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落地收拾好書包,伴著響起的放學鈴聲,桂宮無伊實再次成為第一個走出教室門口的人。同學們喧鬧的呼朋引伴聲一如既往地讓她有些羨慕,不過腳步并沒有因此遲疑,畢竟她已經(jīng)習慣了。
不知不覺間,已經(jīng)高二了呢。
無伊實并沒有什么怪癖,長相自認為也并不難看,功課上雖然很用心,但在這所以升學為目的、小有名氣的私立高中只能算一般水平。初中時她也有幾個朋友,因此,陷入這種形單影只的境地是出乎她預料的。但是,無伊實并不覺得她有被人刻意排擠。
也許是自己本就拙劣的社交技巧,和這里人情淡漠的氛圍產(chǎn)生了化學反應吧。
獨來獨往一年之后,無伊實也就放棄了交朋友的努力。人際關系就是這樣的,如果一開始沒能破冰,以后就再也難以融入那種氛圍了。曾經(jīng)抱有希望的民俗學社團,如今也只成了放學后靜靜讀會書的場所而已;隨著大考臨近,這種悠閑很快也不會有了。
不過,雖然孤獨,無伊實依然覺得自己的每一天是清爽且充滿生命力的。
穿過眼前的十字路口,再走不遠就是她的家。而遙遙相望的道路對側,樹影掩映間,便是赫赫有名的根津神社,供奉著東瀛神道教神話的核心——【三貴子】之一的須佐之男命。這里也是無伊實自小常來玩耍的地方,無論是每年四月盛放的杜鵑花,還是庭院中著名的“文豪休憩之石”,她都有十分深刻的印象;無伊實的父親、祖父,都長期在這里擔任神官,而她本人也在新年之類的繁忙時期做過兼職巫女。
“說起來,在同學們討論兼職的時候,我也是完全插不上嘴呢?!睙o伊實輕輕一嘆,雖然在當今時代巫女已經(jīng)成為了東瀛的文化標志之一,可愿意實際接觸這種職業(yè)的年輕人還是少數(shù)。
這樣想著,走到了路口前。
時間正是傍晚,東京的街頭車水馬龍,只是渴望歸家的人們大多行色匆匆,不會彼此關注。再加上這微冷的秋風,一時真有些蕭瑟之感。遠遠地,無伊實留意到一名穿的格外厚實的女子正穿過路口走來,她穿著深色的外套,不僅圍了紅色圍巾,還額外戴了口罩。
“有那么冷嗎?”無伊實心里嘀咕著。
走進點看,無伊實注意到女子的長發(fā)有些臟污,似乎沒有好好清潔過。幾乎是一瞬間,無伊實就腦補好了整個形象:二三十歲疲于奔命的上班族女子,因為勞累,愛美的天性也早就遺忘了;頭發(fā)沒精力保養(yǎng),衣服也是草草選出季節(jié)相近的,完全不在乎是否能顯示身材。
我將來也會變成那樣嗎?
無伊實一時走神,直到女子回望她,她才意識到自己盯著對方看已經(jīng)太久了。“抱歉,抱歉……”她在心中尷尬地重復著,并向?qū)Ψ降皖^以表歉意。
與無伊實的想象不同的是,女子并沒有一走了之,反而是向著她這個方向加快了步伐。
“欸?”
無伊實慌亂起來,這時她才發(fā)現(xiàn)女子的眼神和一般人的眼神有著根本性的不同。通常在與他人對視時人們都會保持基本的禮貌,眼神一觸即收,可眼前這名女子卻是直勾勾盯著她,沒有絲毫猶疑!
“我惹她生氣了嗎?我……”無伊實也慌了神,在這段時間里,女子已經(jīng)走到她面前,一把握住女高中生的手腕。
“嘶……”直到這樣面對面,無伊實才終于體會到女子到底有多高大。無伊實本人身高165厘米,在女生里也算是比較高的,但眼前的女子身高恐怕有一米八十以上,居高臨下俯視著她。她的手也格外有力量,仿佛生鐵手銬般箍在無伊實手腕上。
“那個……十分抱歉,但是如果有什么事,能否請您先放手呢?我會用心聽的……”一邊說著,開始感覺痛苦的無伊實下意識用可以動的另一只手嘗試掰開女子的手??上?,那只手明顯不可撼動。
“我美嗎?”眼神直勾勾盯著她的高大女子,語氣嚴肅地問出了這一句話。她的面容大部分掩藏在口罩中看不到,但似乎并不是在開玩笑。另一邊,雖然掙不開女子的手,但無伊實發(fā)現(xiàn)女子身上的衣服并不臟,也沒有什么可疑的味道,相反散發(fā)出一股淡淡的草木香氣?!笆裁绰?,這不就是個普通女人……”當無伊實放松了警惕,剛要用一句“很美”蒙混過關的時候。
突然,一道亮光映入她的眼睛。無伊實留意到了,之前因為緊貼高大女子身體而沒有被她發(fā)現(xiàn)的,握在她另一只手中的長刃剪刀。
哪家的普通女人會拿著這種東西上街???
無伊實下意識地向后一縮,可女子的身體穩(wěn)定得像鋼鐵鑄成的一般,倒是她自己險些立足不穩(wěn)。“我……”
黃昏時刻。逢魔時刻。此時無伊實的本能在向她大叫著:危險!危險!
“裂口女?不對怎么可能,是模仿裂口女的模仿犯……”無伊實立刻就想起了那個在東瀛家喻戶曉的都市傳說。戴著圍巾口罩的女人會在道路上攔截行人,詢問自己是否漂亮;如果回答“否”就殺掉,回答“漂亮”則會摘下口罩露出開裂到耳根的嘴唇,并用剪刀把對方變得和自己一樣“美麗”。這可是至今仍能治小兒夜啼的恐怖傳說,二十年前席卷東瀛讓學生不敢出門上學,單是被捕的喪心病狂的模仿犯就不止一個!
“不會吧,為什么是我……”眼淚一時涌上來,無伊實真的害怕了?!罢垺⒄堊屛译x開……求您了……”她囁嚅著央求著,努力扭轉身體避開剪刀,仿佛這樣就能躲過一劫。但裂口女絲毫不為所動,反而將銹跡斑斑的剪刀舉起。
“為什么還不回答?”催命的聲音從口罩下傳來,“難道我很丑么?”
“不!”渾渾噩噩間,無伊實至少還記得傳說的內(nèi)容。說丑會丟命,說漂亮則只會破相,臉頰的撕裂傷送到醫(yī)院應該還是有搶救余地的吧?有的吧?
“您的長相十分的……”