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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莫遺華年

033、向光(修改)

事莫遺華年 我的當 2282 2020-03-05 23:59:18

  送走李吳一一行人,宋宅總算解除了兵荒馬亂的狀態(tài),恢復了往日的寧靜。

  因穆蕓箏起的晚了,此前宋公又陪渤海公主用了早飯,是以這會兒仆從們只需伺候姑娘即可。

  宋家雖是商賈之家,但向來家風嚴謹,從不會在飯桌上高談闊論。直到姑娘用完飯食,仆從們伺候她漱了口,又撤去碗碟,祖孫倆才真正坐在一塊兒聊天。

  似乎被李吳一的事一攪和,昨晚還吵得不可開交的兩個人這會兒已經冰釋前嫌了。常執(zhí)事第一次覺得爺孫倆之間多一個人來調劑,也不是什么壞事嘛。

  宋公湊近外孫道:“箏丫頭,姥爺問你個事,你上哪撿回來一個血糊糊的人???”

  起先穆蕓箏還沒反應過來,咂摸了一陣才明白他在說誰,“哦,那人是昨晚來擄我的刺客?!?p>  宋公高聲道:“什么!”但一想外孫既然讓他拿著暗號來找自己,想必是有用意的,遂壓下了心中火氣。心想這個兔崽子以后最好不要出現在唐土境內,否則自己有的是辦法讓他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穆蕓箏對斛酒不抱任何同情心,直接略過了他:“姥爺,先不說這個,昨日李吳一帶著我在一家旅舍下榻,但因我二人牽累,那旅舍掌柜怕是兇多吉少,如今能不能打探到掌柜是何方人士?”

  昨晚她與李吳一離開的太倉促,完全沒想過掌柜還有生還的可能性。現在再回頭去查估計人都僵了,也只能托關系讓縣令酌情處理。

  至于暗害掌柜的元兇很有可能被李吳一抹了脖子,在這件事里當屬掌柜最慘,莫名遭了無妄之災,府衙查將起來,陳家背后的人是陳惠妃,根本不是陸縣令能夠得罪的起的。若掌柜的家人狀告無門,也不知失去頂梁柱后的家庭會是個什么光景。

  但宋家不是陳家,他們做不到枉顧人倫。倘若掌柜的家人需要補償,宋家絕不會坐視不管。盡管人命無法用金錢來衡量,但除了賠錢,他們也賠不起一條鮮活的生命啊。

  宋公聞言喚來了秦隱,“你去灶房問問,今日隨尹西去坊市采買的是哪兩個。”

  宋家前院一共有三個廚娘四個幫廚,幫廚們除了給廚娘們打下手,還會輪流跟著尹西去采買食材,是以整個宋宅當屬她們幾個的消息最為靈通。

  不一會兒秦隱把人帶來了,一個叫阿壽,一個叫阿祿,二人是一對孿生姊妹,樣貌極其相似,因面目溫和,看上去有些木木的。

  尹西得知姑娘的疑慮后搖搖頭,她負責采買出納,不如阿壽阿祿二人時間寬裕,不清楚一些小道消息也在情理之中。

  倒是阿壽有些印象,“早上采買的時候小人的確聽到些怪事,不過不是店主人出事,而是那家旅舍的客人鬧著集體退房?!?p>  穆蕓箏與姥爺對視一眼,宋公知她意思,問道:“是因為什么鬧成這樣?”

  阿壽冥思苦想搖了搖頭,還是阿祿接過了話頭,“好像是說有什么血光不吉利,再多的小人也不太清楚了?!?p>  爺孫倆聽到這也無需再問了。

  儀武二年時,朝廷在潞縣設立了東北市舶司,專司北方沿海州府的海外貿易往來,多年經營下來,也招攬了不少外來客商。

  生意人講究商運亨通,于他們而言,外出期間遇上血光之災別提多晦氣了,自然是能跑多遠跑多遠。

  但為了安心,穆蕓箏還是差了人出去繼續(xù)打探。

  交代完這件事,心頭的大石也算落下。她轉頭看向宋公,心想姥爺這藥效發(fā)作的也太慢了吧,難道是喜姑姑看他年紀太大,心一軟放的量太少?

  宋公原在查看賬冊,見她老是瞟自己,奇怪道:“箏丫頭,你還有事?”平常不都是吃了就跑,生怕被自己抓起來學習生意經的嗎。

  穆蕓箏從小到大沒干過算計別人的事,心里自是有些緊張。但為了不被看出破綻,她趕緊站起身:“姥爺,剛用完飯別坐著,咱們走動起來消消食?!?p>  外孫兒及笄以后,就不大樂意與自己親近了。如今商行諸事有老常操心,宋公難得清閑,就笑著答應:“既然盛情難卻,那就陪你轉轉。”

  旁邊伺候的一眾家仆聞言,都不由笑出了聲。

  春旺坊是潞縣的富人區(qū),能在這東街里挨著宋宅的住戶,家中非富即貴。但有身份不代表內心高貴,自然不乏有一些長舌婦人喜歡嚼鄰里之間的舌根。

  多數人覺得宋家人丁單薄,孤兒寡祖的簡直太好欺負了。

  是以爺孫倆都為對方著想,誰都沒有去外頭轉悠的打算。反正宋宅夠大,前院連廊里邊還沒有雪,夠他們轉上好幾圈的。

  宋公轉頭看了看外孫,欣慰笑道:“剛接你回來的時候,你還沒姥爺一條腿高,如今姥爺更老了也越發(fā)佝僂,你卻像春筍越拔越高?!?p>  穆蕓箏聞言抱住了姥爺的胳膊,“長得高有什么不好,天塌下來我替您扛著?!?p>  宋公笑著拍了拍外孫的手背,“你這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能頂多久。姥爺心中早已有了人選,就是你不愿意啊?!彼喂詴@么說,自然是斷定外孫兒能聽出自己的話外之音。

  而經過早先的事后,穆蕓箏的心境也有了些變化,她也不像一般女孩兒那樣扭捏造作,直接問出口道:“您就這么想把我托付給他?”

  宋公嘆了口氣:“吳一小子要才有才要貌有貌,品性又那般端正,尋常人家打著燈籠也找不到的金龜婿啊?!?p>  沒想到李吳一在姥爺心里有這么高的評價,穆蕓箏垂下眼瞼:“可他是個軍人,是軍人就得上戰(zhàn)場,我不想日后天天殫精竭慮,時刻憂心自己不知哪一天會成為寡婦?!闭f話間她抬頭看向姥爺,發(fā)覺他神色有些異樣。

  宋公狠狠眨了幾下眼睛:“可他現在不是了啊?!?p>  穆蕓箏暗暗使力扶住了姥爺,結束了這個話題,“姥爺,您怎么了?”

  宋公扶住腦袋,“箏丫頭你讓姥爺坐會兒?!闭f著挨了外孫坐了下來,“這咋這么暈乎啊。”而往常最在乎自己的外孫,此刻卻平靜異常,宋公立即明白過來事有蹊蹺,他指著外孫道:“箏丫頭,你居然……”

  穆蕓箏雙手顫抖,“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姥爺,蕓箏不孝,但我不想坐以待斃任由李陳兩家蠶食宋家,您護了我十多年,如今該換我扛起宋家的重擔了?!?p>  宋公畢竟年邁,又因情緒激蕩加速氣血流通,藥效反而見效更快,沒再說一個字就腦袋一歪暈了過去。

  穆蕓箏趕緊爬起身扶住姥爺,回頭喊道:“秦隱!”

  秦隱聞聲前來,見老東家歪頭挨著姑娘,嚇得臉色煞白,“東家這是怎么了?”

  “秦隱,等我走后你告訴姥爺,我一定會將姨母帶回幽州的。”說著她把姥爺交給秦隱,回到堂屋接過了喜姑姑遞來的行囊帷帽,邊走邊戴。

  走到門口,她吩咐道:“阿良,幫我牽匹馬,要矮一些的?!?p>  阿良從來不知道姑娘居然還會騎馬,但還是聽話地從棧房挑了一匹交給她。昨晚他才得罪了姑娘,這會兒能不將功補過嗎。

  穆蕓箏翻身上馬,回頭往宋宅門口看了一眼,終是調轉馬頭往坊外疾馳而去。

  不多時抵達城門,遞了公驗出了城,穆蕓箏牽著馬跟隨出城的人流往京畿方向行去。

  晨光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一人一馬夾在人群中間,與旁里結伴而行的人們對比起來莫名有些孤單落寞。

  三年前她也像現在一樣不告而別,直到姥爺拋下商行的生意南下揚州,她才知道姥爺不惜花費重金張貼告示四處尋她,有一段時間她的行蹤價格甚至飆升到了一百貫。

  但最后還是姥爺找到了自己,在揚州小醫(yī)館重逢的時候,她還擺臉色給姥爺看。

  如今也是枉顧了孝道,甚至比起以往的所作所為,情節(jié)更加嚴重。

  可這次不同的是,她不是只為了自己。為今之計,只有把自己從李唐皇室這些破事中摘出來,所有問題才會迎刃而解。嘗試不一定會成功,但坐以待斃只會敗得更慘。

  調整好情緒,穆蕓箏踩著馬鐙上馬。只是還未催動馬匹,突聞一聲尖利哨聲,身下馬兒仿佛受到蠱惑,莫名其妙偏離了小道朝著城外樹林子撒腿狂奔。

  什么鬼?穆蕓箏試圖拉住馬兒,拽韁繩拽得傷口都要崩裂了也阻止不了它前進的腳步。直到馬兒穿過稀稀拉拉掛著薄雪的樹林,停在了一輛馬車前。

  穆蕓箏意識到事情有詐,當機立斷滑下馬背準備開溜。

  這時一只蜜色膚色的手掀起車簾,鉆出來一個看上去三十上下年紀的女人。布巾包頭,眉目疏淡,但一雙眼睛仿佛起到了畫龍點睛的作用,令她整個面龐看上去神采飛揚。

  她笑道:“姑娘莫要驚慌,小人并非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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