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少女情懷
離開魔宮近兩年時間,重宇殿內(nèi)侍奉的人不知有否更換,所以,事先就讓落英先行回了重宇殿。
在她出現(xiàn)在重宇殿的時候,所見皆如往常一樣,連守門侍衛(wèi)都是原來的人,看來,暨晚的皇妃霜莛沒有對重宇殿進行過任何變更。
霜莛的貼身侍女吉果見到她,慌忙詢問她這些日子的去向和為何突然回來,在得知暨晚也回來后,忙不迭跑去稟告霜莛,還因跑得太快跌了一跤。
霜莛忍不住斥她毛躁,吉果卻還是急切的說道:“皇妃,殿下回來了?!?p> 霜莛身子一震。“哪個殿下?”
吉果眼中焦急更甚?!盎刂赜畹畹倪€能是哪個殿下,當然是暨晚殿下,您的夫君啊?!?p> 聞言,霜莛尤是不信,可想到魔尊受傷是因魔淵里的暨讓出逃所致,暨晚應是也逃出來了,繼而快速邁步,想要快點見到暨晚,倒是吉果拉住她?!盎叔?,殿下的貼身侍女已回來安排事宜,想必殿下很快就會到了,您還是在殿內(nèi)等待比較好?!?p> 也不知道暨晚在哪兒,而他久未回來定是有很多事情要做,的確是自己心急了,霜莛理了理衣衫發(fā)飾?!拔业臉幼雍每磫??”
自從殿下被流放,公主就有些魂不守舍,很難有開心的時候,今天一聽說殿下回來,就有些迫不及待,吉果本就聰慧,老早就看出她喜歡殿下,當下微笑回道:“皇妃自然是漂亮極了。”
霜莛滿意的笑了笑,尚且稚嫩的臉?gòu)汕慰蓯邸?p> 因此,這才有了在重宇殿霜莛迎接暨晚的場面。
幾個人相見有些微尷尬,特別是霜莛見到跟在暨晚身邊的墨白后。
那時,暨晚流放前被關(guān)押囚車,他懷里抱著的女子便是墨白吧。
這也是她想了很久才知道的答案,暨晚明知暨玦設宴請他有詐,他卻還是義無反顧的去了,只因墨白在暨玦的手里,暨玦握著他的軟肋,他不得不去。
眼角瞥了眼墨白,覺得這個女子并非絕色,他堂堂魔尊長子要什么的女人沒有,為何偏偏看上她呢?
片刻,腦子里百轉(zhuǎn)千回,卻強壓下心中酸澀,妒意,不管怎樣,自己才是這重宇殿的女主人,霜莛擺好姿態(tài)。“暨晚,你回來了?!?p> 墨白心知暨晚心意,當年的逃婚很是對不住這個年紀尚輕的姑娘,低垂了眉,行禮。“見過皇妃?!?p> 霜莛含笑淡淡頷首。
這個女子是自己有負之人,暨晚也盡量態(tài)度溫和,露出淺笑?!八穑銥榍己坦?,身份高貴,不必特地來迎我?!?p> 話里有故意的疏離,霜莛眼中閃過一瞬落寞,隨即又面露笑意?!棒咄?,我既嫁你為妻,這便是我的本分。”
能看出她對自己有情意,暨晚不知如何回答。
身旁的暨嫧走過來,天知道她心里有多糾結(jié),到底是父皇欽定的皇妃,一旁又是兄長的所愛,她一邊幫墨白,一邊又不得不迎合霜莛,就算她想讓自己的大哥和墨白在一起,卻也要顧忌霜莛身后的羌禾部落。
她施施然走上前去挽住霜莛的手臂。“皇嫂,我們還是進殿說話吧,總不能一直站在門口吧?!?p> 雖未同這位六公主有過交往,但也知道她是暨晚的同胞妹妹,而且深得魔尊喜愛,霜莛連忙笑道:“你看我,落英一早就回來準備了,現(xiàn)下已備好酒席,我們快進去吧?!?p> 儼然女主人的風范,熱情非常,幾人心照不宣的進到殿內(nèi),落英吩咐侍女擺好酒菜,席間,自然少不了閑談,霜莛坐在暨晚身旁一邊夾菜一邊問一些事情,比如如何從魔淵逃出,比如這段時日過得怎么樣,還得知暨玦已經(jīng)死了,這簡直太好不過,他一死,儲君之位便非暨晚不可,而羌禾部落也能得以平安。
只是每每提及墨白,霜莛的心里就很難受,但她越是難受越是想知道墨白于暨晚來說究竟有多重要,好衡量自己在他心里是否能占得一席之位。
如今,暨晚定然會是儲君,如此一來,羌合部落先前所憂所慮盡可煙消云散,更重要的是,她心屬于他,她想他一切都好。
酒足飯飽后,暨嫧和暨驍先行離去,在這種略微尷尬的場合,暨嫧兩頭糾結(jié),的確不適合久待。
他們一走,墨白也跟著起身離開,其實,她比他們還覺得尷尬,席間,她甚至都沒吃什么東西,偏偏暨晚還時不時向她看來,她恨不得早早就走,只不過這樣一來未免顯得心虛,本來,她與暨晚兩百多年的情誼只當作摯交好友,沒有其他心思,至于暨晚對自己如何,那是暨晚的事,所以,她無須做得那般隱隱蔽蔽,虛虛掩掩,反倒讓霜莛誤會,同時,她不想因自己耽誤了暨晚,她能看出霜莛對暨晚的心思,否則,霜莛不會一見面就表明自己的皇妃身份,有這樣一個女子待暨晚好,多少彌補了一絲自己的內(nèi)疚,希望有一天,暨晚能夠有屬于他的歸宿。
廳堂中只余下暨晚和霜莛,暨晚又不傻,當然知道他們離去的用意,暨嫧左右難以迎合,而墨白就真的處境尷尬了。
他相信,這近兩年時間里霜莛已經(jīng)想明白了所有的來龍去脈,墨白于她來說是敵非友,其實,兩個人最好不要碰面的好,然自己也想找個好的時機跟她說清楚,他們的婚姻,實在只是魔族一統(tǒng)的需要而已。
繼而回身對她笑著說道:“霜莛,我有些疲乏,先去歇息了?!?p> 霜莛只笑笑當做回答,于是暨晚吩咐落英?!叭浜盟乙逶??!?p> “是?!甭溆码x開,暨晚也隨后出殿。
落英辦事麻利,不多久,浴池就注滿了水,熱氣蒸騰出層層霧氣。
暨晚沐浴不需要人服侍,落英退出房外,今天她沒什么事情可做了,便回了自己的屋中休息。
坐在浴池里,溫熱的水浸泡著疲倦的身軀,暨晚雙手扶在池邊仰頭小憩,水霧在他臉上,臂上氤氳出水珠,聚集多了,如汗水一般下墜,墨黑的長發(fā)也被繚繞水汽潤濕。
這近兩年的時間是他生命中簡短的過程,卻是他覺得最艱辛,最難熬的日子。
他不是沒有經(jīng)歷過生死難關(guān),可他都熬過來了,并把那些危難當做自己成長,強大的歷練,惟有這一次,自墨白醒來后想起君上,他知道,他真的永遠失去了她,只是,他的心里無比清楚,卻終是放不下,終日里為遲早到來的離別感傷。
他心很累,累到他就想這樣閉著眼沉沉睡去,在明白他和墨白沒有以后之后,他對以往的追求再無執(zhí)著。
尤其是暨玦死后,已無人對他有威脅,他對權(quán)力同樣失去眷戀,如今歸來,也不過是想成全墨白的心愿。
他能為她做的除了成全,再無其它,不然,連陪在她身邊的理由都沒有了,還如何維系他卑微的愛戀。
曾瞧不上羲垠對虞淺夕唯唯諾諾,鞍前馬后的姿態(tài),而今,他與羲垠相比,尤有甚之。
被這些思緒攪得腦袋生疼,不由抬手撫額,忽然,一雙手輕柔的按在他的頭上,適宜的緩解他的不適。
自己沐浴時不需人伺候,誰人如此大膽?
暨晚忽而驚覺回頭,卻見是霜莛跪坐在池邊,一雙素手纖細白皙,還停滯在方才給自己按摩的姿勢,臉上帶著淺淺笑容。
許是自己確實太累了,屋里進了人都不知道,暨晚輕咳一聲?!八?,你怎么來了?”
霜莛依舊懷著笑意。“暨晚,我是你的皇妃,是你的妻子,我想,伺候夫婿正是我應當做的事情?!?p> 說話間手又伸向暨晚的頭,暨晚忙捉住她的手腕?!八穑鋵嵞悴槐厝绱??!?p> 霜莛垂睫,掩下眸中的黯淡?!拔抑溃且驗槟讓??當年你逃婚是為她,被父皇流放魔淵也是為了她,我都知道?!?p> 本想過段時間再與她說明自己的心意,以免傷害她,但她現(xiàn)在已挑明,自己就沒必要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好,早做了斷,省去日后兩難的處境。
“既然你都知道,也該明白,你我的結(jié)合,不過是魔族統(tǒng)一彼此信任的前提和需求?!濒咄硭砷_她的手,回轉(zhuǎn)了身體,不去看她面容上的憂傷?!八?,你放心,你我除了不是真正的夫妻,你享有一切皇妃的權(quán)力,至于羌禾部落,我暨晚在此發(fā)誓,不論我是儲君還是未來的魔尊,我都會善待羌禾部落?!?p> 許久,身后傳出霜莛輕輕的聲音?!澳隳敲聪矚g墨白,為何不想辦法和她在一起,卻還愿意和我做一對假夫妻?”
暨晚的身體隱在水霧當中,猶如他的心,也在看不見前方的道路上掙扎,他有些微凄涼?!耙驗槲液退龥]有以后,而你我的關(guān)系,是鞏固魔族的基石。”
霜莛有些不甘。“你明知和她沒有可能卻如此待她,暨晚,我亦能如此待你?!?p> 她說的話讓暨晚很是無奈?!八穑墒俏业男睦镆呀?jīng)裝不下其他人了。”
“暨晚,請你不要把話說得那么死,我想試一試。”霜莛到底年紀輕,她不信沒有什么是不能改變的。“我愿意站在你身后,即便,你的心里只有她?!?p> 暨晚背對著她,卻能感受到說這話時她用了莫大的勇氣。
雖說她是為了族人聯(lián)姻皇室,但她終究對自己有了情意,小小的姑娘,少女情懷總是純甄,自己又如何忍心破壞?
此時的她與自己又有什么區(qū)別,如果讓自己現(xiàn)在放棄墨白,亦是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