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前人舊事
太子匆匆趕回院中,見溫墨憐仍呆站在原地,顯得有些失魂落魄,頓時心生憐愛。他快步走上前,牽起溫墨憐的一只手,憐惜地說道:“憐兒這是怎么了?涯哥哥看得好心疼?!?p> 溫墨憐這才回過神來,用力抽手,無奈被抓得太緊,怎么也抽不出來,急得她小聲勸道:“太子殿下請快放開我!”
太子也急了,有些不開心地問道:“我趕著過來就是想問問,你今天是怎么了?為什么對我這么冷淡?憐兒,是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沒什么事,真的,太子殿下你還是快離開吧,鈺哥他們都在等著您呢,您待在我這里成何體統(tǒng)???被人看見就不好了。”溫墨憐哀求道。
太子皺緊眉頭道:“是不是別人說了什么閑話?或是有人為難你了?憐妹妹你不用怕,我是太子,我想喜歡誰就喜歡誰,這件事情就是父皇也不能強迫我?!?p> “你莫要瞎說——”
“我怎么瞎說了?”不能溫墨憐說完,太子搶白道:“難道你還不了解我的心意嗎?”說著,他小心翼翼地從懷中取出一枚發(fā)簪,這發(fā)簪上鑲嵌了兩只靈動的蝴蝶,蝴蝶的翅膀上還鑲嵌著紅寶石珠子,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
太子紅著臉把發(fā)簪塞進溫墨憐的手中,糯糯地說道:“這是我親自設(shè)計,特意著人打造的,普天之下僅此一份,獨一無二,舉世無雙,這正是你在我心中的地位。”他雖害羞,卻還是直勾勾地看過來,目光炙熱。
有那么一瞬間,溫墨憐的心里酥酥的,可很快卻又如刀割一般。此刻的殷勤有多熱烈,日后的冷淡便有多刺眼。她狠了狠心,趁著太子陶醉之際猛地將手抽了開來,可還是控制不住地,一滴眼淚落了下來。
“你怎么哭了?”見她哭了,太子有些驚慌,可轉(zhuǎn)念一想,以為她這是太感動了,便喜滋滋地說:“不要哭了,以后只要是你喜歡的,我都會給你。真是個傻姑娘,這才剛剛開始,就哭成這樣,以后可怎么辦那。唉,都是你涯哥哥不好,憐兒不哭了,要不你打我一下吧,好不好?我站著不動,你隨便打。”太子低聲下氣地哄著,似乎忘卻了自己的身份。
就在這時,一個清脆少女的聲音從遠處響起:“涯哥哥!”
聽到這聲音,太子渾身打了一個哆嗦,向后連退兩步。二人剛剛分開,溫墨柔的腦袋從門口探了出來。
“你果然在這里?!笨吹教樱劬σ涣?,蹦蹦跳跳地跑了過來。
“好你個臭小子,到了將軍府居然不來見我?每次都是我主動去找你,你也太不夠意思了!”溫墨柔一邊說著,一邊舉起拳頭朝太子的肩頭懟去。
然而她的拳頭還沒有揮下來,太子已縮起身子向后躲閃。溫墨柔及時收起拳頭,指著他哈哈大笑。
太子登時紅了臉,憐妹妹還站在旁邊,自己竟然如此丟臉,他很是惱怒地吼道:“溫墨柔,你想干什么!我可是太子,你敢跟我動武?我已經(jīng)警告你很多遍了,咱們現(xiàn)在都長大了,你能不能注意點分寸!”
太子的反應(yīng)實在有趣,他越是這樣,溫墨柔就越是喜歡捉弄他。不過她也不想把太子惹惱了,畢竟會帶來很多麻煩,還是該見好就收,便說道:“知道啦涯哥哥,是我錯了,我保證以后不欺負你了行不行?”
“欺負?”太子對這個措辭很不滿意。
溫墨柔笑呵呵道:“冒犯,冒犯可以了吧?”
太子這才感覺找回些面子,向上挺了挺背。
“對了,你們是要去茶館嗎?我也好久沒去了,今天正好沒事,一會兒我跟你們一起去,我也好久沒跟大伙一塊玩了。”溫墨柔自顧自說道。
太子哼了一聲,懶得理她,正欲跟溫墨憐告辭,誰知溫墨柔卻冷不丁又冒出一句:“不過你剛剛可太可笑啦,哈哈哈,涯哥哥,你膽子這么小可是不成的呀~”
“你...溫墨柔!你還像個女人嗎!今天遇到你可真是倒霉,別跟著我!”他揮揮袖子,氣呼呼地走了,溫墨柔捂嘴偷笑著,一臉無所謂地跟了出去。
耳邊終于靜了下來,溫墨憐放松身體坐在凳子上。
“看吧,不管他嘴上說著多喜歡你,不管他看起來多討厭溫墨柔,只要有溫墨柔在的地方,他就會忘記你,忽視你?!睖啬珣z自嘲道。
既然這兩人羈絆這么深,此生她希望溫墨柔能順利嫁給太子,至于自己,能夠嫁一個普通人,簡單平靜地過完一生,已是她最好的歸宿。
半炷香后,王氏屋里,琴兒正轉(zhuǎn)述著小丫鬟的匯報:“夫人,太子剛剛進了二小姐的院子,兩人看起來十分親密,可后來大小姐也過去了,一去了就又吵又鬧,把太子給氣走了?!?p> 王氏靠在墊子上,冷笑一聲道:“回回都這樣,我也不意外了,那他們?nèi)四兀俊?p> 琴兒答道:“二小姐回屋了,大小姐跟著太子和諸位公子出府了?!?p> “不成體統(tǒng)~”王氏輕笑著,評頭論足道:“唉,她從小就這樣的性子,成天混在男孩子堆里,仗著有皇上的寵愛,跟太子都沒大沒小。這要是放在一般人家,這樣的姑娘誰家敢娶呀?真不明白皇上喜歡她什么,該不會是他老人家自己看上她了吧,呵!”
王氏說的實話還面帶輕松,可話一說完忽心頭一驚,猛地坐了起來。她細細回憶起往日的蛛絲馬跡,這才搖搖頭說:“我也是糊涂了,這怎么可能呢??此莻€樣子,雖是十多歲的人了,身上哪里有半點女人味?我看連她自己對男女之事怕是也還沒有開竅,每天就知道鉆研醫(yī)術(shù),跟她死去的娘一個德性。”
王氏抿了口茶,白眼一翻繼續(xù)道:“唉,還不如她娘呢。她娘起碼還柔順些,這個小妮子,已經(jīng)是無法無天了,哪個男人能看上她。”
琴兒十分狗腿的接話道:“對呀,太子又不瞎,怎么會喜歡她呢!要說還是二小姐風姿卓越美麗動人,這樣的美人才是男人的最愛~”
“哼!”王氏很是得意,難得聊這個話題還能滿臉笑意。
“夫人今日心情不錯?”琴兒揣摩著問道。
王氏抬眼看了她一眼,贊許道:“還是你有眼力勁,要是我那女兒能像你這樣,我也就放心了。眼下呀,是靠不住她了。我想清楚了,是時候該我親自出手了。這些天府中大小事你看著辦,不用稟報我了,我得想一個周密的計劃,讓那個野丫頭徹底出局...”王氏摸著下巴,暗自盤算了起來。
琴兒見狀,識趣地悄悄退了出去。
接下來的幾日,王氏將自己關(guān)在屋中,不知在忙碌些什么,也顧不上每日緊盯女兒的行蹤了。溫墨憐得以喘息,終于振作起精神,打算趁此機會找一些好的大夫,徹底治治王氏的“病”。
這一回,香秀可高興了,因為小姐終于肯帶著自己出門了,雖然她不太理解為什么要跑遍京城各家有名的醫(yī)館,但她也不操心這些,只要小姐高興,她就高興,小姐去哪,她就跟著去哪。
連著幾天跑下來,小姐似乎都沒有找到合適的人選??粗〗慊倚膯蕷?,香秀也跟著著急。這天,一個外面的小販來府上送山貨,正好被香秀碰到了,便順便打聽打聽消息,有時候這些小販的消息比一般人來得靈通。
“神醫(yī)?”小販正忙著點貨,忽然被這么一問,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
“對呀,我的一個親戚病了,找了好多大夫都沒看好。小哥哥,你走家串戶,最是見多識廣,可知道京中有沒有什么神醫(yī),幫我介紹一下呢?”香秀滿嘴胡叟道。
被這個長相甜美的小丫頭一吹捧,小販整個人都飄飄然起來,他拼了命回想,終于想起一個人來:“對了,城東外面有個不起眼的葉氏醫(yī)館,聽說那里的葉大夫去年從棺材里救活了一個死人,可是不得了,你直接去醫(yī)館就可以找到他。”
旁邊一個小廝聽了不相信:“人都死了怎么還能救活?該不會是演雙簧吧?再說了,這人要是這么厲害,咱怎么都沒聽說過呀?!?p> 小販朝地上啐了一口,歪著嘴說道:“這就是你的境界不夠了。你以為大夫行醫(yī)都是為了名利嗎?呸!這些在人葉大夫眼里都是糞土,人家只想安安靜靜的治病救人,所以才窩在那貧民區(qū)里不顯山露水的?!?p> 香秀聽這小哥說的有鼻子有眼的,便打聽了地址,一路小跑告訴了溫墨憐。溫墨憐聽了也是半信半疑,她兩世為人,遇到的沽名釣譽之人太多,現(xiàn)在是不會輕易相信傳言的,可她不忍打消香秀這份熱情,便答應(yīng)明天去看看。
這邊主仆倆有說有笑,另一邊卻有人心情不好。
這天下午溫將軍提早回府,把溫墨柔叫到了書房去。
溫墨柔猜想,一定是有人告她的黑狀了。果不其然,溫將軍一開口就問起前幾日她和幾家公子一起去茶館的事。溫墨柔一五一十的把經(jīng)過敘述了一遍,重點說明自己沒有做任何不妥的舉動,可溫將軍聽完還是連連嘆氣。
“是我太寵你了,才任你由著性子胡來,都怪我沒有約束好你,我只是看你小小年紀沒了娘,不忍心...”溫將軍很是懊悔。
溫墨柔忽然炸毛:“說我就好了,提我娘干什么!我竟不知道,原來爹爹最寵的女兒是我?哼,我行得正坐得端,不怕某些小人背后嚼舌根,您覺得我有什么問題就直說!”
“你——”溫將軍,一手指著溫墨柔,氣得半天說不上話。溫墨柔則倔強地抬起頭直視過來。
許久,溫將軍吐了口氣,自我開導(dǎo)道:“不生氣,我不生氣。我答應(yīng)過你娘要善待你,不能讓你覺得自己是沒娘的孩子就受委屈?!?p> 聽了這話,溫墨柔心里有些難受,這份善待,略微刻意,反而多了一份疏遠,她倒寧愿此刻溫將軍能大聲地訓(xùn)斥她,就像普通人家的父女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