愧疚
回府后葉未唏就將花朝顏三人叫到寢殿中開了個小會,將自己要去淮安縣的事情告訴了他們?nèi)齻€。
因為葉未唏此行是要去淮安縣找蘭瑞的犯罪證據(jù),偏偏杜衡憤怒之下的選擇敲響鳴冤鼓狀告蘭瑞。
此事在京城中傳的沸沸揚揚,蘭瑞恐怕早就已經(jīng)接到了消息,雖然他明面上還沒有動作,可背地里還不知做了多少準備。
若蘭瑞真的與暗網(wǎng)有所聯(lián)系,那么此行必將危險萬分,葉未唏原本打算只帶沈明初這個武力輸出,悄然前往淮安縣。
卻被劉毅硬生生塞了十幾個京兆府的衙差,如今她將此事說與這三人聽,本意是想她與沈明初離開后,留下宿溪眠和花朝顏給她穩(wěn)定大后方。
卻沒想到她話剛說出口,二人便異口同聲地嚷著也要跟著去,若說花朝顏性子跳脫喜好熱鬧,跟著去也就罷了。
偏偏宿溪眠身身子弱是個走一步喘三下的主,若連他也要跟著去,這可就愁壞了葉未唏。
葉未唏差點兒磨破了嘴皮子,偏偏他們誰也說服不了彼此,最后三人達成協(xié)議,花朝顏可以跟著去但不能惹禍。
宿溪眠也可以答應葉未唏留在府中養(yǎng)身體,但她要帶兩名府中的侍衛(wèi)保護自己的安全。
花朝顏達到目的后,自然歡天喜地的去收拾行李。而宿溪眠則一臉微笑與花朝顏一同離開,走時還心情不錯的和葉未唏打了聲招呼,絲毫不見氣妥的模樣。
看到這幅場景葉未唏那還會不明白,宿溪眠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跟她去淮安縣。他最終的目的只不過是讓葉未唏帶兩個侍衛(wèi)在身邊。
現(xiàn)在目的達到,人自然也就走了,葉未唏忍不住在心里嘀咕這人怕不是狐貍托生的吧,怎么就比別人多了好幾個心眼呢。
雖說葉未唏心中氣憤不以,但不管怎么說,答應了的事就要做到,第二天出發(fā)時她還是帶上了宿溪眠精挑細選的兩個侍衛(wèi)。
隨后又去了京兆府,與劉毅匯合同時也去見一見,劉毅為她挑選的十幾個身穿官服的隨行官差。
不出意外的劉毅挑選的這十幾個人中,就有之前與她有過交情的文錦年。
此人乃是司法參軍專管刑事斷案,相比是經(jīng)驗豐富,而且之前優(yōu)勢負責蘭府遇襲案,劉毅派他過來也算是理所應當。
雖說劉毅是想將這個鍋甩給葉未唏,但她畢竟身份特殊,且不說調(diào)查案件過程中出現(xiàn)什么危險,就是磕了碰了劉毅也負擔不起。
葉未唏也能夠理解劉毅的想法,可是看著眼前這浩浩蕩蕩的一行人,她還是有些崩潰,這與她當初輕車簡行的想法相差實在太遠。
這簡直就是一個出差旅行團,這么多人走在哪里都是吸引關(guān)注度的活靶子呀!只怕他們還沒等到達地方,證據(jù)就已經(jīng)被蘭瑞給消滅了。
好在文錦年也不是個只會聽從命令的老古板,葉未唏與他一番商量后,二人決定兵分兩路,一方面由文錦年帶人,吸引敵人火力。
葉未唏幾人喬裝改扮混入淮安,找到杜蘅所說的證人,再暗中調(diào)查,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的證據(jù)。
二人商量好計劃后,葉未唏便帶著沈明初幾個人悄悄地離開了大隊伍,換上一身平常衣服,趕往淮安縣。
根據(jù)杜蘅給出的線索,葉未唏一行人進入淮安縣后便去了目擊證人的住處。
沈明初敲響木門后沒過多久,就有人過來應門,那人開門后看到葉未唏一行人三人顯然也很驚訝,連忙準備將門關(guān)上,卻被早有準備的沈明初攔住。
換上一身男裝的葉未唏連忙上前露出了一個和善的微笑。
“主家請等一下,我們是杜蘅的朋友,他知道我們要來淮安縣特意叮囑我們要替他來拜訪你?!?p> 葉未唏雖然穿著男裝卻沒有刻意隱藏身份,而且一開口還是女兒家的綿軟聲音,開門的人自然認出是個女子。再加上她又提到了杜蘅那人也就放松警惕,將他們請了進去。
這名證人住在一個小院子里,院中有些凌亂顯然是一個人居住。院子里又放了一些兵器,從這人的身形來看,他應該是習武之人。
也難怪當初他們敲門時這人毫無戒心的就給他們開了門,想來是對自己的武藝有一定的信心。。
那人雖然將葉未唏一行人放了進來,但對他們依舊懷有戒心,將他們帶入院中后并沒有奉上茶水,而是選擇站在了兵器架旁邊。。
葉未唏見到這種情況心中也是一片了然便開口說道。
“這位郎君請放心,我們乃是京兆府的官差奉命來調(diào)查。杜氏滅族慘案。
杜蘅告訴我們說你是當初慘案封證人,不知你可否將當初的場景說與我們聽呢?”
那人聽到這話后先是一愣,緊接著又長嘆了一口氣說道。
“杜蘅他果然還是走了這一步,不過這樣也好,對于他和我都是一種解脫。”
看這人的樣子似乎也是個有故事的人,一旁的花朝顏忍不住好奇心問道。
“聽你這話你與杜家還有些關(guān)系啊,杜蘅他有告訴過你兇手當朝四品大員嗎?”
花朝顏這話說的簡直讓人想打他,他到底知不知道這人是他們到目前為止,所掌握的唯一人證,葉未唏怕杜蘅沒跟人家說實話,都沒敢提打算先試探一番再說。
沒想到這傻孩子直接就把底兒給漏了,如果杜蘅沒有告訴這人真相,葉未唏還打算先利用自己的身份對這人進行威逼利誘,然后在將事情告訴他,總之一定要讓這人上堂作證,卻沒想就這樣花朝顏全部給捅漏了。
好在那人對花朝顏的話并沒有什么反應,看來杜恒早就已經(jīng)將實情告訴他了。
“杜蘅早就將蘭瑞的身份告訴我了,對于上堂作證需要承受怎樣的風險我早就想過。但無論怎樣這一次要承受什么的后果,我都會站出來說出當年的真相,畢竟這一天我等的太久了?!?p> 花朝顏話似乎是刺激到了這位證人,他的雙眼盯著身前的石桌,目光有些呆滯似乎又陷入了那一段回憶之中,沉默良久這人才張口說話,可能是因為思考的時間太久,他的聲音有些嘶啞。
“我叫林淵因家中有些薄產(chǎn),而我本人又喜好武藝,家中便給我請了幾個武術(shù)師傅,成年后我選擇離開家去外面看一看更廣闊的世界。
我因為一身武藝又愛鋤強扶弱,而得了一個少俠的名號,對此我十分自得,更是覺得自己沒有辜負這一身好武藝。
因為話本中俠客都是獨來獨往的,所以在外闖蕩的日子里我并沒有在家中的仆役,這也讓天生方向感不好的我吃了很多苦頭。
有一次我鉆進山里后便迷了路,在山里游蕩了幾日,我依舊沒找到出去的路,就在我又累又餓的時候我看見前面不遠處傳來陣陣炊煙。
看到這炊煙后我便急忙向那個方向趕去,因為山中人煙稀少,我斷定那炊煙的方向一定是有人家。
等我趕到炊煙升起的地方時,我不光看到了一處山莊,更加發(fā)現(xiàn)這山中已燃起大火,而山莊內(nèi)竟隱隱傳來兵刃碰撞的聲音和人的慘叫聲。
為慎重起見,我爬上了山莊旁邊的大樹,看到了一副讓我永生難忘的場景。
那山莊里密密麻麻的躺滿了尸體,鮮血染紅了整個地面,而在那山莊里還有一群悍匪,即便當時山莊里著這大火,卻依舊不影響那些山匪殺人的速度。
面對這樣一幅煉獄的場景,我竟然嚇破了膽,藏在樹冠里瑟瑟發(fā)抖,就這樣看著那些山匪殺完人后大笑著離去。
我從來不知道自己竟然如此的膽小懦弱。而那幅場景也成為我的噩夢,一直停留在我的腦海中,每當午夜夢回的時候,我都會被這個噩夢驚醒,甚至有一段時間連劍都拿不起來?!?p> 林淵說到這里時聲音有些哽咽,一個一米八幾的漢子眼角竟然有些泛紅。
葉未唏三人見到這幅場景也忍不住規(guī)勸。
“當時的情景你根本就無力回天,那些山匪不僅人多,而且還兇殘,就算你進去也不過是多犧牲了一條的性命。
如果是我們面臨這樣的場景圖也會和你做出同樣的決定,更何況你現(xiàn)在明知道蘭瑞身居高官,卻依舊敢出來為杜蘅作證。
這才是正確的決定。如果你當初真的沖進去,恐怕也會遭遇毒手,如果真的是這樣,我們現(xiàn)在就算想推翻蘭瑞,就連個證據(jù)都沒有了。”
聽到這話后林淵的表情卻更加痛苦了。
“不是的,不是你說的那個樣子,若真是那樣,我也不會后悔這么多年。
當初那真是把我嚇破了膽,即使確認那群山匪走后,我在樹上藏了好久。眼睜睜的看著那些還有受了重傷,沒有能力逃跑的人,活活被大火燒死。。
而從樹上下來后,我也沒有選擇去官府報案,而是裝作什么也沒發(fā)生過逃回了家里。
因為山莊中并沒有幸存者,而整個案件也沒有證人,所以蘭瑞順利地接管了杜家的產(chǎn)業(yè),而后便帶著那些財產(chǎn)人間蒸發(fā)了。
在那之后很久,我都能夢見那些在大火中被活活燒死的人,他們的面孔猙獰質(zhì)問著我為什么不救他們?為什么不去告發(fā)真正的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