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我很早就起了床。睜開雙眼，我下意識地環(huán)顧四周。
與往常一般，沒有異常。
難道是一場夢嗎？
我小心翼翼地打開房門，探頭往外面一看。
正常的家。
沒有昨晚看到的地獄般的場景。我想我一定是嚇瘋了。但一想起昨天的事，心頭宛如刀割一般。與林風(fēng)的“約定”我還沒有兌現(xiàn)呢。
但我不會去做的。
現(xiàn)在冷靜下來一想，其實現(xiàn)在還沒到走投無路的地步。他的指證并非天衣無縫。
我沉思著，走向洗手間準(zhǔn)備洗漱。
看著自己憔悴的臉，深深的眼袋，眼睛布滿血絲。想必昨晚肯定被夢魘折磨得不輕。我拿起毛巾洗把臉。
正當(dāng)我擦完臉，拿下毛巾的那一刻...
我看到鏡子中自己的眼睛變得更紅了。但我自己眼睛倒是沒什么感覺。
怎么回事？
我湊近鏡子想看的更清楚一點。
只見鏡子里面的我嘴角正在上揚。然后鏡子里面的我突然間露出猙獰的笑容，眼睛還不斷流出血液，突然，“我”的雙手從鏡子中伸出，抓住了我的脖子。
“啊...??！”
我想喊救命，但無法出聲。
“呵呵呵...早啊...吳具...”
是恐魔的聲音！原來昨天發(fā)生的不是夢。而是鐵打的事實。
“嗯...大清晨就能吸食到如此新鮮的恐懼真是太美好了?！?p> 恐魔露出一副享受的樣子，然后，他直勾勾地看著我，
“吳具，我想你已經(jīng)想好怎么兌現(xiàn)昨天的諾言了吧？”
“我...啊...”
突如其來的驚嚇，讓我花了很久時間才回過神來。但能回過神來，已經(jīng)超乎我的想象。正常來說，遇到昨晚和剛剛這種事，我早就應(yīng)該嚇暈死過去了。似乎是聽到了我心中的疑惑，恐魔笑著說:
“吳具，你的靈魂好像不想呆在你軟弱的軀殼里面?！?p> “什...什么意思？”
恐魔指了指我身旁。
“看到了嗎，那些枷鎖？”
我四處張望，沒有看到他說的枷鎖。但當(dāng)我聚精會神看向一個方向時，似乎...看到了一道，兩道，透明的枷鎖在我身邊。
“如果不是我用枷鎖將你的靈魂封鎖在你體內(nèi)，昨晚你早就被我嚇得魂飛魄散暈死過去了。要問為什么？很簡單，你還有利用價值?！?p> 恐魔露出了招牌的鬼魅微笑。
這時候，媽媽經(jīng)過了，看到我坐在地上，慌忙地跑進來，將我扶起，
“兒子，你是怎么啦？昨天回來就無精打采的?！?p> “媽，我沒事...只是最近學(xué)習(xí)壓力有點大?！?p> “兒子，我知道你對自己很嚴(yán)格，成績也很優(yōu)秀，但別把自己累垮了喲。”
“我會的，媽媽?！?p> 我緩緩走回自己房間，換好校服，準(zhǔn)備出發(fā)。
“撒謊的味道，最難聞?！?p> 恐魔在我身旁低語。
“呀！恐魔！我媽看不到你嗎？”
“凡人怎么可能看到我？小子，能看到我是你的福氣?！?p> “額”
雖然想說，這哪是什么福氣，明明是衰氣！但我不可能有膽子說這些。
道別了家人，我去往上學(xué)的路上。
究竟怎么樣才能讓別人害怕我呢？之前只有想過怎么樣讓自己不要什么都害怕，但沒有想過讓他人害怕自己。
“哎，恐魔，我為什么能看到你??？”
“能看到吾輩者，一定要打開靈視之眼。這意味著，要打開奧術(shù)的大門。”
“奧術(shù)？靈視？”
“小子，你自己沒感受到嗎？你已經(jīng)具有使用奧術(shù)的能力?！?p> “怎么使用？為什么會突然就能用了？”
“能使用奧術(shù)，最基本的條件就是大腦能接受。顯然，你的智慧已經(jīng)達(dá)到了要求，再加上一點催化...”
催化？我想，很可能是因為林風(fēng)昨天的事，讓我陷入了極度的緊張與恐懼中，讓我的大腦受到了巨大的刺激，覺醒了奧術(shù)之力。知道了這件事后，心里不免充滿了喜悅。
“別得意太早，小子，這些都是其次，你別忘了你要怎么服務(wù)我。”
“好啦好啦，恐魔，我這不在想辦法嘛?！?p> 走到車站的時候，一個靚麗的背影映入眼簾。一頭秀麗烏黑的長發(fā)，纖細(xì)勻稱的身材，修長的雙腿。錯不了，她肯定是何唯心。
何唯心是純天然的美少女，她的美不需要用任何裝飾品去修飾，她的黑長直秀發(fā)沒有任何發(fā)飾襯托，平時也只化一點淡妝，但卻比那些濃妝素裹的女生要更有魅力。
何唯心和我是青梅竹馬，她家和我家隔兩條街，小時候我們經(jīng)常到家附近的公園玩耍。隨著年齡的長大，雙方開始對異性關(guān)系變得靦腆起來，后來也很少有聯(lián)系。直到高中，我跟她上了同一所中學(xué)居然還分配到同一個班。第一次見回她的時候，她精致的五官，尤其是那雙如同一泓清水般澈亮的大眼睛，和典型美人的櫻桃小嘴，白里透紅，嬌嫩的肌膚，還有與眾不同的素雅氣質(zhì)都和小時候一般熟悉。但是女大十八變，之前心地善良，待人熱情的她，現(xiàn)在如冰山一般冰冷。她的眼神里也沒有以前的柔和，取而代之的是咄咄逼人的寒意，跟她視線對視上讓人不寒而栗。她是我們的“冰山美人”，是我們學(xué)校的校花級人物，還是...
我的心上人。
“嗯？小子，你怎么看到這個女的后會感到恐懼？她有什么值得可怕的嗎？”
“這...這說不明白！”
我的臉撲通一下變紅了?？帜Р唤獾芈柭柤纾煌沉艘豢谖业目謶?。
羞澀的恐懼。
雖然是心上人，還是童年玩伴，但如今的何唯心我還沒搭上過話。車來了，我緊隨其后上了車，雖然很想搭話，但我還是下意識地回避她的視線。唯心好像也看到我了，她轉(zhuǎn)頭看向窗外，顯然也不想我叫她。
就這樣，我的清晨就在恐懼與尷尬的氣氛中度過。
回到學(xué)校，早讀過后，第一節(jié)課是英語課。昨天的測試應(yīng)該已經(jīng)出成績了。
“這次考試的第一名是何唯心，她考了146分。何同學(xué)依然是我們班英語學(xué)習(xí)的領(lǐng)頭羊啊。大家有時間一定多跟何同學(xué)交流一下學(xué)習(xí)心得?！?p> 誰能跟她搭上話?。〈蠹叶歼@么一副表情。而何唯心仍然如同冰山一般，內(nèi)心毫無波動，低頭看著書。
老師又看向了我，說到:
“這次上140以上的還有吳具同學(xué)和徐一樂同學(xué)。他們的成績分別是142分和140分。請大家予以熱烈的掌聲鼓勵！”
同學(xué)們機械地鼓起了掌，而現(xiàn)在所有榮譽我都拋之腦后。我現(xiàn)在最關(guān)心的，還是怎么才能讓別人畏懼我，而不是敬畏我。
“吳具，這回你又是偷看誰才考的高分??？是我嗎？”
徐一樂輕蔑地看著我，肯定是林風(fēng)帶的節(jié)奏，好像現(xiàn)在我的成績基本都是靠“偷”得來的。
徐一樂這家伙平時就游手好閑，仗著自己有一點小聰明，在考場上又通過作弊來...
沒錯，通過作弊來取得好的成績。而他的上家就是我，這一點我清楚得很，只是一直沒有揭發(fā)。
正是因為我沒有這個膽量，因為他和林風(fēng)走的很近。徐一樂就是林風(fēng)的心腹，所以他為所欲為也沒人敢得罪。而現(xiàn)在又套上一個優(yōu)等生的標(biāo)簽，像是小林風(fēng)一樣的存在。
但這次，我選擇不再容忍，面對更高級的的威脅，我必須站出來。
“徐一樂同學(xué)，你都是哪里丟分了呀？”
徐一樂對我的反應(yīng)很是不解。
“喏，就這個題目，本來我應(yīng)該能拿滿分的?！?p> “哦，是這個選詞填空的題目啊。”
我走向他面前，彎下腰，直視著他。
“怎么？”
我拿著自己的試卷，放在他面前，手還微微顫抖著，指著卷子。
“C、H、E、A、T，徐一樂，這五個序號你看明白了嗎？”
徐一樂迷茫地看了看試卷，突然，像是醒悟一樣，抬起頭瞪大眼睛看著我。
“我想你應(yīng)該明白了，究竟是誰抄的誰的答案？巧了，我當(dāng)時故意這么寫的。如果我把這個告訴老師，你猜會怎么樣？”
“你...，你不過只是個...”
“我...我勸你還是不要告訴林風(fēng)。如果你告訴林風(fēng)，那么他誣陷我作弊的證據(jù)就在這里。也好，一箭雙雕?！?p> 徐一樂被我說的無言以對，右手托著頭很是不服氣。
“事情敗壞后被揭露的恐懼。充滿了人類的罪惡感和悔恨感，真是不錯的調(diào)料呢。”
恐魔露出滿意的笑容。
“不錯嘛，吳具。你小子要做還是能做到一點東西出來。但你要明白，這點恐懼，還遠(yuǎn)遠(yuǎn)沒夠?！?p> 恐魔比出“一點點”手勢，
“連開胃菜都算不上?！?p> 我無奈地點點頭，
“我再試試吧，剛剛已經(jīng)讓我提起了150％的勇氣了?！?p> “嗨！吳具。”
林妙妙像往常一樣，一下課就拿著卷子跑到我身邊。
“你好厲害呀，為什么每一科都這么強！快教教我英語吧?！?p> “好，好，有什么不明白的嗎?！?p> “喲，跟女生走的很近嘛，吳具?！?p> 不用找，另一個麻煩鬼自己找上門來。
是坐我后面的黃澤明，每次我跟林妙妙聊天的時候他就酸了。不知道是不是又是跟林風(fēng)有關(guān)，前面說到的，賦予我像是油膩色大叔的人設(shè)，他的貢獻功不可沒。
今天，我要一同解決掉。
這時候，黃澤明的手機突然響了，當(dāng)然這是我打的。正當(dāng)他要掏出手機時，我一把從他手中搶了過來。果然，一看鎖屏是何唯心的照片。
“吳具，你！”
黃澤明伸手想要拿，但我已經(jīng)把它傳給了林妙妙。氣急敗壞的黃澤明立馬沖過去搶，把柔弱的妙妙撞到在地上。
“??！疼疼疼！你怎么這樣?。 ?p> 林妙妙委屈地坐在地上，雙手捂著頭部，可能是摔下的時候碰到桌子了。我伸手把她扶起來，妙妙求助似的看著我，像是向主人撒嬌的小貓，我說到:
“黃澤明你這是怎么了？對著女生怎么做出這么不文明的行為？”
“明明是！”
“是什么？手機藏著什么嗎？”
“沒有！”
黃澤明極力自辯，但都是無力的抵抗。班上的同學(xué)們已經(jīng)開始亂成一片，有的為林妙妙打抱不平，有的喊著想看他手機有什么。我明白得很，他不僅僅是鎖屏，他偷拍好看的女同學(xué)的照片多著呢。
要說我怎么知道，其實我不知道。我只是對微弱的閃光和微小的“咔擦”聲比較敏感。再根據(jù)他平時輕浮的表現(xiàn)，夸大?？诖祰u他跟女生的風(fēng)流史大概就能推斷出他的所作所為。
這時候，老師進來了，讓大家不要大聲喧嘩。
黃澤明可能要完了，就是我不說，也有其他同學(xué)會跟老師說吧。
喧嘩的人群中，黃澤明做賊心虛，雙手抱頭等待發(fā)落；林風(fēng)面帶失望，轉(zhuǎn)頭看向窗外；何唯心面無表情，靜靜地看書，宛如與塵世隔絕。
“為他人的不幸歡聲高歌，為自己的不幸悲聲哀歌，人類，往往就是這樣自私、卑劣?！?p> 恐魔大笑著，看著眼前這片喧鬧的場景一副滿足的樣子。
“不安，恐懼，這往往就是混亂的產(chǎn)物，我喜歡混亂。沒想到啊，像你這樣的懦夫也能制造混亂，不得不說，吳具，我對你刮目相看了?！?p> 今天確實是我大獲全勝，沒想到，我也會有這一天?？赡苁强帜沉宋乙徊糠值目謶指校揖尤荒軈群俺鲎约旱男穆?。沒錯，我一直以來就是被自己的懦弱堵住了自己邁向真理的步伐，太多不公都藏在自己心里，就算能把他們擊垮，也選擇忍受。是時候，把它們都一一清除，讓自己的心聲不被掩埋。
第一天的嘗試，似乎是勉強滿足了恐魔的需求。
放學(xué)后，今天我破天荒的不用留下來做值日，大概林風(fēng)手下的兩員大將的挫敗給他帶來了不少打擊。每天放學(xué)，我都會去家附近的公園逛一圈，就是那個小時候經(jīng)常去玩的公園。在這里，我似乎回到了孩提時期，沒有任何的煩惱，無憂無慮。而且每次我都會找一只橘貓玩，那是一只身材嬌小的橘貓，藍(lán)寶石一般的眼睛，可愛的面孔，如果它是人類的話一定會是一個十分可愛的女孩兒。雖然它老是表現(xiàn)出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但是每次我喂它食物，它都好像難以抵御誘惑一般，湊過來大快朵頤。
就在今天的放松時光里，我突然回想恐魔的話。
“哎，恐魔，你今天不是說，我有使用奧術(shù)的能力？”
“是沒錯?！?p> “那究竟要怎么樣才能用??？你既然知道這些，你肯定也能用吧？”
“我為什么要告訴你？”
“現(xiàn)在，我們不是在統(tǒng)一戰(zhàn)線嘛！”
“誰，要跟你這種懦夫同一戰(zhàn)線？別忘了，你只是個給本大爺進貢的奴隸罷了！”
“是，是沒錯。但是你想想，如果我學(xué)會了奧術(shù)，那不是事半功倍嗎？你看，如果我能學(xué)會像你那晚讓我看到的那種...額...幻術(shù)，那該多好啊?！?p> 恐魔聽了，似乎被我說服了，
“嗯，有道理。但你想用我這種程度的奧術(shù)對于現(xiàn)在的你是不可能的?！?p> 他指著我的腦袋，
“人腦的上限就是到不了太高的高度。但是一些簡單的奧術(shù)我想你還是能掌握。就拿最簡單的——幻術(shù)來說，只要你有足夠的空間思維能力，你就能使用幻術(shù)?！?p> “空間思維？”
“幻術(shù)，其實就是大腦中場景的映像，通過媒介投影出來?！?p> 恐魔指著我的雙眼，
“這個媒介，就是眼睛?；眯g(shù)之所以簡單，就是不需要額外的媒介，單憑自身就能施放。現(xiàn)在，你要做的，就是在大腦中構(gòu)造一個物體?！?p> 恐魔頓了頓，繼續(xù)說:
“最重要的一點，就是除了這個物體之外，你的腦子里不能想任何其他的東西，只能一直想著這個物體，而且，你要清晰的想象出這個物體的每一個角度的模樣，否則投影出來就是殘缺，不真實的物體。當(dāng)你把這些都做到了。不可見的虛空就會相應(yīng)你的需求?！?p> “不可見的...虛空？”
“沒錯，不可見的虛空...就是孕育我的地方也是我的向往之地。但它的真身，我至今尚未觸及。”
“不懂。”
“你不需要懂，你只要把前面的步驟做好就行。別說廢話，馬上行動！”
恐魔的怒吼把我嚇破了膽，我立馬照辦。
想象一個物體嗎？要說什么物體我可以各個角度都清晰的話...
那就是我自己?。?p> 好，就是我，吳具。我開始在腦海里想象自己的模樣，自己的五官，身形，穿著......
我閉上眼睛，盡量讓一切外物都不要影響到我。但這個過程是十分艱難的，總有一些事物會讓你揮之不去，更何況最近發(fā)生了這么多大事。
漸漸地，我感覺到，腦海中想象中的自己的形象浮現(xiàn)了出來，越來越清晰，感覺我成為了一雙眼睛，單單是一雙眼睛，沒有其他部分，緊緊地盯著那個腦海中的我，周圍都是一片雪白，一個空白的空間，整個世界都變得虛無起來，而這個世界僅存的物體，就是我。
隨著時間的推移，腦海里開始嗡嗡做聲，我似乎能聽到，有人用一種我聽不懂的語言在我耳邊低語。我的心跳加速，大腦發(fā)熱，感覺到全身的血液在沸騰，聲音越來越清晰，他似乎在詢問我。這就是虛空嗎？
聲音仍在詢問。
“l(fā)ta...no lta”
“l(fā)...lta?！?p> 我學(xué)著他講出這種語言，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
我睜開雙眼，整個世界仿佛變得多彩起來。這時候，我發(fā)現(xiàn)，自己跟自己對視著！而我面前沒有鏡子！
“小子，你果然是可造之材。雖然...這個幻象創(chuàng)造的千蒼百孔...但是第一次就能成功，還是罕見的?！?p> 我看著眼前的自己，大體是做出來了，但是如果改變角度仔細(xì)一看，會發(fā)現(xiàn)有些部位缺失了，像是一個粗糙的建模，如果不知道肯定會以為這是個不知道從哪里活過來的僵尸。
“快...快讓他消失了吧！”
“不用講，他自己到點了就會消失?！?p> “到點了就會消失？”
“就是你構(gòu)思了多久，他就會成像多久?！?p> “那...我還是等他消失了再回家吧。”
“回去了，再給我好好地練習(xí)！你就在這里等著吧，我去找點樂子?！?p> 說著，恐魔便一溜煙似的消失了。
我看著另一個自己，嘴角上揚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