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遇
我雖是相當(dāng)眼饞那幾只撲閃著大眼睛的黑足貓,但不知怎么的總是忍不住要往“物種入侵”“病毒攜帶”上尋思,心中頓時一陣膈應(yīng),不帶猶豫地叫來侍衛(wèi),愧疚地吩咐了他們按著姜皇后的方法處理干凈了我叔公的一片好心。
我叔公這么虎,我現(xiàn)在真的一點兒也不意外“為什么一個儒雅溫和的文臣能高舉火種一把燒了狐貍窩”。
說句題外話,如果不計較商朝糧食酒的酒精含量不算高,我媽不僅意識很到位,方式方法也挺前衛(wèi)。
索性比干還送了其他異域的稀奇玩意兒,吃的用的玩的一應(yīng)俱全,我放置在廣陽殿二樓的溫室和寢宮的那兩張樣子奇異,厚度感人的床榻便是其中之一。
天知道,我終于再次觸摸到堪比自家席夢思的軟度和彈性,幾乎要感動得淚流滿面。
天不亡我!
只可惜好不容易睡眠的舒適度有了保障,沒想到睡眠時間就被兩倍壓縮。
畢竟我以答應(yīng)紂王,蘇妲己一來,該干的活兒還是要一件也少不了。
紂王已然把我當(dāng)成了同舟共濟(jì)的同盟者,他自己也知道姜皇后是堅決不會同意這么兩個讓世家門閥成了笑柄的封妃,索性直接將姜縈和蘇妲己的封妃一事任命我全權(quán)負(fù)責(zé),一點兒也沒敢打擾后宮之主。
這次封妃由于太過特殊,不僅舉辦流程一切從簡,規(guī)模也不得不一再縮小。
只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我又是第一次行后宮之事,沒有任何經(jīng)驗,在姜皇后的威嚴(yán)下,沒有一個后宮娘娘愿意出手相助。
后院起火,朝堂上也吵成一團(tuán)。
不是是舉例論證蘇妲己不祥,就是罵姜縈區(qū)區(qū)一介奴隸膽敢狐媚君上,簡而言之就是
——把這兩人封妃完全是把皇室和世家貴族的面子放在地上踩。
畢竟是涉及到自身的利益,朝廷上又是文臣居多,措辭未免夸張了些,動不動就把“好色亡國”掛在嘴邊。
太師杜元銑甚至都懶得“夜觀乾象”,一針見血地指出:“甚美必有甚惡。”
——一個女人如果漂亮又能狐媚人,一定不是好東西,上天既然把美麗都集中在她身上,那就肯定要讓她干壞事。
——她的父親蘇護(hù),不久因為她而被處死了嗎?
——如果沒有她,蘇護(hù)還會晚節(jié)不保身首異處嗎?
最后的假設(shè)其實有些太過理想化,但杜元銑的觀點卻是一呼百應(yīng)。
杜太師斷言時,義憤填膺;目光掃到我這里時,輕描淡寫:
“哦,公主殿下,您在呀?”
我:“……”
事態(tài)繼續(xù)發(fā)展下去后,杜元銑的話已經(jīng)變的是最委婉的了。
而其中說得最直接惡毒的,便是上大夫梅伯。
“夫有尤物,足以移人;茍非德義,則必有禍?!?p> 梅伯作為正直得已經(jīng)有點兒迂腐的鋼鐵直男,他的意思已經(jīng)很明確了
——一個尤物是可以改變世界的,至少可以動搖她的男人;如果她的男人沒有大仁大義,事情就糟透了,整個國家都會遭罪。
同自己的君王都這么不客氣,更別提身為主使人的費仲尤渾,被罵的灰頭土臉。
相比蘇妲己的驚天動地,姜縈低調(diào)得進(jìn)了塵土,自然,罵姜縈的也極少。
在這場浪潮中,置身事外的一是剛回來不久的比干,我叔公倒不覺得娶蘇妲己這什么大事,幫襯我?guī)拙浜?,話鋒一轉(zhuǎn),開始上奏“不同意姜縈封妃”的如下理由。
高質(zhì)量的睡眠讓我對這位叔公頗有好感,見他非要摸老虎屁股,連忙在他和紂王的對峙中,搪塞幾句糊弄了過去。
比干看了我?guī)籽?,選擇了退群下線。
二則是商容,商首相不僅情緒不是很激動,還瞇著一雙看透一切的眼睛,一言不發(fā)。
這幾天下來,紂王頭上的青筋都沒消失過,后宮朝堂兼顧的我更是忙得頭暈?zāi)X脹。
好在真正難過的就是這幾日,拼死拼活地從大臣們的唾沫海洋中活著爬上岸,總算可以放松下來,我打了個哈欠,瞇著眼,周遭陽光暖洋洋的,只想一覺睡過去。
“公主為何不讓奴婢去請安?”
幾天與我同甘共苦雞飛狗跳后,姜縈著繁復(fù)的宮妃服飾跪坐在我的床榻前,手上熟練地剝著我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果子。
倒還挺甜。
我咽下滿口果香,混不在意道:“我母后那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還去請安?不知道有多少法子對付你呢?!?p> “可是……”
姜縈看起來有些猶豫,這時有打探消息的宮娥走了過來,跟我們津津樂道新晉妃子蘇娘娘的八卦軼事。
“……皇后娘娘硬是讓那蘇娘娘在承明殿前站了足足一個時辰,最后才派一個最下等的粗使宦官同蘇娘娘說今日分明不需要請安,明里暗里嘲笑蘇娘娘一個偏遠(yuǎn)蠻子出來的不懂規(guī)矩,還說呀,要蘇娘娘同賢妃娘娘好好學(xué)學(xué),”說著小姑娘用衣袖掩嘴,吃吃笑道:“別叫人說,一個貴族規(guī)格養(yǎng)起來的連個公主宮里的奴隸都不如?!?p> 我撐起上下打架的眼皮,瞅了一眼自己樂呵得不行的小宮娥,對姜縈閑閑道:“聽見沒?你沒去,我母后都能罵著你,你……”
我正說著,卻見一向思維敏捷的姜縈一臉茫然地看著我,而那個小姑娘也是一臉坦然,并不覺得自己爽朗的笑聲是得罪了誰。
我住了嘴,也有些茫然。
說好的身世低微,對出身格外敏感呢?
都這么不按套路出牌嗎?
我不要面子的嗎?
“奴婢愚鈍,還請公主明示。”
我:“……沒事,沒事。”
“對,真沒事……就是……實踐發(fā)現(xiàn)教科書主義要不得。”我悻悻道。
“是是,公主說的都對,”姜縈敷衍地附和著我,微微傾著上身,伸手就要來探我額頭。
我本來癱在床上已經(jīng)不想動,此時不得不抬手,哭笑不得地?fù)荛_姑娘的柔荑,訕訕地避開姜縈神似“蝙蝠俠不贊同”的目光,連忙向一旁的宮娥抬抬下頜,示意她岔開話題,繼續(xù)來說蘇妲己的八卦。
但事實告訴我們。
有些真理諺語啊,
雖然它們還沒有偉人或者樸實無華的勞動人民總結(jié)出來
但并不代表它們闡明的規(guī)律真相就不存在。
比如,
“說曹操曹操就到”。
按現(xiàn)在的情況,也許要改名叫
——“說妲己妲己就到?!?p> 負(fù)責(zé)通報的宦官一口氣跑上來,跟我說剛剛被【我媽姜皇后】呲得體無完膚的【我未來小媽】要來帶著一群人浩浩蕩蕩要邀我去御花園一游。
姜縈抬著的手頓了頓,不情不愿地放回膝上,癟著小嘴怏怏地跟我說:“蘇娘娘邀約,奴婢先行告退了?!?p> 我心中問號頻出,剛張口要說話,突然眉頭一跳,只覺得兀的左手拇指上戴著的玉韘震得厲害。
我頓了頓,在姜縈幽怨的目光下,漫不經(jīng)心地用左手撐起身子,右手安撫地拍了拍她的小臂,笑道:“再待一會兒又能如何?”
“怕是打攪了公主與蘇娘娘?!苯M嗔恨道。
我看了她一眼,誠懇道:“你再待半個時辰都打攪不了。”
——因為蘇妲己已經(jīng)闖進(jìn)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