fā)大臉女生拍拍他肩膀:“課代表,我這次及格了沒?”
“嘭!”班長從座位上又站起來,把書大力慣到課桌上,“安靜!誰在說話出去!”
一時間教室安靜下來。
數(shù)學課代表慢慢從座位上站起身,開始一張一張地分發(fā)試卷。
賈芳鈴沒在辦公室,辦公室座位上沒有手提包。老李頭一邊走下樓一邊撥動手機打電話,tongtongtong下到一樓,電話接通,不等對方出聲開口便問:“宋雨薇的家長叫什么?”
賈芳鈴上午學校沒課,正穿著家居服坐在客廳茶幾旁陪三歲的女兒搭積木,沒想到老李頭會給自己打電話:“宋雨薇和她伯父相依為命,她伯父名叫宋祝福?!辟Z芳鈴語氣篤定,第一次見面印象深刻早已牢牢記住了那位家長,“發(fā)生什么事情你會突然問我班上的學生?”
李老頭背光站在教學樓一角,不遠處告示欄那里學生被驅趕回教室,保安和宋祝福打做一團,再遠些桂花樹后面隱隱綽綽站著學校幾位領導,臉色不明地看著掐架中的人。
“你趕快來學校,宋雨薇也許出事了,她家長在鬧事?!笨吹狡渲幸粋€領導端著茶杯喝茶,李老頭才想起自己手里還握著保溫杯。
“我馬上過去?!辟Z芳鈴掛斷電話抱起女兒走到廚房,“媽,我現(xiàn)在過去學校一趟,多多給你?!?p> “飯快做好了,你不吃一點?”接過娃抱在懷里,慈祥的老婦溫聲問。
“不了,我到學校食堂吃?!辟Z芳鈴迅速走進臥室換了一身衣服,接著走到玄關換鞋。
“那路上慢點?!崩蠇D抱著孩子走到大廳沙發(fā)坐下。
“好的媽,我走了?!?p> 顧惜把學校每個可能的角落都跑遍,甚至沒放過女廁所,都沒有宋雨薇的身影。
顧惜站在陽光下盯著自己的影子,昨晚斷橋宋雨薇已經(jīng)有意識尋死,明知道受傷后少女支離破碎卻在假裝堅強,就那么讓她自己一個人,不知道多給一點安慰。
如果宋雨薇真出了什么事,顧惜突然想起雪地上楊方圓身體里開出的那朵花,皮膚上綻放一朵朵顫栗之花。
忽然,他睜大眼睛呼吸一滯,是那里!
十二玉宇
我們生在怎樣的家庭無從選擇,我們能選擇的是組建怎樣的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